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獲益者
「凈水庭?」
紀孟姝和蘇佑卿二人來到了如宮女所說,這天煜皇宮最苦寒之地。
可在他們看來這兒簡直是階級特徵的體現,這裡宮人不像是人,他們也沒有得到人應有的對待,說是人不如說是工具,隨時隨地都可以被人隨意折斷丟棄的那種。
掌事的周嬤嬤還向往常一樣一手叉腰,一手拿著皮鞭,一副傲世群雄的模樣。
她那雙眼睛十分犀利,似乎不打算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哪怕是打水的宮人慢了半步也會被她責罰。
眼見這凈水庭井然有序的按照她的心意,按部就班的運作著,可突如其來的兩個人,似乎又擾亂了現在的狀況。
只見一個宮女模樣戴著面紗的少女,從她的衣著來看應該是某位貴人身邊的一等宮女。
少女旁邊站著一個身材高大,衣著不凡的少年,但從少年的穿著來看,又打不到世家子弟的地步。
仔細打量了一番,周嬤嬤心中也有了主意,於是面色和悅的問道:「二位到此,可是那位貴人有要緊的事吩咐?」
周嬤嬤態度不卑不亢,她平時狠辣的眼神到此也收斂了幾分。
「九公主手諭,命我二人前來問話。」
紀孟姝提著一口氣,音色了粗了幾分,壓制住她原有的音色。
「姑娘,儘管吩咐。」
周嬤嬤雙手握在下腹前,看上去十分恭敬,畢竟九公主不僅是出了名的刁蠻任性,關鍵還在眾公主中最得聖寵,又是先皇后之女,她自然是惹不起的。
「熙葉在何處?九公主有些話要我二人詢問。」
紀孟姝語氣平淡,既不奉承周嬤嬤,也不給她臉色。
見這情形,她立馬高聲叫喝,不一會兒一個提著水桶渾身淤青的小宮女便停了下來,向他們一瘸一拐地走去。
她那微微青紫的下眼角,看了直讓人心疼,而看她的年紀不過與紀孟姝差不了多少。
熙葉看向紀孟姝的第一眼明顯是認出了她,而且有些愣神,她的眼中幽幽地透著些許複雜的情緒。
「勞煩姑姑,可否找個歇腳的地兒?」
跟紀孟姝有同感的也只有蘇佑卿了,若不是家族被滅門,他現在過的怕是那種市井生活,一半江湖快意恩仇。除了他阿爹嘮叨,煩了點兒,其他的都挺好的。
他雖是少爺,但從不覺得身邊的下人就是下人,相反與他而言是家人。
如今這深宮規矩森嚴,人命如草芥,實在不是好去處,相反更像是個地獄,讓人一刻都不想多待。
「勞煩姑姑,把門帶上,此事莫要讓其他人知曉。」
周嬤嬤自覺地關上了門,可她總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好像前不久也有兩個人來過,也說過差不多的話。
「熙葉,你最開始對我說的救救惠妃,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不能說的苦衷?」
紀孟姝話音剛落,只聽得硬物撞地的聲音,熙葉一下子跪了起來,豆大的淚珠從眼眶湧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找到了人訴說一般。
只見熙葉連連點頭,她那副想要發聲又發不了聲的焦急模樣,讓人覺得心疼。
「你不要著急,我們慢慢來。你可識字?」
紀孟姝一把扶起了熙葉,把她攙到一旁坐下。
熙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紀孟姝這大概知道她的意思了。
「沒關係,識得一點就行。我問你,惠妃的死是不是與蕭皇後有關?」
紀孟姝一副輕言細語的模樣,極盡溫柔,似乎是為了安撫熙葉的情緒。
只是紀孟姝如此和善好說話的一面,蘇佑卿倒是第一次見,畢竟她以前可是沒那麼好說話的。
熙葉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紀孟姝接著問道:「今日,有人在蕭皇后的寢宮發現了一具女屍,你可知道這女屍來歷?」
紀孟姝一提到「女屍」,熙葉的表情又變了一個樣,只見她趕忙捂嘴,一副痛苦難受的表情。
這就是難受到哭不出來嗎?
熙葉微微點頭,可她那樣難受的表情就像失去親人一般。
「你認識她?」
見熙葉的反應,紀孟姝大概猜到七七八八了。
蘇佑卿也順勢從衣袖中掏出了一袋水,示意熙葉寫到桌上。
熙葉顫顫巍巍地用單薄的食指緩緩地寫出了兩個字:「阿姐。」
看到這兒,紀孟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也難怪熙葉冒死也要給她領路,還說出了那樣一番話。
說不定熙葉早就知道她那樣做會是怎樣的下場,可她還是做了,因為這是失去骨肉至親之痛。
「你姐姐是否是當年惠妃宮裡的人?」
按照這個源頭猜測下去,熙葉的姐姐應該與惠妃關係甚密無疑了。
熙葉點頭,紀孟姝也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你姐姐是何時為人所害你可記得?」
雖然從風信子的記憶中紀孟姝大概能推測出大概的時間,但具體的時間如今對她來說至關重要了。
熙葉繼續在桌上手指沾水,滑動著指尖:「天煜六年九月。」
「天煜六年?風信子種下的時間是天煜四年冬,而惠妃出事是在次年八月,在這兩個月後蕭皇后就被毒害了。若是兇手殺人滅口,蕭皇后完全沒有動機。」
熙葉給出的答案,讓紀孟姝犯了難,此事與蕭皇後有關,但之後蕭皇后也跟著出了事。之後惠妃身邊的人就被滅口了,那原因只有一個。
「很明顯,她姐姐發現了兇手是誰,或者找到了重要的證據。兇手知道后就把她滅口了。」
蘇佑卿一副弔兒郎當,沒睡醒的模樣,可分析起事情來倒是有頭有尾。
「兇手大費周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呢?這諾大的深宮又有誰會相信一個宮女的話?」
紀孟姝覺得蘇佑卿分析得有理,但又十分矛盾。
「總有人會信,你不就信了嗎?至於兇手為什麼會這樣做,為的就是轉移矛盾嫁禍給蕭皇后。」
蘇佑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就好像斷定事情就是按照這樣發生一般。
「這些都只是你的推測。」
兇手嫁禍蕭皇后實在說不通,紀孟姝也想不清楚。畢竟蕭皇后當時被人毒害,對兇手來說沒有任何的威脅,他也犯不上嫁禍於她。
「你姑母和蕭皇后一前一後出事,你不覺得蹊蹺?若是惠妃死於風信子之毒,就算是蕭皇后的意思,又有誰敢追究呢。如此看來,那兇手最是安全。」
蘇佑卿說得一板一眼地就像是親眼見過一樣,不過蘇佑卿以前像紈絝一些,可勝在腦子聰慧,紀孟姝也便信了。
他這麼一說,倒真是這麼個道理了。可惠妃沒了,蕭皇后沒了,素妃也出事了,最終獲益的人會是誰呢?
「熙葉,那手帕可是你阿姐給你的?」
見熙葉微微點頭,紀孟姝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你可知道兇手是誰?」
熙葉無奈搖頭,紀孟姝剛剛所問也只是僥倖,若熙葉真知道,她那時不過只有幾歲,怕也活不到今日了。
熙葉在桌上寫了五個字:「手帕是證物。」
紀孟姝有太多疑問,她想問熙葉為何會找上她,又為何認定她會信她,她能找出兇手。
紀孟姝甚至想問為何到了今日熙葉才來找她,哪怕此事熙葉透露一點給她阿爹,她阿爹一定會讓真相大白的。
怕就怕這個兇手連她阿爹都不敢動,甚至她阿爹極有可能知道惠妃的死有蹊蹺卻選擇了默認。
「最終的獲益者會是誰呢?柳貴妃嗎?又或者那人不在後宮而在前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