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才
張琳一身純白仙袍，俏然立於昏黃的光芒下，她相貌稱得上上佳，隻是一張瓜子小臉上常年看不到一絲笑容，總是麵如寒霜。
單遠跟我說過，他曾在六層聽課時觀察過張琳。整整大半個時辰，她盤膝坐在蒲團上，一雙眼睛看著授課的長老，除了眨巴眨巴眼睛，身子紋絲不動，像一根木頭。
木頭和冰山，這大概是我聽到關於張琳最多的形容。對了，還有天才，木頭、冰山和天才，在這個人身上融為一體。
此時站在她的對麵，我才對這三個詞有了深刻的認識。
她眼睛中沒有絲毫神采，目光倒是落在我身上，隻是我清楚地感覺到，我在他眼裏不像對手，更像空地旁的石頭和草木。存在與否，是路人，是對手，是同門，或是仇敵，根本沒有一絲分別。
她就沒一點情感麽？我突然有一絲好奇。
我想起清風閣清流閣守門的傀儡，若不是感覺到她身上清晰無比的氣息和法力波動，真要以為她隻是一具傀儡。
我在心裏胡思亂想，忘了身處斷崖下，身前還有一個對手等著與我鬥法。
張琳目光從我身上移開，感受到我肆無忌憚的目光，不僅沒有不快，反而很習慣一般。
我呆呆立在對麵，神遊太虛，張琳怡然自得站在陽石的光芒中，一時之間，竟都沒有開口開啟鬥法。
斷崖上的觀眾倒也沒有催促，全都屏著呼吸，張琳身上仿佛帶著魔力，就算一動不動站在場中，就算一句話也不說，大家也願意耐著性子等著。
斷崖上的眾人，都不約而同對她投去了心底的敬畏。
我愣了愣，終於清醒過來，從這個渾身魔力的女子身上收回目光。
“我叫林涯，請師姐賜教。”我拱了拱手，輕描淡寫說道。
“嗯。”對麵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我對她冷冰冰的回應並不意外，不再言語，從腰間摸出赤虹劍，飛速掐訣，向前一引。一道紅芒破空，直衝張琳而去。
她好像沒有察覺一般，目光毫無情緒地看著飛掠而至的赤虹劍，直到離她不過兩丈，依然巋然不動。
“還不出招麽？”我眉頭微皺，目光死死鎖定著她的動作，雖然眼看赤虹劍就要近身，心裏也沒有任何憑這一招擊敗她的妄想。
“隻有一丈了！”我雙目圓睜，一顆心幾乎跳到嗓子眼，這個距離，飛劍幾乎眨眼就至，她還不動作麽？
她動了，動得樸實無華，又驚天動地。
赤虹劍眼看就要刺在她身上，斜裏一道藍芒閃過，輕輕鬆鬆擋住了紅芒。
藍芒露出真容，卻是一柄藍瀅瀅的仙劍，劍端穩穩抵著赤虹劍的劍端，劍柄幾乎貼著她的額頭。
“好快！”她掐訣的動作好快！尋常弟子禦物術的手訣，完成至少要一息，她完成的速度比尋常弟子快了將近一倍。
這絕不是什麽神跡，單單這一個手訣，她恐怕就修煉的上萬次吧！否則熟練度絕達不到這個程度，幾乎已經是劍隨心動了。
“這就是真正的天才麽？”我清晰地感覺到差距，心裏沒有由來一陣發苦。
不過我倒沒有在震驚中過多沉淪，目光一凝，手中掐訣，赤虹劍分出數道紅色靈力匹練，直奔張琳而去。
張琳秀手指訣變換，藍色仙劍隨即揮出數道藍芒，將紅芒一一接住，半空中響起幾聲悶響，卻是紅芒與藍芒相觸爆炸，兩兩泯滅，重新化為靈力，消散不見了。
張琳手中掐訣不止，藍色仙劍再次分出數道藍芒，一道直指赤虹劍，餘下的竟全部朝我襲來。
我掐訣的速度不及她，再想用赤虹劍阻擋已來不及，二話不說，直接手中掐訣，升起一麵風牆。
藍色匹練轉瞬即至，一頭紮進風牆之中。
兩股靈力在風牆中紛爭不已，激得勁風狂嘯。
這些藍色匹練十分凝實，靈氣波動幾乎能追上普通弟子的一道水箭術，張琳法力深厚，可見一斑了。
過了片刻，兩股靈力誰也奈何不了誰，紛紛在我身前散去。
“沒想到我的風牆術，竟被她輕描淡寫的幾道靈力匹練擊散。”
我眼瞼微縮，對麵這個女子如何修煉的，明明同是練氣初期的修為，怎麽實力如此強橫！
赤虹劍吃了一記藍芒，被逼退丈餘遠，此時也被藍色仙劍死死壓住，沒有一點黃階中品法寶的氣勢。
這柄藍色仙劍靈力波動並不強，也是黃階中品法寶，能有如此強大的戰力，也是倚仗張琳深厚的法力。
張琳見攻過去的靈氣匹練被化解，並未吃驚，再次掐訣，藍色仙劍分出一道藍芒，逼退赤虹劍，接著一聲輕吟，直奔我而來。
“不好！”
我心裏暗自大呼，連忙朝儲物袋一拍，取出精鋼環，立刻掐訣，精鋼環滴溜溜一轉，已將我圈在環中。
“叮！”一道沉悶的金屬碰撞聲響在耳邊，我還未弄明白發生何事，眼前一花，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整個人倒飛而出，在地上滑行數丈，才穩住身形。
待我準備從地上爬起來，轉頭一看，一柄藍瀅瀅的仙劍正懸在頭頂，隻要她心念一動，我立時就要一命嗚呼。
隻是這一劍終歸不會刺下來。張琳秀手一引，藍色仙劍調轉劍身，被她收了回去。
“承讓！”她輕飄飄說完這句話，不要管我，腳下生出輕風，向斷崖飛去。
我張大嘴巴看著她，直到她的身影進了洞府，合上木門，我才回過神來，苦笑著搖了搖頭。
她是十三層弟子，我是十二層弟子，雖然隻差一層，但這差距也太大了一些，我拚盡全力，隻在她手裏走了三招！
我已經使出來最強的攻擊和防禦手段，被她一柄仙劍輕而易舉就破解，從始至終都沒用過其他的法寶和法術。
我站起身，撿起落在身邊的精鋼環，查看片刻，並未破損，看來她雖然冷冰冰的，絕非蠻橫之人。若是方才她的藍色仙劍不及時收住勢，我這個唯一的防禦法寶，首先就要毀掉。
赤虹劍倒還懸在半空，我單手一揮，將其喚回，與精鋼環一起，收入儲物袋之中。
斷崖上的弟子短暫的沉默後，全都高呼起來。這歡呼聲自然與我無關，恐怕都是為張琳響起。
這場鬥法，我原本就沒想過會贏，對於結果倒是從容接受。
我苦笑著歎息一聲，平了平心緒，禦起輕身術，朝洞府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