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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小聖賢庄三當家,儒雅隨和像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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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枝、桔梗、柴胡、海芋、狼毒、浮石、黃芩、香櫞、佛手、密陀僧、熟地、王不留,當歸、三七、紅花、千九葉、沉香、青黛。

  王不留,千九葉。

  一一掃過面前那一排品質上等的中藥,最終目光停留在這兩樣上。

  垂手捻起那兩味葯,捏碎之後灑入半滿的茶杯中,細碎零星的藥渣與捲曲枯槁的茶葉纏綿貼附,而後一同漂浮在水面上。

  「若單用,王不留與千九葉皆是上等佳葯,若合用,則成世間劇毒。」

  聲音沉穩,語氣平緩,壓下笑意,完美的將心臟砰砰直跳的不安隱藏,只留給他人素手獨立、隱士孤高的清漠形象。

  精不精通醫術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人認為你會醫術。

  「嗯,倒還算你懂的多。」

  不肯拿正眼瞧人的年老宦官刻意般的拉長了語調,聽的人汗毛倒立卻又不敢有更多的動作。

  抬腳踢了踢趴伏在的地上的兩具容貌相似的屍體,又嫌棄的抽回了腳,蹭在柱子邊上摩擦著。

  「他們兩個都是江家的公子,好好的一對兄弟,為了爭奪進入太醫院的資格竟自相殘殺,真是令人唏噓。」

  那人長嘆一口氣,似是對這件事頗感惋惜,但在吃人的深宮之中,人命算的了什麼?你不爭、不搶、不奪,大有人在虎視眈眈的盯著你,這宦官哀嘆惋惜,不過是拿不到江家的那兩份錢罷了。

  收回虛假的感嘆,年老宦官雙眸一斜,刀子般的眼神扎在對面那人的身上。

  「丙組初有十二人,去三人,跑三人,一人為叛逆已殺之,二人為六國貴族之餘孽已除之,餘下江家兩子,還有你。他兩位醫術之精湛宮人皆知,你名不經傳,也無勢力背景,竟最終進得太醫院,著實……有趣。」

  宦官稀薄的眉毛高高挑起,臉上明晃晃的寫著幾個大字——事有蹊蹺。

  「無能無實者才需要耍手段。」

  ——譬如我。

  「那十一人不過是命中注定與太醫院無緣。」

  ——我即是命。

  「我所至今日如此,或許也只是機緣巧合。」

  ——我欺騙三人,恐嚇三人,告發一人,離間二人,算計江家二子奪之性命,做這一切皆為走到今日這步。

  「我夏無且,不求頭籌,不爭龍角,不奪魁首,尋得疑難雜症以除之,只求盡興。」

  ——殺恩師,燒其屋,戮其子,屠其妻,奪之盡切,只為棲身秦宮尋一人。

  ——那一顰、一笑、一輕抿、一俯身、一聲一字一句話,只那一瞬一眼,便讓我此生傾盡所有甘趨之若附。

  眼是心之窗,眸是魂之魄。

  那宦官入宮十載,哪種人沒見過,哪種心思不知曉?

  只一眼,便看穿了夏無且瞳眸之中地獄業火尤不及的炙熱猛烈。

  「你為長安君而來。」

  庄襄王長子繼秦王之位,次子封爵長安君。

  秦王冠冕,長安君日日稱病不問朝政。

  十人百人治不好的病,就是疑難雜症。

  一語點破魍魎人,夏無且抿唇不再言語,依舊維持著俯身行禮的姿勢,清冷如常,淡漠如初。

  似是什麼都沒有改變,但有些東西著著實實的改變了。

  「給你三個忠告。」

  這亂世之中,誰年少時不曾有視為比命更重要的人或物或事呢?

  宦官嘆息,他看著夏無且,只覺得看到了曾經盲目狂熱追隨著某人而入宮的自己。

  現在,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時間奔流而過,濤洪將一切沖潰,徒留殘垣斷壁。

  「別讓呂相知道你為長安君而來。」

  「別讓陛下知道你為長安君而來。」

  「更別讓長安君知道你為他而來。」

  飛蛾撲火,餓狼捕食,輕狂之人不知天高地遠,目及光點便無畏荊棘奔赴而至。

  已然半身入土、苟延殘喘在深宮之中的年老宦官看著眼前這人,終是只能做到這地步。

  「夏太醫,你,自求多福。」

  這是警告,是祈禱,是安慰,亦會是,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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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熱的陽光藉由塵埃遍布水上,許多纖細的飛塵在光的照耀下中凌亂飛舞,狂亂卻靜謐。

  沈長安的雙眸也被這光映的閃閃發亮,幼稚孩童一樣的望著空中的塵埃。

  閻樂走在沈長安身後,生怕眼前的人一不小心就跌入水中,夏無且走到最前面,盯著漸行漸遠的李斯一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先生留步。」

  青年人成熟悅耳的聲音傳入耳中,三人尋聲回頭,看見的是一手背於身後,一手橫於腰間的翩翩君子,小聖賢庄三當家張良。

  張良邁步向前走到沈長安面前,躬身行禮。

  「先生能言善辯,不拘小節,一句話就能將名家公孫駁的無言,還望先生在小聖賢庄多住幾日,不吝賜教。」

  張良是笑著的,但眼中卻毫無笑意。

  他是面對著沈長安的,說出的話卻是給夏無且聽的。

  閻樂上前一步,橫臂擋在沈長安身前,跟隨在張良身後的兩個少年眉頭微蹙,似是在剋制自己上前的衝動。

  望著『子明』和『子羽』那兩人的眼睛,沈長安搖了搖頭示意對方不要輕舉妄動。

  一手搭上閻樂的胳膊,成功的使得對方身體一僵,周身的肅殺之氣軟了下來,但他依舊筆直的擋在沈長安身前不讓人靠近。

  「夏……大人。」

  回身走到夏無且面前,沈長安猶猶豫豫的有點害怕,低垂著頭不去看那人的眼。

  雖然按照交易的內容,他現在可以提出離開,但不知道為什麼,一向狂熱作死的沈長安竟在夏無且的威壓之下變慫了。

  「叫老夫無且就好。」

  「額……無,無且?」

  兩個字說出口的時候,沈長安只感覺如芒在背,汗毛倒立。

  這感覺可真是太奇怪了。

  雖然容貌上看,兩人的年齡差距不多,可論起氣質,就大有不同了。

  一位稚嫩輕狂如少年,一位通透嚴肅如老年。

  「嗯……」

  沈長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欲言又止,靦腆的像是情竇初開的女孩子。

  「我還是叫你醫聖大人吧!」

  「…………」

  夏無且無言沉默。

  ——看來殿下是被劍聖大人這個稱呼給帶壞了啊……

  這麼想著,夏無且理所當然的把鍋甩給了蓋聶。

  「沈先生自便。」

  現在的夏無且是絕對不會想到,許久許久之後,自己為了再聽到沈長安天真無邪的叫一聲『醫聖大人』,都心甘情願付出了些什麼。

  夏無且看著眼前得人,思緒萬千,許多話堆在心中卻不知該從何說起,終是無言相對。

  「夏大人。」

  張良再次向前踏了一步,與迎面而來的閻樂四目相對,空氣中陡然增添了幾分殺氣,驚的棲落在枝頭的鳥扇著翅膀撲稜稜的飛走了。

  「閻樂,不得無禮。」

  不喜歡張良是一回事,但現在畢竟還是在小聖賢庄,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是。」

  閻樂雙手背後,後退一步,身體卻仍舊擋在沈長安身前,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張良,隨時提防著對方出手攻擊。

  常年混跡於生死戰鬥之中,閻樂敏銳的察覺到眼前這個書生氣質的男人絕非看上去那般柔弱,若真是較量起來,勝負還未可知。

  「你們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看了看眼前暗中爭鋒兩對的兩人,又看了看站在張良身後對夏無且怒目而視的天明和少羽,沈長安的大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設想。

  那兩個傢伙,不會認為自己是被夏無且挾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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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事情從頭到尾講了整整三遍,天明還是大張著嘴巴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他一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然後踮起腳尖把另一隻手放在沈長安的額頭上。

  「我沒發燒!更不是在說胡話!」

  拍打掉天明的爪子,沈長安氣的直跺腳,自己跟夏無且這事就這麼令人難以置信嗎?還是說天明也覺得自己的美色不夠另夏無且沉迷?

  ……等等最後一句話是什麼鬼?!

  「他居然就這麼輕易放你跟我們回來了,我還以為得跟那人打一架呢!」

  天明扁了扁嘴,言語中似乎還有些失落。

  傲嬌的輕甩衣袖,沈長安不再理會天明的詢問,抬手將臉上的面具拿了下來,立刻感覺視野開闊了不少。

  環顧四周查看自己所在的屋子,房間內沒有什麼多餘的擺設,一床一桌一櫃,除去一地書卷算得上是裝飾品的就只有桌上下到一半的棋盤以及置於床邊地上的一大盆清水,樸素淡雅,也乾淨的纖塵不染,大概猜的出屋主是個怎樣的性格。

  「那水能用嗎?」

  沈長安指了指那盆水,轉頭看向張良。

  「本就是為你準備的。」

  未等張良開口,天明便開了口,洋洋得意的彷彿在邀功。

  「我以為你被那個壞人劫持了,擔心你被打受了什麼傷,所以特意打好了溫水,還準備好了藥膏和包紮用的東西,但誰想到你居然一點事沒有!」

  喂喂!這莫名其妙存在的一絲失落是什麼意思?!就這麼希望我受傷嘛!

  沈長安不滿的撇了撇嘴,一邊走向床鋪一邊解開了自己的腰帶。

  他這一舉動可嚇壞了天明,方才還嘰嘰喳喳的少年『哇呀』的叫出了聲,立刻雙手捂住眼睛躲到了少羽身後,就像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你幹嘛突然開始脫下衣服啊!?」

  「哈?」

  這次輪到沈長安納悶了,被解下來的腰帶掉在了地上,毫不在意的一步跨過,轉了圈后坐在了床上。

  「當然是上藥啊,你既然都把葯準備好了我為什麼不用?」

  完全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有什麼問題,沈長安慵懶的脫下外袍,抬手就去撕扯單薄的裡衣衣領,沒有了腰帶的束縛,從窗而進的微風一吹,前襟松垮垮的大敞四開,露出了里大片的頗為白皙的皮膚,以及那精緻而凸出的鎖骨。

  若隱若現,欲拒還迎,猶抱琵琶半遮面,這比完全暴露出來更多了一份讓人心癢難耐的撩人誘惑。

  「都是男人,有什麼好奇怪的?」

  而沈長安是不自知的,他一臉疑惑的看著捂著眼睛的天明和刻意移開了視線的少羽,完全不明白那兩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是長安你這一身太像女人了!大叔說非禮勿視,我可不能背叛月兒!」

  ???

  關月兒什麼事???還有哪裡像女人了啊喂!

  嗯,此時的沈長安完全忘記了自己就是因為被季陽舒看錯成了女人,才惹出來之後發生的那些事。

  「非禮勿視就出去!我自己上藥就行。」

  沒由來的感到不滿,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身上的單薄衣袍給撕扯成一條條碎布散落了一地,已然是不打算穿第二次了。

  「不知羞恥!太過分了!」

  天明漲紅著臉跑了出去,少羽清咳兩聲,避開視線說了句「沈先生如有需要直接叫我就好」后也逃命一般的跑開了。

  「你咧?幫我上藥還是也要出去?」

  抬眼看向站在門邊的張良,靜靜等待著對方的行動。

  比起天明和少羽,張良倒顯得十分淡然,他的臉上依舊是帶著那似乎永遠都不會褪去的笑意,一雙那雙溫潤如玉的墨色雙眸毫不避諱的落在沈長安裸露的肌膚上,來來回回打量著。

  「額……我確信我身上沒有胎記。」

  被張良那犀利中帶著一絲玩味的目光盯的渾身發毛,沈長安抖了抖身子,低下頭查看水盆邊上的一小瓶藥膏。

  那是蓋聶之前送給自己的靈霄散,現在只剩下半瓶了。

  將那精美的紅色小瓶握在手中,沈長安突然想起多日前蓋聶忍無可忍卸掉了自己右臂的那時候,現在回想起來,肩胛處還隱隱作痛。

  在醫庄和機關城的時候,蓋聶因為這件事羞愧的找自己致歉了好幾次,劍聖大人他啊,總是這般心軟呢。

  看著那紅色小瓶出了神,思緒飄到了蓋聶身上,沈長安不自覺的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完全沒注意到張良已經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身邊,並且臉上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神情。

  「上藥?我幫你吧。」

  不等沈長安回復,張良迅雷之間奪走了對方手上的紅色藥瓶。

  「哎?不用,我自己來就……」

  被迫從中斷的思緒中回到現實,沈長安下意識的伸手去搶張良手中的藥瓶,對方卻像早就預料到了一般後退一步。

  攥著藥瓶的手高高舉起,另一隻手五指張開抵在了沈長安的胸膛,看似溫和的小聖賢庄三當家力道居然大的嚇人,用了七八分力氣猛地一推,又暗自施加了幾分內力,沈長安竟一下子被推倒在床鋪之上,任由怎麼發力也掙脫不開張良壓著他胸前的那隻手。

  「你幹嘛?!」

  敏銳的感覺到了眼前那人周身驟然散發出的陰沉黑氣,沈長安的心極速的跳了起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

  沈長安欲哭無淚,他怎麼就忘了,這個外表儒雅隨和的小聖賢庄三當家就是多日前在山間小道生生捅了自己三劍的那個張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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