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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⑤「金碧樓台墉城內 頹垣廢址在西郊」

  「誰和你這樣的人是姊妹啊,回去調教你自己的親姊妹好了。」聿姵羅忿忿不平。

  「又不是與你講話。」何皎皎挑著眉,斜著眼睛自眼縫裡面瞥了聿姵羅一眼,又含著媚笑笑吟吟地看著攬月道:「妹妹,記得來找姐姐啊。」

  說完將先前抵在攬月胸前的柔指又挪向了攬月的前額,在眉心中輕輕一點,動轉眼珠,硃砂紅唇勾起,轉身離去,只留下放蕩不羈地笑聲。

  何皎皎都出走一段了,玲瓏坊的夥計才忽然清醒過來,連忙追了兩步,喊道:「皎皎姐,錢、錢還沒付啊。」

  何皎皎頭也沒回,嬌媚道:「老規矩,叫你老闆來閬苑瓊樓親取。」

  何皎皎剛走,聿姵羅對著她的背影「呸」的一聲唾棄道:「聽到了吧,果然『賣騷情』也是可以當錢花的。」

  聿姵羅看了看手裡僅剩的一斛螺黛,惋惜道:「就剩這一斛了。」

  攬月笑道:「我本也不會畫眉,要來也是無用的,方才那位姐姐說得也對,放在我的手裡恐怕也是浪費了它的價值。」

  聿姵羅嗔忿道:「什麼『姐姐』,她可不是什麼好人,你可離她遠點兒。」

  攬月連忙哄她道:「是、是。姵羅說得攬月都聽。」

  攬月見聿姵羅還是一番怏怏不樂,便以兩手食指比劃在她的嘴角,向上輕揚起,想哄姵羅笑,卻見她仍是不為所動,於是機靈乖巧的笑道:「我倒是有辦法讓你開心起來。」

  聿姵羅假嗔道:「什麼?」

  攬月調皮的眨了眨眼睛,以一指比在唇邊做了一個息聲的樣子,忽然對一旁的夥計道:「那我們只好只買這一斛螺黛了,八金錢對吧?」

  「姑娘,一斛是十金。」夥計連忙道。

  「方才大家都聽到你說的了,這剩下的兩斛螺黛加起來總共十八金,方才那姐姐既然是有錢之人,你便收她十金,那我們這斛便是八金。」

  「姑娘啊,不是這麼算的,我是說如果姑娘一起要這兩斛螺黛的話。」夥計再分辯。

  「我們倒是想要兩斛,只是你們數量不足了不是嗎?不然你再拿出一斛出來。還是你要厚此薄彼,收我們十金,卻只收方才那姐姐八金不成?」攬月佯裝不滿道。

  「不不、姑娘放心,我收皎皎姐也是十金的。」那夥計被攬月繞得頭腦發暈,大汗直流。

  聿姵羅心明眼亮,立刻會意,也佯裝生氣道:「你嘴上這麼說而已,誰知道到時候收了那個女人多少錢啊?肯定是把我們的錢財用來便宜那女人了!既然開門做生意,那得言出必行,信口開河的話,誰還來找你們買東西。」

  「誒……」玲瓏坊的夥計被堵得啞口無言,只得自認倒霉,點點頭道:「得嘞,二位姑娘。算我口中雌黃、言辭不當,八金行了吧,八金!」

  「給,八金。」聿姵羅把錢丟給夥計,攬起攬月的胳膊離去。

  聿姵羅和殷攬月走出一段去,忽然默契的對視,兩人一同破顏而笑。

  ……

  與墉城城內的接袂成帷、軟紅香土的花花世界不同,城外西郊的頹垣廢址里還殘存著一間殘破的草菴,通過門前搖搖欲墜的牌匾依稀可辨,此為「弱水庵」。

  此處皆是歪七扭八破爛不堪的殘垣斷壁,應是有許久無人居住,找不見一絲人生活的痕迹。

  弱水庵已經是這些破屋爛瓦間唯一能立在其中的屋舍了,但也是危危強撐,像是隨便一場風便會讓它坍塌、和枯草磚石融為一體。

  弱水庵門外空地上站了兩個人,一男一女,躡足屏息的正在一起小聲談論著什麼。

  那女人手跨竹籃,一身農婦打扮,身著灰色斜襟棉布服,頭髮被簡單挽起盤在腦後以髮帶束了起來,兩鬢碎發隨意的攏在耳後,耳邊又不甘寂寞般的別了一朵嫣紅色美人蕉。

  女人著裝雖樸素,但杏花媚眼、桃腮粉面,皮膚白皙,左側眼角下掛著一顆綠豆大的淚痣,加之唇厚微啟,芬芳嫵媚、佔盡風流,論氣質絕非尋常農戶小家。

  而那男子看起來行頭打扮與女子並不搭,他一襲黑衣,輪廓粗獷,膚色黝黑,豹頭環眼,眉心處有一團黑色火焰印記,讓他看上去更是威嚴兇狠。

  只聽那黑衣男子粗聲道:「飄搖,大人現今傷勢如何?」

  女子媚聲媚氣道:「大人的傷勢已好了大半了,剩下的就看何皎皎這賤人的本事了,看今夜能收攏來多少純陽之氣。」

  黑衣男子質疑道:「大人損的是真氣,你們拿陽氣來補,能有效嗎?」

  女子傲睨他道:「你如果這般質疑本仙子,那你乾脆去把『丹聖』找來救大人,來跟我嘟嘟囔囔有何用?」

  「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人本來就是刨丹之軀,僅靠我飄搖煉藥來維繫已經很難了,這次大人又在祧廟裡遭了災,損傷本就是甚上加甚,恐怕全天下里能救大人的只有久無蹤跡的丹聖欒伯陽,這次大人能劫後餘生已經是有驚無險了。話說『陽化氣,陰成形』,人體真元之氣皆由陽氣所化,你如果問我,本仙子也就只有采陽補元這一個辦法能為了。」

  聽女子這麼一說,黑衣男子已是疑信參半,又問道:「你既說大人的傷勢已經大好,那幹嘛還住在這破庵里養傷?搞得老子在這破地方都不敢大聲講話,只怕喘一口粗氣都能把這破庵給吹塌了。」

  「我呸!」女子啐了一口唾沫,艴然不悅道:「你別動不動什麼都埋怨本仙子,又不是我想在這個破庵裡面住的,昏暗潮濕、牆皮都落盡了,連找個能歇息的地方都是疙疙瘩瘩、凹凸不平,還四處塵土蛛網的。這還虧得連日來未曾落雨,不然你來試試?」

  黑衣男子諂笑著擺擺手,拒絕道:「大人還未必願意我照料他呢。」

  女子娥眉微蹙道:「呸!要不是大人自己不肯走,本仙子還不麻溜的回墟棘峰去。」

  黑衣男子好奇道:「大人為何不肯離開?這草菴都殘破成這樣了還能有何用。」

  女子回懟黑衣男子道:「本仙子如果知道原因的話,還站在草菴外面跟你牢騷些屁。你若是有沖本仙子刨根問底的這股本事,乾脆直接進去問問大人好了。」

  黑衣男子狡詐奸笑道:「那我不敢,仙子美人計都問不出來,我就算了。」

  女子輕蔑地「哼」了聲,果真是看不上這種熊腰虎背,卻奴顏媚骨的人,以女子看人的經驗,此種人多是扒高踩低的不齒之輩。

  「不過.……」女子忽然間想起了什麼。

  黑衣男子追問:「什麼?」

  「不過.……有一點卻是很奇怪的。」

  女子思索著如何去說,道:「大人的傷勢雖仍是很重,但是相較以往來看,已經是恢復得極快了,不僅僅是漸愈了祧廟的燒傷,原本刨丹之傷似也有所好轉,這絕不是獨靠何皎皎攏精陽之氣、我煉丹藥能醫治的。」

  黑衣男子道:「這不是好事兒嘛。爛膏藥貼好肉,我看你是年紀大了,沒病找病。」

  見男人對自己冷嘲熱諷,女子嗔怒罵道:「滾!」便轉身往弱水庵門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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