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邪神

  習武，有功法、武技之分。

  功法壯體，武技殺人。

  修道之人，同樣有法、術之別。

  法，可壯神魂，直至通天眼、明鬼神、元神出竅；術，能御元氣、施神通，斬妖除魔。

  論術，只精符籙的馬神婆自問可能不及對方。

  但法，她卻比對方多了幾十年道行，雖不曾修出法力，神魂卻已足夠強大。

  這時被一個晚輩如此欺辱，自然怒火上涌。

  當下單腳一跺，就開始壇前施法。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唯道獨尊；體有金光，映覆吾身。」

  「金光法？」

  虛空中，李道華的聲音再次響起。

  「師姑，你不修本門道法，卻修你丈夫的傳承，看樣子本就不應再繼續執掌閭山神符。」

  音未落，場中陰風已然大盛。

  今日夜色漆黑，無星無月，被陰氣籠罩的城隍廟更是讓外人無法查知。

  在方正眼中，只見那懸浮半空的六頭鬼物身軀一縮，張口大吼。

  「嗚……」

  鬼嘯聲當空炸開無數波紋。

  波紋過處，荒草暴碎、房屋抖動，門扇更是被衝擊的四分五裂。

  牆壁上，也出現了道道裂痕。

  這種無差別的攻擊，根本就沒有辦法防禦。

  方正、張初五兩人雖然已經退到了破廟門前，此即也被音波當場掀飛。

  這鬼嘯聲，就如無數巨錘轟在身上，饒是方正體格已經不錯，也是忍不住口噴鮮血，渾身吃痛。

  不止如此！

  這聲音中還有股陰冷之意，直接沖入神魂，把他的意思絞成一團漿糊。

  修真圖！

  方正心念一動，腦海中一副道圖倏忽展開。

  有此圖守護，他的意念就如浪潮中的舟船，雖起起伏伏，卻並未沉淪。

  而且意識逐漸清醒。

  「咔咔……」

  窗扇撕裂聲響起，兩扇大門也在瘋狂抖動，隨即轟然碎裂開來。

  入眼處。

  破廟正門徹底敞開，就連門前的磚瓦都已不全。

  些許靈光，自那磚瓦間冒出，化作層層光網，把破廟牢牢籠罩。

  在這裡居住多年，馬神婆自然不會沒有準備，廟宇各處都設有符籙。

  但下一刻。

  「轟！」

  靈光爆發，無數青磚拔地而起碎裂開來，化作一枚枚飆射的磚塊。

  屋頂瓦礫紛飛，猶如急雨落下。

  就如地下被埋了炸彈，當場炸裂開來一般，導致整個破廟都搖搖欲墜。

  「怎麼會？」

  馬神婆雙眼大睜，第一反應卻是去看身後的神象。

  「師姑，破壞總是要比防禦更佔優勢，這可是我們閭山派的祖訓，你難道忘了。」

  李道華的聲音響起：「我在你這裡待了那麼久，豈會不留下些手腳。」

  「好，好的很！」

  馬神婆咬牙怒吼：「看來就算沒有今日這事，你也沒打算放過老身！」

  「不錯。」

  李道華道：「不過我原本打算臨走的時候再到師姑這裡打打秋風，這次就當順便了。」

  「至於米君亮……，哎，命數如此！」

  「去！」

  他話音剛落，六鬼已是身軀一卷，化作六團漆黑如墨的煙霧，猛撲破廟三人。

  「北方玄天，萬靈咸尊；威震三界，道炁長存。」

  「玄武印！」

  馬神婆雙手掐動印訣，一股靈光也隨之自她體內湧出，橫掃四方。

  「五嶽真官，土地祗靈。」

  「太上有令，鎮壓邪靈！」

  「赦！」

  金光法有壯魂強魄之能，法壇更是能增幅道行。

  兩者相加，再加上馬神婆自身的道行、符紙，當即把六鬼擋在廟外。

  但場外陰風狂卷、鬼嘯連連，顯然她的法術不能對五欲陰煞鬼造成致命傷害。

  而李道華的手段，顯然不止如此。

  「五欲陰煞，世鎖元精；追魂奪魄，冥火延綿！」

  「滅！」

  隔空念咒聲響起，場中六鬼所化黑煙微微抖動，道道鬼火從中湧現。

  鬼火幽藍，也無灼熱感傳來，但一眼看去，卻透著股凍徹人心的寒意。

  方正甚至覺得，看著鬼火的自己，就連思維都變的緩慢起來。

  「呼……」

  鬼火在半空匯聚成型，化作一片幽藍幕布，朝著殘破的廟宇繼續撲來。

  「咔咔……」

  牆壁、術法靈光，與這鬼火一觸，當即迸裂。

  即使馬神婆接連激發舒張符籙，卻也只能微微一阻鬼火來勢，不能改變大局。

  「只修法，不修術，師姑你的路子走岔了。」

  「就連佛門也有怒目金剛、降魔羅漢，我等修士，又豈能不通護道之術？」

  李道華音帶嘆息：「就如現在，即使師姑你的道行比我深又能如何？」

  「還不是難逃敗亡之局！」

  「彭！」

  廟宇上方磚瓦碎裂，砸落神象頭頂。

  鬼火繼續下壓，幾道符籙所化的靈光只堅持了剎那就告破碎。

  馬神婆倒退一步，面色陰沉。

  「是你逼我的！」

  她抬頭看向黑暗某處，眼神從猙獰慢慢化為陰沉，乃至決絕。

  「天地玄宗。」

  「天地玄宗！」

  一個清脆的女聲在馬神婆背後響起，與她的誦念咒語隱隱相合。

  「萬炁本根。」

  「萬炁本根！」

  「誰？」

  這聲音李道華心中一驚，當即施法一搜，卻並未從場中找到第四人。

  但心中已經隱隱泛起不安，好似要大禍臨頭一般。

  「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聲音越發響亮，而在陰魂的眼中，此時馬神婆整個人，幾乎都被金光包裹，耀眼奪目。

  「三界內外，唯道獨尊。」

  「三界內外，唯道獨尊！」

  金光越發強盛，甚至自她神魂之中湧出，朝四面八方緩緩捲去。

  「體有金光，映覆吾身。」

  「體有金光，映覆吾身！」

  轟……

  金光爆發，如同奔涌而起的浪潮，轟然卷向四面八方，涵蓋寸許空間。

  其勢之強，沛不能擋！

  方正只覺身軀一暖，並無其他異狀。

  而上方的鬼物，與這金光一觸，就如烈油碰上猛火，瞬間席捲全身。

  「啊！」

  慘叫聲當空響起，也掀起無數波紋，直接炸的方正眼前一黑，六識封閉。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慢慢恢復意識，但耳朵里依舊嗡嗡作響。

  眼前一片混亂。

  破廟四面牆倒塌了三面，馬神婆身前的法壇也已碎裂，她自己則癱倒在地，斜靠著身後的神像上。

  整個人，就如突然老了十幾歲一般，連氣息都透著股腐朽。

  而上空的鬼物，也消失不見。

  「快，快追上去！」

  見方正恢復意識，馬神婆強撐起身子，甩出一枚靈符。

  「李道華已經不行了，不能讓他逃掉，一定要拿下他！」

  靈符當空一晃，化作一隻紙鳶，蒲扇著翅膀朝外飛去。

  「好！」

  回話的是張初五，他竟然沒事，此即持劍就要追著紙鳶衝出去。

  「等一下。」

  馬神婆猛然抬手，吃力道：「剛才的事，不要說出去。」

  「……」

  方正、張初五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不解，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是。」

  …………

  米家別院。

  「噗！」

  李道華睜開雙眼，直介面噴鮮血，氣息虛弱到極點。

  「祭祀邪神，乃是十惡不赦之上的大罪！」

  「師姑，你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