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是她忘了
……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空無一人的宿舍里。
師以雲微愣，只見眼前電腦屏幕兀自發著淡淡的光，其中正處於打開狀態的文檔正是一篇新鮮出爐的綜述。
……這便是，徹底回來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眼角的濕意，又看了看電腦右下方顯示的時間——
23:05
她記得，當初與系統達成交易的時間點是23:00，也就是說，去了那麼幾個任務世界，最後在現實世界里只過了僅僅5分鐘。
舍友依舊沒回來，放在旁邊的手機也依舊沒有半分動靜。
想起系統離開之前說的話，師以雲保存了電腦上的綜述，而後從文檔界面退出來，用滑鼠一一點開屏幕上的各種軟體圖標——
點開，關閉。
再點開，又關閉。
幾乎無一例外，都是一片空白。
沒有新收到的郵件，也沒有任何莫名多出來的文件或者圖片。一切都與當初她離開之時沒有兩樣。
沒有系統口中所說的關於那人的資料。
彷彿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她寫累了，趴在桌面上做的一場幻夢罷了。
師以雲的心漸漸沉了下去，想到什麼，又摸起了自己的手機，在聯繫人那個界面找到「奶奶」，指尖一動，電話撥了出去。
嘟嘟嘟——
她用指尖緊緊摁住自己的手心，生怕下一秒對面響起來的是一陣顯示空號的陌生女聲。
好在，下一秒。
電話被對方接通，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小雲？」
是奶奶。
師以雲懸著的一顆心倏忽落了地。
「喂？」
見她不出聲，電話那頭的人輕輕地咦了聲，「喂？是小雲嗎？」
「……嗯，是我，奶奶。」
師以雲捏緊手機機身，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奶奶，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哎呀，還不是隔壁那老太婆，就奶奶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硬是拉著我去跳那個廣場舞，還別說，還挺好玩的，那兒也多人，我回來得晚了，現在才準備睡呢……」
奶奶的聲音比三年前多了點干啞。
但語氣里的活力依舊未變。
這是她從小相依為命的奶奶，活生生的、有溫度的奶奶。
和老人家簡單寒暄幾句后，師以雲抿著唇，小心試探了幾句有關三年前剛高考完那個下午發生的事情。
得到的答案是——
當年街頭意欲報社行兇的瘋子，外加上瘋子二號，兩人都被送進了監獄，而當初擋在她背後，生生替她受了一下的人早就因傷情過重而轉去了國外的醫院，三年來沒有任何聯繫。
說到最後，電話那頭的奶奶還奇怪：「小雲啊，你最近怎麼了？連小許都不記得了嗎？雖然人家三年沒有消息，但人好歹救了你，以前還經常來我們家找你一塊寫作業呢……」
「……小許？」
「對啊，那孩子就是小許啊。小雲，奶奶跟你說，做人可不能忘恩負義，要是那孩子什麼時候回來，咱們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嗯，我知道的，奶奶。」
掛了電話，師以雲沉默了好久好久。
塵封多時的記憶被一層一層掀開，良久，她忽地仰起頭，圓眸定定地看著眼前虛無的半空，扯唇笑了笑——
是啊，是她忘了。
是她忘了，當年因為父母要求過分嚴格而躲在牆角默默掉著金豆豆的小男孩，總喜歡跟在她身邊喊她姐姐的人，高考結束時第一個跑過來迎接她、並幫她搬行李和她一起回家的男生……
都是他。
都是那個義無反顧衝上來替她擋住二號瘋子投來小刀的人。
她怎麼就給忘了呢……
師以雲苦笑幾聲，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
溫熱的液體漸漸濕潤了指縫，她想，三年的時間，他那樣的性子，肯定在怪她，怪她沒去找他，也怪她把他給忘了。
說不上是慶幸還是別的什麼情緒，總之師以雲想，是故人，是曾經被自己忘得一乾二淨的故人，只要現實世界里，他確確實實還存在著，這便夠了。
只要存在，總是有辦法找到人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師以雲默默拭去了自己眼尾的濕意，然後——
開始按著記憶，聯繫曾經的共同朋友幫她找人。
她沒有那人的任何聯繫方式，只能這麼做。
不多時，那幾個好友紛紛回了消息，其中卻沒有一條關於那人的確切消息。師以雲一一回復過去，說不失落都是假的。
但到底也算正常。
畢竟都是幾年沒有聯繫過的人了，如今驟然聯繫起來，問的還是另一個早在當年出國時便斷了所有聯繫方式的人，想也知道不會順利到哪裡去。
這事急不了，師以雲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放下手機后，從書架上摸出了好幾本跟磚頭差不多的藍色生死戀，循著記憶點開電腦上某個紅色軟體，便開始就著電腦開始播放的課件視頻一點點回顧課本上的知識點。
原因無他，她可還記得，眼下正值考試月。
跟系統走了那麼一趟，算起來也有個二十多年了，腦子裡的知識怕是早就生鏽了，要是不趁著考試前的這點時間臨時抱下佛腳，她恐怕得補考了。
時間無疑是緊迫的。
就在師以雲正嘩啦嘩啦翻著書本試圖勾起自己腦中的記憶時，宿舍門口傳來進門的動靜，幾個室友背著沉重的書包回來，面上無一不是滿滿的倦意。
一瞧時間，正是零點。
簡單打過招呼后，幾個室友輪流洗漱，而後便拖著疲憊的身子上了床。
見此，師以雲自覺地收起了桌上攤開的書，關了電腦和檯燈后，也爬上了床。真正躺下的那一刻，看著眼前熟悉的床簾頂，她才漸漸生出一種真實感——
她真的回來了。
從猝死，到快穿任務世界，再到使用回溯盤救下奶奶，到現在安生地躺在熟悉的被窩裡。
多神奇啊，不是么？
想到某個人，師以雲微微笑了下，蹭了蹭懷裡的熊熊玩偶，很快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