第2章 紅燒肉
丑時三刻，洞佛山，凈隱寺。
「嘭嘭嘭！嘭嘭！」
「嘭嘭嘭！」
敲擊木板的沉悶聲，一聲接著一聲，一聲比一聲響。
「來了，來了，不要再敲了，再敲，門就爛了。」
他們凈隱寺本來就夠窮了，若是門再被人敲壞了，估計以後就得讓他們幾個小和尚站在這當大門了。
門外的人似乎聽到了回應，還真的不敲了。
只是隱隱約約之間還聽到了幾聲小孩的牙語氣。
不過這大半夜的是誰呀？
「大師兄，這麼晚了，這山下的獵戶都回家去了，哪裡會來敲門廟裡的大門，你說該不會是有什麼……」
「子曰，不以怪力亂神，六禪，你這話可千萬別被師傅聽見，要不然又得挨揍。」
六禪挨了訓，嘴裡氣鼓鼓的。
這敲門聲確實是怪滲人的嘛，那麼大聲，聽著也不像是人敲出來的，而且師傅常常說在山裡林間什麼虎獸……橫行……
吱呀一聲，門開了，小奶娃只看到了兩個小光頭。
和聽一段沒說完的話……「阿彌陀佛，施主，請……哇！鬼啊！」
「鬼什麼鬼那是熊…！熊！」
「嘭！」
還沒有完全被打開的門又合上了，合上后還非常懂禮貌的搖了兩搖，似乎是在跟門外的兩個說拜拜。
躺在毛茸茸的毛髮里，小奶娃對著頭頂的大頭腦袋，眨了一下眼。
「依依哇哈哈哈……」你把他們都嚇跑了。
「嗷嗚……」
大棕熊似乎聽懂了小娃娃的話，滿臉委屈的嗷了一聲。
感受到了大熊的委屈，小娃娃蹭出了另一隻沒受傷的手，輕輕的蹭了一下那可愛的大腦袋。
「哇呀哇呀~」
沒錯，她就是剛剛出生就被人丟到死人洞里，沒摔死，遇到大熊熊也沒被吃掉的小奶娃。
被蹭得開心了，大熊忍不住又嗷了一聲。
躲在門裡，站在離門五丈遠的兩個小和尚聽到這一聲，立馬嚇得眼淚飆了出來。
連門口都不敢站了，不要命的一股腦子向里沖，就連剛新編好的草鞋掉了，也不敢回頭。
「師傅……熊……有熊向我們寺廟借宿！」
「……」
三年後，凈隱寺。
大門還是那樣破爛，風一吹照樣還會搖一搖，然後發出唧唧聲。
只是相對幾年前多了一個大洞，洞上全是爪子，一看就知道是被動物抓出來的。
一隻白胖胖的小手從洞里探了出來，緊接著一個毛茸茸的大腦袋，慢慢的挪動著，還差一點點，她的腦袋就要過完了。
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呵呵，出門門。」
正開心的樂呵著。
後面的小屁屁不知道被誰拽了一把，然後一揪，剛探出沒多少的腦袋又被迫的縮了回去。
「六哥哥，壞壞。」
拽她屁股的就是當年給她開門的那個小光頭，三年過去了，相貌沒多大變化，還是一個清秀的小和尚。
只是以前抱著她時還東歪西倒的，現在力氣大了，單手就能把她提起來。
可這動作卻越來越粗魯，以前那可是巴不得把她捧在手心上的。
哼！果然愛都是會消失的！
「師傅說了，你今天不能出門，有位香客說要領養你和小齊，你今天乖乖的，多對人家笑笑，人家就會把你領回去了，到時候你也不用天天跟著我們吃素菜了。」
小齊，就是當年把她從骨頭堆里挖出來的那隻大熊。
記得當初出現在這個寺廟門前的時候，可沒把這廟裡的人嚇得夠嗆。
好在她生的天生麗質，可愛迷人，硬生生的就被留在了這寺里。
哈哈，要是她這想法被小齊知道了，一定會忍不住「拍」她一巴掌，嗷嗷上兩句。
六禪頓了一會，接著笑眯眯的再道：
「還有紅燒肉哦！接你的這位香客是鎮上的一家酒樓里的掌柜，聽說他們酒樓里做的紅燒肉，可是一絕！」
五年多都沒有開過葷了，再說下去，六禪覺得自己的哈喇子就要流下來了。
不行，他是出家之人，絕對不能有這種想法！狠狠的搖了一下腦袋，把那飄香的紅燒肉揮掉。
「總之，你一定要乖乖的，不許搗蛋，知道了嗎？嗯？」
「小芭芭，從來不搗蛋蛋。」
拉長了尾音，一臉無辜的拉著臉看著六師兄。
一副你冤枉我的表情。
「嗯？」六禪一臉懷疑的看了一下門口的那個大洞。
順著他的眼神瞧過去，小芭瞬間心虛了。
「不是。」
可聲音明顯的沒有剛剛那麼足了。
「哦，不是，只是你想要出門，小齊幫你建的門？是不是呀？」
他可沒忘記兩年前，這小屁孩坐在大門前，手舞足蹈的指揮著那個頭大棕熊挖門。
「哈哈哈！見喝喝。」往事太光榮，有點不敢回首了呀。
「是見客客。」
議事堂里坐了刷刷的一排人。
「師傅，，師叔，龐夫人，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小芭我帶來了。」
一個小腦袋從六禪的小脖子后探了出來。
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老婦人。
龐夫人見狀，給予了她一個標準的八顆牙齒微笑。
「你就是小芭，長得真是精緻，就跟那年畫里跑出來似的，一見了你啊，我就覺得歡喜。」
這一笑，小芭的頭下意識的又縮了回去。
她長的好凶哦，還有那跟刀劍一樣的眼神，彷彿下一秒就能張口把她吃了。
「小芭芭不歡喜。」
氣呼呼的丟下了一句話，就從六師兄的背上爬了下來，往外溜了。
「小芭！」
「小芭妹妹！」
「師傅，我過去看看！」
這可是小芭第一次，沒有提前告知，就從他背上掙脫爬下來，六禪也是急了。
「讓龐夫人見笑了，小芭被我們寵壞了，平時不這樣。」面對著尷尬的場景，主持只好尷尬得賠笑。
「沒事，小孩子嘛，就應該這麼天真浪漫，越是這樣，我越喜歡，哈哈。」
一禪坐在側位給了這位龐夫人一個白眼，這人該不會是個受虐狂吧？
「咳咳！一禪！」
來自主持大大的警告。
一禪：「……」
出了議事堂。
一禪實在忍不住了。
「師兄，為什麼一定要把小芭送走，而且，你看她根本就不喜歡那什麼龐夫人。」
「為什麼送走，一禪，別忘了我們這是和尚廟！」
「和尚廟怎麼了？誰規定和尚廟裡不能養女娃娃！」
「是，你說可以，可你知道外人怎麼議論我們寺的嗎？怎麼議論小芭那丫頭嗎？」
一禪愣住了，是啊，他曾經不也是被這些流言蜚語送到這寺里的嗎？
「一禪，她終歸是個姑娘家，即使將來成不了大家閨秀，那也要成為正當人家裡面養的，將來也好議親。」
見一禪沉默了，主持繼續道：「而且，龐夫人是唯一一家，願意接受小齊的。」
「師兄，我只是想她隨心而活。」
可是，連他自己都不能隨心了，談何容易，讓他人隨心。
靈隱寺的後院，一個粉紅色的小奶娃正趴在一隻啃著大蘿蔔的橘紅色大熊身上，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抓著毛茸茸的毛髮。
「齊齊，我不像大家閨秀嗎？」
「嗷嗚嗷嗚~」
「我長的像嫁不出？」
「嗷嗷嗷~」
「對吧，我什麼像。」
大熊奮力點大頭。
「主持師傅的眼神有毛病。」
大熊低頭瞄了一眼自己抱著的大蘿蔔，更加奮力的點頭。
「想吃紅燒肉嗎？」
「嗷！」
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