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夜半三更(25)
據它腦子裡所存的資料顯示,同性之間摸個臉頰是一件非常普通且常見的事情,有時是代表親近,有時是表示鼓勵,有時是代表安慰,只有在極少時候才會代表某種稱之為愛情的情感。
在它的電子腦中,這種行為實在算不得什麼。
那就不叫宿主了吧,宿主也累了,才剛睡下去沒多久呢。
系統這般想著,正好此時那隻搭在自家宿主上的手也收了回去,它便也沒再特別注意,到底沒將這微不足道的事情放在心上。
……
約莫兩個時辰之後。
迎著寒風,馬車悠悠停在了一處院子里。
師以雲就是此時被腦中的系統叫醒的。
睜開眼之後,她正好瞧見一隻剛要伸過來的指尖。
來自臉色不明的聖女反派。
這是……要同她握手?
困意未散的師以雲下意識便伸手握了上去,甚至還很有自覺地晃了晃兩人相握的手。
本來只是想要叫醒師以雲的聖女反派:……
「咳——」
屬於女子手心的柔軟觸覺與暖意一併傳來,黑眸輕輕一顫,他不著痕迹地別開了視線,指了指馬車外邊,「還不起么?」
順著聖女手指的方向,師以雲一眼便瞧到了玉朝苑偏院前的那一大片熟悉的藥草田。
原是回到了魔教。
她輕輕地啊了聲,旋即收回手,趕忙起身,將披在身上的小毯子妥帖地折了折,準備下馬車。
手心的溫熱觸覺頓失,蒙面聖女下意識蜷了蜷手心,倒是沒再瞧師以雲一眼,便自行下了馬車。
師以雲自然是跟在這位後邊,一併下了車。
魔教的冬日確是比不得京城寒涼的。
下了馬車,微風吹襲,並不很冷,只是帶了幾分清涼,倒是在一定程度上除去些坐一天馬車帶來的疲乏。
眼見著聖女反派回了房間,師以雲瞅了眼漸暗的天色,尋思著應是沒她什麼事了,便抬腳回了屬於自己的一方偏院。
本以為能好好睡上一覺。
卻不想,夜半時刻。
有什麼人造訪玉朝苑偏院。
幾乎在聽到某種動靜的那一瞬間,師以雲便立刻警覺地睜開了眼。
【宿主,是趙長老那邊派來的人。】
她看了眼窗戶那兒無端綴著的一朵小白花,淡聲道了句「我知道」,便掀被起身出了門。
她原就是長老一派支使來的玉朝苑,要說趙長老派她來這兒是出於長輩對聖女的關切,而沒有其他什麼目的的話,那便是完完全全的扯淡。
待在玉朝苑的這一年來,趙長老確實也這般悄摸摸地找過她幾次,無一例外,都是問她一些關於聖女近日動向的問題。
當然,師以雲到底不是個傻的,次次都尋了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糊弄過去。
自知這種「報信」的舉動鐵定瞞不過聖女反派,她早在當初與對方攤牌交易之際便將此事講了,而且每次去「報信」之前,皆會以某種心照不宣的方式告知對方,以此表明自己的所謂忠心。
這一次當然也不會例外。
師以雲緊了緊外衣,小心打開房門后,先是行至最靠近前院的位置故作不適的咳了聲,旋即腳步一轉,循著條隱蔽的小道去了長老那邊。
與此同時。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掠過玉朝苑偏院房檐,然後往前一拐,進了前院房間。
甫一進門,黑影便對上了一雙再清醒不過的黑眸。
「聖女大人——」
黑影深深地彎下腰朝前拱了拱手,暗色兜帽隨著他的動作往下墜了墜,顯露出一張艷麗的臉,聲音卻是實打實的男聲。
是左護法。
「嗯。」
並未蒙面的聖女抬眼看了下左護法,隨後垂下眼淡淡地應了聲,「事情辦得如何了?」
「回聖女,京城各家勢力已然徹底肅清,其與長老一派的勾連也已盡數換上了我們的人,三日後的登樓之禮上,我們的人會借著各家祝賀之名訪教,屆時任憑聖女吩咐行事。」
說著,左護法話音頓了頓,將身子往下壓了些,「至於圍殺那正道少年之事……那人身上功夫雖是差了點,但隱匿的手段很是了得,加上有人暗中接應,在下並未得手。」
此話一出,空氣似乎無端凝滯了幾分。
見聖女遲遲沒有回應,左護法彎腰的身子又低了些,「屬下自去領罰。」
「……不必。」
他捻了捻指尖,壓下了心中冒出的一絲晦暗不明,旋即抬眼看向這位被他支使出去做了許多事情的下屬,「你且去準備好登樓之禮的事項,至於圍殺之事,不必急於一時。」
「是。」
左護法應下,卻依舊站著,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
見狀,聖女眉心微蹙,「還有何事?」
「關於右護法與那正道之人的聯繫……」
左護法直起身,觀察著聖女的神色,猶豫著出聲:「先前在京城之時,右護法對那正道少年的態度好似不太正常,方才在下又瞧見右護法去了長老那邊,是否需要安排人跟上去?」
從前右護法每每去長老那邊,聖女都會特地喚他安排下屬跟上去,只是這一次他現下才從京城回來,恐還來不及派下屬跟上去。
他想,若是之前還好,畢竟之前都相處一年的時間了,右護法並不見得是長老一派的人,可是經京城一行……
萬一右護法是正派那邊的人呢?
近幾年來,正派塞進來的姦細可不在少數,難保正派是否安插了人進長老一派,而數次去那邊「彙報情況」的右護法又是否當真如她所說那般未曾有過半分旁的念頭。
眼瞧著自家主子對右護法的態度一日日不同起來,作為下屬,他雖然與如今的右護法還算相熟,但總歸還是得謹慎些的。
左護法所考慮的情況,聖女自然不會想不到。
可就在左護法以為這位會如同往常一般讓他差使下屬去跟人之際,只聽自家主子淡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必派人。」
「可是……」
左護法心裡一咯噔,生怕自家主子深陷對右護法的所謂情愫而昏了頭,正打算開口相勸,然後下一刻——
「我親自去,你先退下罷。」
某人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外衣,面色冷淡如昨,似乎先前緊急差了個暗衛來吩咐他去圍殺一個少年的人不是這位一般。
還好,沒陷得多深。
左護法近乎慶幸地想到。
跟著主子出了房門后,他站在原地目送對方借著夜色朝長老所居之地飛速掠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感慨一句自家主子的輕功真是不錯,就是好久沒見他使了,如今一瞧,竟好似比從前更快了。
不過,他記得右護法一直都是走著過去的,主子就算想要監視右護法與長老們交流的全程,也不必使出這般快的速度吧……
被寒風糊了一腦門的某護法後知後覺地想到,他方才似乎慶幸得過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