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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①「浮生寂里爇心香 初試酒甘苦自知」

  偌大的墉城內,聿姵羅和殷攬月二人依舊榮幸致高在逛,又在一售賣「土偶兒」店鋪前興趣盎然的研究開來。

  也不知道她們是同店家說了什麼,等穆遙兲、秦寰宇和聿沛馠三人跟上她二人的時候,這土偶兒店的店家正喜笑顏開,竟然全然忘記了自己的商人身份。

  店家迎她們進到店內落座,取了一隻只形態各異的土偶兒出來,眉飛色舞的耐心為她二人介紹,好像自己是一位不以牟利為生的藝術大家。

  穆遙兲三人在店外候了一陣子,聿沛馠見坐在店裡和店家聊得正開心的姵羅和攬月完全沒有想離開的意思,又瞧了一眼拿著土偶兒手舞足蹈的店家,無可奈何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三人又侯了一陣子,才見她們二人自店鋪里被店家親自送出,店家還神采飛揚的往她二人手中各塞了一隻土偶兒,見推脫不過,姵羅和攬月也只得不卻盛情、道謝收下了。

  待姵羅和攬月與遙兲三人會合,聿沛馠好奇道:「方才我怎麼並沒見你們付錢給那店家啊?」

  攬月將自己手中的土偶兒遞到聿沛馠面前,搖頭道:「店家他硬是要將這個送予我們,執意不肯收錢。」

  聿沛馠眯起眼睛,一臉正色道:「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聿姵羅蔑視聿沛馠道:「少在這裡胡思亂量的,混淆是非了。聽你那股子拈酸潑醋的勁兒吧,怎麼?別人不收我和攬月的錢財,憑空送予我們,這種事情你慕藺許久了是吧?」

  聿沛馠道:「唉?你可別不知好歹啊。我這是杜漸防萌,以防未測的意外。」

  「好了!」又是穆遙兲適時制止他二人繼續饒舌,道:「咱們還是先找客棧入住下來,攬月今日第一日下山,也切不好太累,慢慢適應著來。」

  眾人皆點頭贊同。

  「聿兄弟!」忽然一個響亮的男聲從沿街的一個鋪子傳來,聿沛馠等人皆駐足回望。

  「二哥。」聿沛馠驚喜道。

  那聲音的主人正站在一個寫著「浮生寂」的酒坊招牌下面,腰間圍著一塊白色抹布圍裙,肩頭還搭著一條布搭子,正滿臉堆笑,熱情地招呼聿沛馠。

  「怎麼好久沒見你來啊?大哥前日里還問起呢。」二哥笑道。「誒?今日還帶了朋友一起啊,一起進來坐坐唄。」

  沒等聿沛馠他們應承,二哥便轉身回酒坊內,招呼著酒館內已經滿座的賓客擠了擠,硬是給聿沛馠五人騰出了一張四方空桌,又非常殷勤的取了抹布親自擦了又擦,才滿意。

  聿沛馠雖是戀酒,但也分輕重,畢竟自己下山是有任務在身的,可是現如今見了酒罈、聞了酒香,就如同枯苗望雨,腹內饞蟲扒癢難耐,腳下便如千斤,雖是克制自己不入酒坊,但是也是挪不動步子離開的。

  聿沛馠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嘟嘟著嘴,眼神像孩童一般無辜,分外可憐。

  穆遙兲和秦寰宇他們見酒家這般熱情,也知不好辜負,雖是閬風明令禁酒,但也知聿沛馠向來戀酒。

  如今又見聿沛馠這般委屈的樣子,大家沒有說話,相互間看了一眼,尤其看見攬月在一邊掩嘴輕笑,便頗有默契的拔足進到酒坊里落座。

  聿沛馠見大家進了酒坊,當下樂以忘憂,立刻快步跟上。

  因為是四方桌,攬月便同姵羅擠在一張條凳上落座,酒坊「二哥」見她二人的容姿仙貌也是神搖意奪,不免目注心凝呆立在桌邊,忘記了自己原先是要來做什麼的。

  打這一入墉城城門,但凡見到她們的百姓皆是這副神貌,原先殷攬月還是不自在的,現在也略有些適應,也就不那麼在意了。

  而穆遙兲他們三人也能體會「二哥」現在的心情,畢竟都是男人,大家頭一遭見到攬月的時候的心情也不會有多少差別,權作理解。

  終於還是聿沛馠主動挑起了個話題,戳了戳二哥道:「二哥,大哥今日不在酒坊?」

  二哥這才連忙收斂了心神,堆笑道:「今日墉城不是年祭嘛,定酒的人許多,這會兒子應該是給知府張大人家送酒去了。這幾位朋友雖然是頭一次來我們『浮生寂』,聿兄弟你是應該知道的,我們『浮生寂』的酒是全墉城最受歡迎的。」

  聿沛馠對穆遙兲他們點點頭,肯定了二哥的自誇不是空口奇談,沛馠道:「是,我下山行任務之時去到各地城池中的酒館,還真是『浮生寂』的酒最為醇香。」

  二哥含笑問道:「那麼不知諸位今日欲喝點兒什麼酒?豉酒、淮源、重糜、雲露、燒刀子、狀元紅、還是金漿醒?是聿兄弟最常喝的華亭熟酒,還是只有本店獨有的爇心香?」

  穆遙兲禮貌答道:「我們幾個並不飲酒,你就讓聿兄弟點自己喜歡的酒來喝吧,給我們一人一杯清水便好,權當做陪他進店歇歇腿腳了。」

  二哥略有些失望,但依然笑著對聿沛馠道:「那聿兄弟要點什麼,還是華亭熟酒?」

  聿沛馠剛要點頭,聿姵羅忽然插嘴道:「你不是說他常喝華亭熟酒嗎,那喝起來多沒趣啊,有沒有他不常喝的或者沒喝過的酒啊?」

  二哥思想前後,略略皺眉道:「這.……其實小店的酒聿兄弟都經常……喔!還真是有一樣聿兄弟只是嘗過一口而已,再未曾點過。」

  「哦?」聿姵羅來了興緻,總之她是不會讓聿沛馠好過的,聿姵羅道:「那就它了!」

  二哥有些躊躇,看向聿沛馠,見聿沛馠正在朝自己擺手,便回應聿姵羅道:「這酒啊,正是本店獨有的『爇心香』,可是這爇心香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喝得來的,聿兄弟倒是嘗過一口便嫌苦澀吐掉了,恐怕姑娘你點不得它。」

  聿姵羅挑著眉斜眼看著聿沛馠道:「哦呦,這天下還有聿公子喝不得的酒啊?即使那麼難喝,那你們酒坊幹嘛還釀造來售賣?」

  二哥笑了一下,又道:「諸位有所不知啊,爇心香並非所有人都覺得難喝,敢問姑娘可知,但凡飲酒者原因為何?」

  聿姵羅不明二哥為何問這種簡單的問題,眨著眼睛隨口回他道:「或尋歡或解愁?」

  二哥「哈哈」爽朗笑道:「對。爇心香是解愁酒,凡喝它的皆是『所愛不得,有情待訴』之人。」

  「也只有這種心中苦澀、哀哀欲絕之人喝它時,口中反而是清泠甘爽,否則在尋常人嘗起來便是尖酸苦澀難耐,根本喝不得。」

  「所以啊,聿兄弟喝不來此酒反而是好事,說明聿兄弟要麼尚未動情,要麼尚未被情所傷,也或許是正沉浸甜蜜之中。」

  「天下竟還有如此神奇之酒?」這也引起了穆遙兲的好奇。

  見大家都饒有興緻的瞧著自己,二哥也盎然起興,讓聿沛馠往長凳的一端挪了挪,自己乾脆也同他們坐了下來,滿足他們的好奇心道:「你們覺得神奇對吧?我也覺得很神奇,要說這爇心香的酒方子來得還極為傳奇呢,要不是家父親自說與我和大哥聽的,恐怕我也是難以置信的。」

  「說起來啊也有許多年了,那時候我們酒坊還和旁邊那條街上的『余記酒坊』、『和記酒館』一樣,還叫『陳記酒坊』,當家的也還是我們父親。」

  「那時候我們酒坊還不是太出名,每日的客人也不太多,家父經常為了那幾個零散的盈利而發愁。」

  「就有那麼一日啊,家父正蹲在酒坊門邊的台階上想著沒有客人而長吁短嘆,忽然看見街上徐徐來了一個氣宇不凡的道長打扮的人,竟也是面露愁容、悲不自勝。」

  「那時家父家見他,便招呼他進店來飲酒,那道長見酒坊內冷清窘迫,可能是情緒上皆是傷心,竟與家父相惜,便真的進店來飲酒。」

  「家父也是落座與其一同飲了起來,沒想到道長海量,將酒坊里所有的酒皆嘗了個遍也不見醉,還一個勁兒向家父擺手道:『貴坊之酒皆如同淡茶,無滋無味,不足以解愁。』」

  「家父也是借酒氣盛,聽聞道長所言,斷不肯服氣,便對道長道:『那你說何酒足以解愁?』」

  「那道長便從腰間取出一白瓷酒瓶,搖了搖。據家父說,聽那搖瓶的聲音啊,白瓷酒瓶里所剩酒已不多。道長道:『此酒方為上上佳品。』並另取了一新杯來倒予我父親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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