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不必說破
「你倒是聰明,既沒有直接用九公主的名號,又把該做的都做了,還幫了熙葉。」
蘇佑卿雙手抱胸,表情難得的自然。
「熙葉不過是個可憐人,她只是想幫她阿姐申冤平反,實在不該有這樣的遭遇,凈水庭那個地方不是人該待的。」
紀孟姝看向遠方,眼中暗暗地帶著些許憂傷,不知是她年幼時被保護的太好,還是這五年來在山上過的實在自在,竟忘了這世道好像本該如此。
「蘇佑卿,你幫了我,如今換我幫你了。」
紀孟姝就這樣淡淡地看著蘇佑卿那張略顯疲憊和頹廢的臉,也不似之前那般驚訝。
「幫我?」
蘇佑卿想起了剛剛紀孟姝說的「朋友」二字,好像釋懷了不少,面色也從容了許多。
蘇佑卿剛剛想從衣袖中拿出什麼,可他敏銳的直覺又察覺到了不遠處有人,又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我當是誰!一個小宮女和一個小…在這宮中實在不合時宜啊。崔辛給我掌嘴!」
瞧這目中無人的架勢,在宮中當差的,知道的也就只有王美人一人了。
只見一個妃子模樣的女人,身後跟著幾個宮人,她旁邊的太監得令,立馬上前準備掌嘴。
那太監的手掌懸在半空中眼看就要落到紀孟姝的小臉上了,可不想還是停在了半空中。
蘇佑卿的一隻大手握住了太監的手臂,差點疼得那太監哭爹喊娘,淚花止不住的在眼眶裡打轉,臉也漲的通紅。
「狗奴才…這是要造反?你們是哪個宮的?」
王美人見狀氣不打一處,向來都是她打下人,就沒有下人教訓她的道理。
「貴人勿怪,我等是九公主宮中的人,方才剛辦完要事,並無僭越之舉。還望美人寬恕。」
九公主的名號一出來,王美人的氣焰明顯弱了幾分,可打狗還得看主人,更何況是兩個宮人。
「這晴天白日,你為何戴著面紗遮遮掩掩?莫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王美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紀孟姝臉上戴著的面紗,王美人本來八卦之心和嫉妒心就很強,現在很難讓人不想看看這面紗下的真容。
「奴,近日身染咳疾,面容憔悴,讓過了病氣給貴人,實在是有礙觀瞻。」
如果不是和紀孟姝接觸過一段時間,蘇佑卿差點以為紀孟姝上輩子就是個唱戲的,專為戲檯子而生。
這編故事信手拈來的功夫,實在是讓人打心眼兒里佩服。
紀孟姝這話一出,王美人趕忙往後退了幾步並用手帕捂住口鼻,一臉嫌棄的模樣。
「病了還瞎出來亂跑!別的不管,你們剛剛傷了我的人,看在九公主的面子上,我不與你們計較。」
王美人語氣看似和善,但表情卻有種不會善罷甘休的勁兒。
「只是他衣袖裡的東西,必須拿出來交予我方才罷休。」
王美人似笑非笑,好像早就打定主意,知道他們不會輕易交出,要讓他們自己入套一般。
王美人直勾勾地盯著蘇佑卿的衣袖,不知道在哪一刻蘇佑卿就差點動了殺意,那眼神也變得可怕起來。
「不要意氣用事,我說過,我會幫你。」
紀孟姝一隻手暗暗地握了一下蘇佑卿的手臂。
見二人不語,那個王美人一副盡在掌握的表情。
「哦?不肯給,那就見不得光的東西了。還說你們沒有私情,難道是要誆騙我不成?」
王美人一口咬定,好像馬上就能實錘一樣。
「王美人這是哪兒的話,在宮中隨便胡謅,造謠生事,可是要殺頭的!」
不等二人開口,柳遇知就剛巧從小道上走來,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廝。雖說外男不得隨意入後宮,可柳遇知就是個例外,換句話說是皇帝對他的默許。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見到柳遇知怕是逢人都會誇這一句了,他可是出場就自帶高光的人。
「柳…柳大人?柳大人今日怎會有雅興來此?」
王美人身處深宮很少見到過柳遇知,可總是見過的,他如今這面色想來是來著不善了。
「貴妃召見,我便來了。」
雖然柳遇知是臣,皇帝是君,他從小飽讀詩書,此刻卻是毫無半點客氣。
「那副清冷孤傲,自視甚高的模樣是柳遇知無疑了。」
紀孟姝不免在心裡開始吐槽這位煜都第一美男了,可他來了紀孟姝總是多了幾分安心,又像是鬆了一口氣,就像小時候他就那樣維護她一樣。
到了王美人這兒,她卻是尷尬得說不出話,這清冷的氣質,她總記得在那兒見過。到底是柳貴妃還是六皇子她也不太確認了,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吶。
「柳大人這話,說來實在是讓人惶恐。只是這宮人確實有錯,不若不會這般遮遮掩掩。那人衣袖之中必然有鬼。」
王美人堂而皇之地指向了蘇佑卿,所有的矛盾點都放到了他的衣袖上。
柳遇知和蘇佑卿也是四目相對,而且可以確認他們之前見過,元虛谷那次。
氣氛也變得微妙了起來,等到紀孟姝猛咳了幾聲,這才作罷。
「咳疾犯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紀孟姝尷尬一笑,也就緩解了剛剛的氛圍。
看上去十分清冷的柳遇知這下也鬆了口:「就算宮人有錯,此事也不歸美人管吧。此事我會告知九公主,她有手有腳自然會管教好自己宮裡的人。」
柳遇知幾句輕描淡寫的話,就很快打發了王美人,即便王美人心中有氣,也只能憋著。柳遇知這個人,輕易得罪不得。
「你怎麼又進宮了,還穿成這樣?」
即便在外人看來紀孟姝戴著面紗讓人看不出,柳遇知憑一眼就認出紀孟姝,那人於他而言再熟悉不過了。
「你若是想聽我說聲感謝的話,那我便在此謝過了。柳家三郎請自便。」
四下無別的外人,氣氛也冷了不少,不是劍拔弩張而是相顧無言。
說著這話,紀孟姝連正眼也不願多看柳遇知,只是垂著眼準備往前走。
「不管你想在宮中做些什麼或是查些什麼,都不要繼續下去了。」
柳遇知用冰冷的語氣說著冷冷的話,他眼底透出的那絲柔情好像對他來說又是多餘的。
「我要做什麼不歸你管。」
紀孟姝倔強的嘴還是說出了那句話,她早就想說了,但又害怕說不來,就好像在怕他從此再不會顧她一般。
紀孟姝眼神中的毅然決然,不光柳遇知察覺了,就連跟在她身後的蘇佑卿也察覺了。
柳遇知見狀也不再說什麼了,只是任由紀孟姝再一次離開了。
「公子明明是在擔心姝兒小姐,為何就是不願把擔心二字說出口?若不是因為姝兒小姐,公子此番也不會著急入宮吧。」
照林在柳遇知身後一臉惋惜地小聲嘟囔著,就像要為柳遇知訴苦一般。
「多嘴!」
柳遇知清冷的聲線一出,照林立刻停了下來。
古有三顧茅廬,自己公子那樣孤傲的性子,又是送禮又是寫信,已是打破他的極限了。如今這為某人瞻前顧後上下打點的模樣,實在不像本人。
「她就不該進來。」
柳遇知眼底那絲涼薄終究是蓋過了他的柔情,語氣中那聲惋惜讓人覺得意味深長。
「公子在說什麼?」
照林像是懂了又像是沒懂,柳遇知此刻的表情,他也是第一次見。
「你喜歡他。」
蘇佑卿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等到他們走遠,他才開口。可他這一開口什麼都說了,又像沒有說完。
「你是如何知道的?」
紀孟姝似笑非笑,繼續往前走著。
「我不僅知道你喜歡他,我還知道他也喜歡你。」
春風吹迷著蘇佑卿的眼睛,可他的心就跟明鏡一樣。
紀孟姝沒有說話繼續邁著緩慢的步子,等她離開柳遇知的視線之後,她就慢了下來,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剛剛自己為什麼會走得那樣快。
「我有眼睛,我會看。可不是胡謅。」
蘇佑卿的話,紀孟姝並不驚訝,反而很平靜,但就是太過平靜,竟讓人多出了幾分憐惜。
「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必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