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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①「未妨惆悵是清狂 再別草菴暮色中」

  穆遙兲等五人尋了墉城裡最大的客棧「滿庭軒」,分別要了五間客房分別住下,暫且歇息,約定於戌時在客棧一樓正堂等候,再行同赴鑒花會。

  殷攬月進到滿庭軒的客房內卻並未去休息,而是倚靠在門板前,側著耳朵屏息傾聽著外面的聲響。

  待她聽到穆遙兲、聿姵羅關上房門的聲音,又等待了一會兒,見攬月小心翼翼、輕手輕腳的將自己客房的門向後拉開了一道縫隙,剛好可以容她側著纖弱的身子擠過,輕墊著腳尖走出客房。

  其實殷攬月大可不必這般小心,她的體質本就氣虛血虧,經久年來香消玉減、身體輕盈,走路恨不得似那花飛蝶舞,這等飄盈的步履斷也不會發出聲音。

  殷攬月剛從客房樓梯下來,便感覺身後有一物正輕敲在自己肩上,同時又有一個戲謔的聲音說道:「這是要去哪兒啊,殷小姐?」

  攬月一怔,緩緩轉頭先去看自己肩上那物,在發現是一秉檀木鑲金邊的摺扇時候,索性將整個身子完全轉回,看著那說話的人,果然是聿沛馠。

  和姵羅他們不同,聿沛馠倒算是箇舊相識,甚至還算得上是與攬月有絲恩髮怨。

  因為攬月的緣故,聿沛馠還在寒夜裡受凍睡過一整晚,之前礙於大家都在,而現在只有攬月一人了,這聿沛馠該不會是要來說理報復吧。

  聿沛馠看攬月一臉戒備的表情,便解釋道:「放心吧,我若是想報復你,早就跟他們揭發你偷偷下山的事情了,哪兒還能容得殷小姐繼續賣乖扮順。」

  殷攬月明眸清揚,將信將疑的眨了眨眼睛,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偷偷趁夜下山,那定是也知道『壁掛天井』的秘密嘍。」

  聿沛馠笑道:「是,我也是跟著那白瞳兔子找到那裡去的,那夜我見你懷裡也抱著它,便猜你定是也知道『壁掛天井』可以通下閬風山、東繞垂花門了。」

  說到這裡,聿沛馠又清了清嗓子,佯裝正經道:「你瞧我聿沛馠如此聰明,可千萬不要說出『你只是來滿庭軒的正堂來散步、參觀』這類的謊話來欺瞞啊我。你想想,你我也算是有共同的秘密的人了,所以呢,老實說,你到底是要去哪裡、做什麼?」

  攬月的蝶羽長睫下眼波流轉,抿起絳唇,想了半天,知是今日自己若想出門去,那必是躲不開這聿沛馠了,於是無可奈何對他道:「我是要去探望一人,姓甚名誰我也不知啊。」

  「心上人?所以你偷溜下山就是為了夜會情郎啊?胡鬧啊,你竟然連他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就敢與他私會!我的天啊,要是師父知道的話你要怎麼辦,絕對會狠狠責罰你的,那可不會只是簡單的掌中芥了。」聿沛馠危言正色,斥責攬月。

  聿沛馠又忽然腦中一個靈光閃過,喊道:「我的天啊,先前你飲下的爇心香時難道是佯裝苦澀的?是不是哪個男人竟然負你、欺你了?沒事,你跟我說去哪裡找他,看我今天不修理死他!」

  攬月慌忙上前捂住聿沛馠的嘴,他這種嚷嚷法,惹來了滿庭軒大堂里的夥計和客人的一眾目光,害得攬月羞紅了臉。

  「你亂講什麼呢,我是去探望一個受傷的孩子好不好,你不要這麼大聲,等下把姵羅他們都嚷下來了怎麼辦。」攬月星眸微嗔,急得跺腳。

  被攬月捂住的嘴巴在纖嫩的手掌下「嗚嗚咽咽」的發出聲音,又見聿沛馠不停地挑著眉毛眨眼睛,攬月道:「鬆手?你有話要說?絕不嚷嚷了?」

  聿沛馠點頭如搗蒜,攬月方試探著慢慢鬆開了手。

  聿沛馠咳嗽了幾聲,又深吸入一口空氣,如獲大赦道:「殷小姐啊,瞧你身子這麼孱弱,掌勁兒倒不小,你這是要滅口啊?」

  殷攬月看了一眼客棧門外,擔心時間上不夠充裕,便不再與聿沛啰嗦,轉身便要出門去。聿沛馠便緊抓著攬月的袖口、拉著她道:「不行,萬一你是騙我呢,我得跟你一起去。」

  攬月也急道:「我騙你作甚,我去去便速回,哎呀,你放手、放手啊……」

  「我不信你,我可是被你弄昏睡在過白玉石磚上一整夜的人啊,你知道那有多涼嗎,小騙子,你如果不許我同去,我便要喊了,讓遙兲、寰宇都一同去看看,你這是要去探望哪家的薄情郎……」

  攬月和沛馠二人你扯我擁的推搡著可算是走出滿庭軒,在門前剛一往北轉身,攬月「啊」地驚喚,跟著便呆愣在了門口拐角,語無倫次道:「寰、寰宇.……」

  「寰宇?你那情郎也叫『寰宇』?是王寰宇還是李寰宇啊?」聿沛馠看攬月忽然止步不前,一邊揶揄攬月,一邊抬起頭來。

  這一看,聿沛馠吞吞吐吐道:「秦寰宇!」

  只見秦寰宇雙臂相交在橫闊的胸前,凜凜身軀正斜靠在客棧外的牆上,任亮澤鬢髮自然垂下,風吹之下飄飄逸逸,氣宇軒昂。

  在客棧街道的另一側,幾個妙齡女子正圍在一起,把臉躲在扇子後面嬉嬉鬧鬧,不停地偷瞄秦寰宇,秦寰宇依舊冰冷如霜,漠然置之。

  秦寰宇劍眉斜飛,十分俊朗,看見攬月,眼中才似寒冰融解、溫柔起來,等他又看到賴在攬月身後的聿沛馠,眼睛里又重布冷冽。

  再等秦寰宇的眼光落在了聿沛馠扯住攬月袖口的手上,聿沛馠看到秦寰宇的眉峰緊緊皺起,頓時出了一脊樑的冷汗,感受到寒意的聿沛馠趕忙鬆開手。

  秦寰宇面向攬月站直身體,隱藏在垂髮長睫下的深邃眼睛望著她,攬月的心怦怦加速跳著,又是這種感覺。

  殷攬月看起來有些緊張,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有心虛的感覺,倉皇道:「寰、寰宇,你怎麼在這裡?」

  「出來走一走。」秦寰宇輕聲道。

  「啊?在客棧門前杵著,你管這叫走啊?你要往哪兒走?」聿沛馠嚷嚷著。

  「西郊。」秦寰宇深邃的眼睛依舊看著攬月,語氣柔和,殷攬月甚至覺得秦寰宇並不像是在回答聿沛馠的問題,更像是在對著她說。

  「那還真是不巧,攬月和我同你不是一路,我們先走了哈。」

  說著聿沛馠從背後推了攬月轉了半個圈兒,背對著秦寰宇。

  「不行啊,你不要推我。」攬月頓足以力抵抗著聿沛馠推自己,急聲道。

  「什麼不行,咱倆不同路,往這邊走。」聿沛馠手上用力,又將攬月推出幾步去。

  「我正是要去西郊!」攬月真的急了,只得喊道。

  「啊?」聿沛馠停下手裡的動作,看了看攬月,又回頭看了看秦寰宇,吃驚地變了臉色道:「你們兩個是已經約好了的嗎?」

  「沒有啊,我不知道寰宇也是要去西郊。」

  攬月也回頭去看秦寰宇,眼神好像是在詢問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是要去西郊。

  其實想要猜到攬月是要去西郊,這對一路上時刻關注攬月身體狀況的秦寰宇來說並不難,在他們進到墉城裡之前,秦寰宇便發覺攬月的眼睛一直瞟向城外西邊方向,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再想到聿沛馠說見到攬月偷下閬風,便料定攬月必會尋機有所行為,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而已。

  果然不出秦寰宇所想,秦寰宇只是在客棧門前等了不久,便看見她手裡攜了一隻棉布口袋出來,唯一沒料到的是後面還跟著一個聿沛馠。

  殷攬月心底湧現說不出的古怪,明明自己的本意是要在大家小憩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去一個來回,原本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卻稀里糊塗的多了聿沛馠和秦寰宇跟隨自己同去西郊,那她起初又何必遮遮掩掩。

  現下也沒有辦法,攬月只得走在正中,由他二人一左一右跟在自己兩側,煞是怪異。 ……

  「殷小姐,你現在是不是可以講講,那夜偷下閬風山是去做什麼了啊?」聿沛馠語氣頗有審問的意味。

  攬月星眸微合,抿起嘴角,蹙起鼻尖,做出一個警示聿沛馠的表情,又流轉目光小心地看了眼秦寰宇,好在秦寰宇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聿沛馠見攬月這般小心翼翼、生怕被秦寰宇獲知她的不當劣跡,不由笑得前仰後合,岔氣道:「殷小姐啊,你大可不必這般小心,這傢伙也是知道你鬼祟偷摸下山的行徑的,只有你會相信寰宇他真的是在客棧門前『走一走』。」

  「寰宇怎麼會知道.……是你說的!」攬月目光尖銳,生氣道。

  聿沛馠「嘿嘿」討好著笑道:「彆氣啊,我那時候又不知道你是誰。也就拿著這件事情去同寰宇兄換了此物。」聿沛馠一邊解釋,一邊側著腰身指了指插在腰間的開明獸尾筆。

  聿沛馠又繼續追問攬月道:「所以啊,你便老實說了吧,溜下閬風是不是就是要去墉城西郊探望你所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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