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其實江叢也有點蔫兒壞蔫兒壞的
吃飽喝足后，秦述送江叢回了家。
兩人在門口分開，正打算轉身下樓的秦述餘光瞥見江叢站自家門口沒動，而是低著一個腦袋，眼珠子賊兮兮地轉動著，用一副小財迷模樣認真數著手裡的鈔票。
心情莫名愉悅，秦述頓住腳步，沒忍住將屬於自己的那杯奶茶遞了過去。
江叢被突如其來伸過來的這隻手嚇一跳。拍著胸口將奶茶接過來，她才抬眼看向眼前這個眼角都是笑意的人：「……你怎麼還沒走？」
秦述挑眉：「我沒走你很失望？」
江叢將自己認真數了兩遍的鈔票疊整齊後放進口袋：「我敢嗎？」
「你膽子可大著呢。」
這話她愛聽。江叢笑眯眯地點點頭：「挺了解我的嘛。」
秦述卻突然上前一步，在距離江叢不到一米的位置停下來，微微低頭看著她：「所以，能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我沒走會讓你這麼失望嗎？」
「啊？」自己有承認過他這個問題嗎？
笑容瞬間垮掉，江叢愣愣地看著他。某人卻只是無辜地聳聳肩。
不過江叢這次稍微有點長進，智商只掉線了一半，途中腦子堪堪連上了2G。
——雖然她還沒明白自己是怎麼被秦述繞進去的，但好歹已經跟秦述做朋友多年，她知道他又在不知不覺間給自己下套了。
然，述者離也，無意解之。
看著吞沒了秦述身影的樓道，半響，江叢無奈地收回視線，將手裡的奶茶想象成了秦述。下一秒，為了解氣的人就毫不客氣將吸管往下一紮。
拿著被自己扎得慘不忍睹的奶茶進屋，江叢看見江母正悠哉悠哉躺在沙發上，面前桌子上支了個正在放韓劇的手機，旁邊還有一小碟糖果和瓜子。
「回來了？」江母看的正起勁，連帶著對自己這個女兒的態度好了不少，「快過來，讓為娘瞅瞅你為了一杯奶茶皮膚又黑了幾分？」
江叢好沒氣將那杯奶茶往那一擱：「有您這麼當娘的嗎？」就不能給自己留點溫柔，別老扎她心？
她瞅著自家這個媽對秦述就特好，過節各種送紅包不說，就連說話都溫聲細語的，生怕嚇著那秦灰狼先生。
「咋，我對你不好？」江母優雅挑眉，「你還想換個娘？」
「……」江叢將奶茶又往江母面前推了兩分，「您可快喝點奶茶，閉上那張毫無遮攔的嘴巴吧。」
江母看了幾眼那杯奶茶，思考幾秒后還是豎起了身，「行吧，那額娘就給你這個面子，」手伸了一半，而後卻突然在半空中停下來，「這奶茶招惹你了？」
江叢看著塑料膜被自己戳得稀爛的奶茶，心虛地摸了摸鼻尖：「……沒啊。」
江母白眼連連：「那你幹嘛把人家弄成如此模樣，看著就倒胃口？去，幫為娘拿個杯子來。」
江叢認命站起身，剛轉過身就聽見江母的嘀咕：「為娘也不傻啊？怎的好不容易有個女兒，卻沒有繼承到我半分睿智？」
她邁開腿，江母的聲音再次幽幽飄來：「這是被為娘不小心養殘了還是自個兒努力長殘了？」
「……」我忍。
但晚上睡下的江叢還是一絲不苟地思考了一下白天江母似無意嘀咕出聲的問題。最後困意來襲，她迷迷糊糊想，估計自己這樣不關母上大人的事，是自個兒努力長殘了吧。
明媚的陽光透過頭天晚上沒拉緊的窗戶溜進房間，智商被自個兒長殘的人極不情願睜開眼。
今天要上學，饒是江叢心裡怨言再大，她還是起了床。
江母已經出去上班了，桌上擱著她準備的早餐。
江叢老老實實吃完煎雞蛋和麵包片，隨意擦了擦嘴后，將純牛奶揣進兜里，帶上門，風風火火跑出去。
上學的途中經過一條死胡同，那裡面有江叢保護了將近一個月的秘密。只瞅著飛速跑了一路的女生在死胡同入口面前一個急剎車，堪堪停住了腳步。
平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她從兜里拿出那瓶牛奶，然後緩緩走進去。
「喵喵，你還活著嗎？姐姐又來看你啦。」像是在給自己鼓氣一般，江叢一邊小聲說著話一邊慢慢挪到衚衕盡頭。
在老地方停下來，她蹲下身，輕輕喚了幾聲，不多時，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從一旁的雜物後面踉踉蹌蹌跑出來。
那是一隻純白色的小貓。它似乎跟江叢很熟，從自己藏身的地方跑出來后，就開始用自己的小腦袋不停地輕輕蹭著女生的褲腿，嘴裡還歡快地「喵喵」叫。
「我就知道你想我了。」江叢摸了摸小奶貓的腦袋，然後將牛奶倒進一旁的小塑料盒中，「喝吧喝吧，今天專門給你帶的。」
又陪了小貓一會，估摸著時間已經不早了，江叢這才起身開始往學校方向趕。
她是踏著上課鈴聲進教室的。
剛做到自己座位上，把課本從書包里拿了出來，下一秒班主任的身影就悠然出現，如同遊魂一般悄無聲息，成功把剛準備發獃、眼神毫無防備就看到班主任的江叢嚇一跳。
然而正在偷偷摸摸吃零食的同桌就沒江叢這麼幸運了，她壓根沒想過班主任早自習時間也回來教室。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走到她旁邊的時候，她還舉著一包拆開的辣條問江叢要不要。
沒理同桌的熱情，江叢閉了閉眼，她似乎能看見同桌接下來的命運將要有多慘了。
從辦公室回來后，同桌一邊拿出寫檢討的紙和筆，一邊給江叢送去一個頗為幽怨的眼神：「老師來了，你怎麼都不提醒我一聲？」
江叢想說誰叫你動作這麼大，已經讓班主任注意到你了，當時情況根本就沒有時間讓我說什麼啊。但看著同桌已經開始低下頭奮筆疾書，江叢還是選擇閉嘴。
美好的一天就這麼開始了。
江叢的這個同桌叫林臨，和江叢一樣，在老師眼裡，是一個十足的問題學生，上課傳紙條、睡覺、說閑話等等，反正學習時代中的所有壞事，就沒有她們不做的。
而在同學眼裡，她們則是智商經常無條件脫線的軟萌少女，雖然做朋友沒那麼容易，可同學們很容易就跟她們混熟。開得起玩笑、斗得過老師，這是同學們對她們兩總結出來的兩大特點。
當然這個「斗得過老師」，是指她們不管被老師怎麼懲罰，只要寫完了老師的檢討，第二天照樣能活蹦亂跳。
不過可能在智商這塊，林臨比江叢可能要稍微好上那麼一點，雖然她經常也會脫線，但好歹還能勉強跟上別人說話的節奏。完全不像江叢那樣誇張，總是被甩開一光年的距離。
往往是大家都開始討論新話題了，江叢才堪堪把上個話題想明白。
林臨寫完檢討、拉著江叢陪她一起去辦公室回來，已經是下午放學了。
這個星期輪到她們倆值日，教室的其他同學早跑得沒影了，整個教室只剩下凌亂擺放著課本的課桌和一黑板的粉筆字。
「今天下午放學可有事否？」林臨去教室後面拿了掃帚。
「怎麼了？」
「要是沒事的話，今天你擦黑板和倒垃圾，教室我來掃。」林臨說著就要開始行動，「等會我要去跟隔壁理科班一個男生見面，我不敢讓人家等太久。」
來了興趣的江叢很快就捕捉到林臨話中的關鍵信息：「和男生見面？林臨，有情況哦？」
「瞎說什麼呢，什麼有情況？」林臨翻著白眼，威脅一樣舉起掃帚要朝江叢呼過去，「就單純見一面而已啦。」
江叢閃身躲開即將要落下來的掃帚，朝面前的人挑眉：「你知道不，你這舉掃把的模樣就跟掃把星差不多。」她又看著掃把星笑起來，「怎麼說你也是個女生，別一言不合就想著揍我。」
「誰叫你瞎說？」
「好好好，我說錯了，」江叢笑的得賊眉鼠眼的，「林臨同學，你不是去跟人家幽會，你只是想跟人家拉近關係而已。」
「……江叢！」
玩鬧歸玩鬧，這兩小女生做事的時候還是很認真的。
確認教室已經被打掃乾淨后，掃把星將掃把隨意往角落一扔，百米衝刺一樣飛速衝出教室，那模樣，好似留在教室的江叢是個什麼妖魔鬼怪一樣。
還說自己不是去幽會呢，瞧這猴急猴急的樣。妖魔鬼怪看著看著，頗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即視感。沒想到同桌一年半，剛開始還信誓旦旦跟自己說「絕不早戀」的林臨，現在也即將要踏進名花有主系列了。
反觀她自己，唉，啥也不是。
江叢帶著莫名升起的憂鬱，收拾掉自己課桌里那幾包剛過期一天的辣條，另一手則提著林臨掃出來的半袋紙屑灰塵慢悠悠晃出教室。
上學的這五天，每天下午放學就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回家。秦述所在的的川城一中是半封閉管理制度，學習好的必須住宿，為的就是別人放學回家這一段時間內，他們還能多做幾個圖。而學習墊底的可住可不住。
因此，江叢倒是不像林臨那樣急。
一沒事做，二沒人等，她急個啥呀？不想還過得去，這仔細一想，江叢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憂鬱感，這會卻突然再次來勢洶洶。
江叢站定在學生通道一個盞路燈下面，身體靠著燈桿，一手抬起裝著辣條的塑料袋，戲精再次上身：「辣條辣條，你說我是不是可憐得就跟地里的小白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