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李中基堅持回家,留下吧,周文文不解地問。看李中基那麼堅定,她囑道,路上小心,到家給我說下。
李中基住在西區一個小兩室里,他爸單位的家屬樓,他大學畢業后就去了北京,那個破舊的房子早已年久失修。回到自己的小屋,他想,L市項目告一段落,再也不用輾轉兩地了,是時候把自己的小窩兩重新裝修一下。
周文文給他推薦了自己家裝修時用過她認為靠譜的工人,看他給人家描述他想要的敘利亞戰後風工人不解的樣子,「我也是醉了,」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找出百度上一些圖片,給工人交待,就是多弄點水泥,東糊一下西糊一下搞殘一些。
李中基道,「這有種野性美,適合你,一般人HOLD不住。」
「你是不是對野性美有誤解,我這麼端莊賢良的女子怎麼會是野性美?」周文文道,然後她勸他,「你還是裝成白色基調的吧,你作方案時常需要投影,白色的方便」。
說話的時候,她手機上閃了三位數字,「583」,她心念一動,掛了電話,在房間那端量間距的李中基並未在意。
一個小時后,她獨自開車回家的路上,回撥過去,這是向海洋的電話。他們當時設的家庭號,離婚後也不知道怎麼取消,況且何苦麻煩來著?作不成夫妻也不至於形同陌路。
「你還好嗎?」電話那端的向海洋聽起來聲音沙啞而疲憊,像是在抽著煙,
「是不是還是很忙?抽著煙呢?少抽點吧。「周文文說了這句她重複無數遍的話。
向海洋欲言又止。
「什麼事幹嘛這麼客氣?」這個男人在離婚時的痛苦讓她心生愧疚,他也沒作錯什麼,眼如今這社會,想賺錢總得付出對等的時間、精力,很多時候,付出很多也未必能賺到錢。她的衣食無憂不還是建立在他的負重前行基礎之上么?他們的離婚無關第三者,只是她在日復一日車輪般的重複中,感到麻木和無望。
「能不能先借我20萬?看了一輛車,手邊現在差一些,大概一個月左右我就能還你。「
周文文嘆了一口氣,脫口而出,「大頭,「這是她們一起時她對他的稱謂,旋即又對自己不假思索的稱謂感到懊惱,她頓了一下說,」你別這麼客氣,正好有一筆理財到期,一會兒停車就給你打過去。還打到你那個光大卡上吧?本來,這些錢也都是你賺的,只是咱們分開時理財沒到期而已。「
向海洋頭並不大,好幾個人對周文文說,你家向海洋酷似雷佳音啊,她看了我的前半生,還真是,那個有點優柔寡斷眉頭深鎖,遇到事情時臉上先沉三分的性格,真的很像劇中人。只是,向海洋可比前半生里的陳俊生厚道得多。他們離婚時,她提出她要一套小房子,另外一套大房子及餘下的錢和車全歸他時,他擺擺手道,車是送你的生日禮物我不會再要,錢你留著吧,我這邊賺錢快一點,你自己一個人靠工資吃飯,父母年紀也大了,留到手邊用吧。
每每感念於此,周文文就會想,我何德何能遇到這麼一個好人。
前不久在商場碰到來Z市作名表代言的雷佳音,她擠在人群中,看到雷佳音扭臉看向她時,某個瞬間真的就像向海洋在回眸。
停好車,周文文把錢手機轉帳給向海洋,向海洋秒回,收到,謝謝。
謝什麼呢,周文文知道這是他習慣性的禮貌,還是心裡微微地酸楚了一下。
周末,李中基跟周文文提議跟他的發小郝松兩口一起去方特玩,方特距離Z市40km,開車去吧,周文文說。李中基堅持騎自己的摩托車,周文文想了想,隨他一同坐上摩托車,在10月的寒風中,長發亂舞,凍得嘴唇發白到了方特。
郝松兩口開了一輛騏達,到園子里看到凍得瑟瑟發抖的李中基和周文文,娃娃臉郝松一臉鄙夷地說,「李中基你丫是不是有病,十多萬買一輛摩托車,能擋風遮雨嗎?!「
周文文知他喜歡去摩托車論壇上研究各種性能參數,她雖然自己沒有任何興趣,但是一如她喜歡他的耳洞一樣,人不趁年輕作些離經叛道的事兒那什麼時候做呢?何況她自己有一輛車代步了,雖然她很少開,多數時候步行上下班,周末節假日兩人有個代步工具能自駕出去玩不就夠了嗎?她沒有想到李中基自尊心強到連她的車也不願意開的程度。
郝松給他們拍了不少照片,周文文看到照片上的男女,一副開懷暢快的樣子,而真相是今天的寒風吹得她頭疼欲裂。她想起了痞子蔡的名言:在夏天的海灘邊邂逅的男子一定要會跑步,要有粗獷的長相,要有古銅泛紅的皮膚,要有海水般明亮的雙眼,最好還要有爽朗的笑聲。然後一面呼喊著女主角的名字,一面朝她飛奔,再抱起她逆時針轉三圈。但現實生活中,在海邊跑步的男子可能會踩到玻璃,然後送去急診。或是女主角太重,以致他的手臂產生肌肉拉傷的運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