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過年（1）
包間內一瞬間落針可聞。姜嫿尷尬得都不敢看梁襟帆的臉色了，頭垂得低低擰手指。
她們女生日常私下聊天的內容其實百無禁忌，關於男人和兩性更是永恆的熱點。不過這麼當著正主的面大剌剌說出來，就是內心再強大的人也難免受不住。
直到梁襟帆低沉的聲音涼涼響起：「如果我沒記錯，杏兒今年夏天就該回來了吧？你說要是讓她知道了你那些風流債，她會怎麼辦？」
姜嫿驀然抬頭——哇噢，好像有內幕的樣子……
陽卓臣不語，只朝一臉淡定的梁襟帆比出大拇指，又一臉壞笑地斜睨遲岩。
梁襟帆不理會目瞪口呆的遲岩，拉起姜嫿又順手撈起掛在一旁兩人的外套就走。
姜嫿被牽著走，來不及說什麼，只能轉頭留給可憐的遲醫生同情的一瞥。
宋女士幾乎天天打電話來問兩人歸期，梁襟帆與姜嫿商量，最終定在年二十七那天回Q市。
該如何進梁家的門呢？姜嫿十分苦惱，雖然兩年前就曾以兒媳婦的身份被梁襟帆帶回家，但那時所有的一切都是梁襟帆安排、處理的，她萬事不必操心。現在顯然不行了，一想到即將再次正式面對梁家二老，她就緊張，很緊張——她想給他們留下好印象，想要讓他們高興。
見面禮必不可少，禮多人不怪嘛！但是送什麼卻難住她了，問梁襟帆，他捏捏她臉蛋說「無論你送什麼他們都會很高興的，你人到了就足夠了」——典型的直男思維，答了等於沒答。
關鍵時刻還是得求助女性同胞。
「老大——」姜嫿搖晃趴在床上「咔嚓咔嚓」啃著薯片追劇的王慧，「給我出個主意唄——我過年要去梁家，你說我帶什麼給他爸媽好呢？」
「選項很多啊，穿的、戴的、吃的、用的，什麼不行？這麼簡單的事兒也要問，笨啊你？」王慧十分不以為然。
「哪有那麼簡單？」姜嫿愁得頭髮都要白了，伸出手指數給她聽：「送禮的首要原則是投其所好沒錯吧？你看啊，梁襟帆爸爸愛打球——高爾夫，他媽媽喜歡收藏——翡翠，就這兩樣，是我一個窮酸能夠得著的么？我上網查過，別說翡翠了，就是根拿得出手的高爾夫球杆我也得賣腎！」
今昔對比，姜嫿有點懷念單身狗的日子，起碼不用為討好對方父母傷透腦筋.……或荷包。
這下王慧也沒轍了，只能對小可憐姜嫿致以親切的慰問和無比的同情。再想想自己的處境，老司機王慧忍不住吐槽：「我倒更羨慕你，」王慧「啪」地合上筆記本電腦，盤腿坐起來，手裡一下下地揪懷裡加菲貓抱枕的毛。
姜嫿摸不著頭腦，「此話怎講？」
「我們這些沒結婚的年關更難過！」王慧煩得不行，「你不知道我媽，整天催著我結婚，說什麼女孩子學歷太高不好找對象，不趁著還在學校還有得挑揀趕緊解決了，畢了業工作了再想在身邊找個條件差不多的比登天還難！唉，打我讀研開始，每年寒暑假在家都得跟我老娘玩宮心計，她老人家算計親閨女的手段花樣百出，軍統特務也趕不上她心狠手辣。」
「啊呦，說來聽聽——咱媽是怎麼替天行道收拾對你這孽女的？」姜嫿聽得入神，全忘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我聽我爸說，每回得著我回家的准日子，我媽就開始暗戳戳在家裡謀划——也不天天掐著點兒去和一幫老頭兒老太太跳廣場舞吊嗓子唱紅歌了，改成挨個通知那些早就私下裡互換了兒女聯繫方式的人家『我閨女×號回來，你兒子呢？哪天安排他們見見？』。老太太們還三三兩兩地開小會，總結交流各種逼婚經驗，我媽都被她們帶壞了，現在套路深得很，還迂迴、詭詐，讓人防不勝防，我都數不清掉坑裡多少回了！想起來要回家都頭皮發麻心情複雜，畢竟迎接我的除了我媽濃濃的愛，還有扎眼的催婚三件套——紅床單、紅被罩、紅枕套！」
「這個其實也還能忍吧？」姜嫿弱弱地為王慧娘親說話。
「跟她其他那些餿主意比起來，這個還真不算啥。」王慧一肚皮牢騷可算找著出口了，「那這個你聽聽——上學期暑假，我剛回家頭兩天發現我爸竟然翻來覆去地看《葫蘆娃》，嘴裡還總是念叨個啥，反正我也聽不清。我以為老頭兒是童心未泯，直到我媽為我嘆著氣跟我說『你爸看《葫蘆娃》，裡面叫爺爺他就一個勁兒地答應』.……天爺，連我可憐的爹都被我娘逼著下場演戲了！」
「還有我母后大人也不知道從哪兒學的段子，片刻不耽誤地來刺激我——」王慧說著學起她母后的腔調，「當年太上老君花費七七四十九天煉製了一顆仙丹，這顆仙丹已經有了靈智，自己跑到凡間，來到人蔘果樹下，時間久了它也幻化成了人蔘果的樣子。後來唐僧師徒四人來到此處，孫悟空偷吃了很多真的人蔘果，卻一棒子打死了這顆仙丹化成的人蔘果，為什麼呢？」
「是呀，為什麼呢？」姜嫿也困惑，這跟催婚有什麼關係呢？
「我當時跟你一樣被我母后大人難倒了，乖乖求教。我家那老太太撇著嘴告訴我——因為它是丹參，丹參不打死留著有什麼用呢？是不是呀閨女？」
姜嫿深深地震驚了……
王慧仰天長嘆：「但凡我能有點兒志氣，早就跟這老太太斷絕母女關係了！這兩年每到母親節我打電話跟我母后大人請安祝她老人家節日快樂，你猜我媽說啥？說『你都快三十了還不結婚，還好意思祝媽媽節日快樂！你覺得你媽能快樂嗎？』我才二十六，在她那兒就成了『快三十了』！四捨五入是這樣用的嗎？」
「我跟我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現在的年輕人哪個想不開那麼早跳進墳墓的？」
姜嫿點頭，深以為然。
「然後你知道我媽說啥？她老人家笑眯眯地，說『既然婚姻是座墳墓，那就早點兒入土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