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漫天魔息(45)
說著,她定定地看著眼前洞府里熟悉的石床,伸手召出朝雲劍狠狠劈了過去——
石床頃刻四崩五裂,灰塵漫天。
但不過幾息,碎裂的石塊重新聚集在一起,成了張再熟悉不過的石床。
與方才一模一樣。
彷彿師以雲剛才的那一劍完全不曾存在過一般。
果然如此。
師以雲心中的猜測得到了驗證,那也就是說,有某個人處心積慮地拿了魔器浮生困住她,同時還往裡邊塞了一隻或兩隻有變形能力的赤狐進來監督她。
此人定然對上林宗,甚至於托雲峰很是熟悉,同時……對她本人也很熟悉。
想來是個熟人。
若不是塞進來的赤狐存了二心,有意提點於她,說不定她都不會注意這些異樣,只想著儘早找到陣法圖譜就行。
只是,這人究竟是誰?
她自認沒得罪過什麼人,這東西又是魔器……難不成是魔族之人?
可這魔族之人不殺她,反倒把她塞進這個雞肋的東西里作甚?
師以雲緊緊皺著眉,坐在石床上思考著,一點點捋著自己的思路——
陣主可以控制浮生里出入的人員甚至是物品。
那麼首先要盤點的就是陣中之人。
她自己肯定就是那個被困者,而那偽裝技術了得的赤狐顯然是對方用以監督的工具,那麼多出來的人……
師以雲忽地想起「回宗」的小徒弟。
她不慎入了此陣,那小池呢,方才她所見的那人,究竟是真實存在的小池,還是浮生所造之人,亦或是赤狐所扮?
若是浮生所造,那麼便不會有濁氣。
若是赤狐所扮,那麼便會如同清無與原著男主一般,就算不暗示她,也會不著痕迹地表露些相似的說話腔調。
若是真實存在……
還沒等師以雲理清楚思路,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洞府門口傳進來。
是小池。
身量頎長的少年緩步走進來,一雙黑眸就這麼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師以雲,「師尊。」
音調與往常並無甚不同。
師以雲心裡卻隱隱冒出股極為不祥的感覺。
直覺告訴她,要跑,最好立刻馬上。
這沒來由的感覺很怪,也很強烈。
她的視線在少年眸中隱隱的濁氣停留了會,一面稍稍後退了半步,背在身後的右手再次並指召出朝雲劍,看向對方的圓眸微微眯起,「小池?」
「嗯。」
少年似是對師以雲這番動作頗為疑惑不解一般歪了歪頭,紅唇輕輕抿著:「師尊這是怎麼了?為何要如此防備弟子?」
看著少年這般反應,幾乎是一瞬間,師以雲的心就沉了下來——
眼前之人,不是浮生所造,同樣也不是赤狐所扮。
確確實實是真實存在的。
要麼是同她一般被困於此,要麼……便是陣主。
為了確保效果,浮生一般都只用於困住一人,用來同時困住兩人的概率實在很低。
而熟悉托雲峰,也同樣熟悉她自己之人,甚至還與魔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不巧,眼前的小池算得上是一個。
許是心理暗示的原因,師以雲心裡愈加傾向於後者,攥著劍柄的手也隱隱加大了力度,索性開門見山道:「是不是你?」
只要他答一句不是,她便信他。
只要小池否認。
但事實總不如師以雲所願。
只見眼前的少年沉默了會,不僅沒有否認,反而還勾起了唇角,語意不明道:「師尊都知道了啊——」
此話如同一記定音錘,狠狠敲中了師以雲的的神經——真的是他。
他居然沒有半分要否認的意思。
眼見著神色詭譎的少年緩步朝她走來,師以雲後退著,卻遲遲不肯拿劍尖對準眼前之人,只蹙著眉心質問他:「為什麼?」
一向乖巧的小徒弟為何會拿到魔器浮生?又為何要困住她?
下一秒,少年便走到了師以雲身前,兩人相距不過半步的距離,「師尊,你且仔細瞧瞧,弟子如今的模樣。」
說著,付池淡笑著打了個響指,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少年整個人身上再純凈不過的靈力皆數轉化成了漫天的魔息。
單看上這麼一眼,明眼人都知道,這副樣子絕不可能是近期入的魔。
應是早已入魔才對。
看著眼前的白袍女仙圓眸中盛滿的訝異,少年扯了扯唇,抬手捻起她鬢間的一縷散亂髮絲,
「怎麼,師尊,很驚訝嗎?弟子記得您曾經說過,萬事萬物都有兩面性……那麼請問在師尊看來,弟子入魔一事,是否也有兩面性?」
當年玉成師兄那般情況之下,師尊仍選擇相信師兄,那麼換成他呢?
師尊是不是也會選擇相信他呢?
少年的目光緊緊盯著眼前之人,捻著對方髮絲的指尖不自覺用了點力——
方才察覺到浮生中托雲峰洞府里劈開石床的那一劍之時,他便知道,師尊已然知曉浮生之事,再怎麼瞞著,似乎也沒了什麼必要。
畢竟以師尊之能,猜測到他頭上,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與其瞞著掩著,倒不如把這層偽裝脫開了去,他想知道,已然知曉他入魔的師尊,到底會像對待當年的師兄一般對待他,還是說——
像那魂體所說的一般,只會給他冰涼無情的一劍呢?
而此時,被扯住頭髮的師以云:……
「你給我放手!」
這傢伙悄無聲息地入魔,還瞞著她搞囚禁這套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扯她頭髮?!
要知道,對於一個醫學牲來說,頭髮可是一件珍貴的限時單品,哪怕是對打起來也比扯頭髮好啊。
但眼前的少年似乎並沒有接收到師以雲的怒火,反而把師以雲臉上的表情認作是對他的厭惡——
可是,厭惡?
知道他入魔,竟是件如此令她厭惡的事情么?
所以在師尊眼中,他和師兄總是不同的吧?
付池眸中藏著的一點希冀暗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周身愈加濃重的如墨魔氣。
不等眼前之人做出什麼反應,他直接往前半步伸手摁住了師以雲的雙肩,呈禁錮之姿,黑眸死死注視著那雙圓眸,似要望進人眼底一般——
「放手?不,師尊,我不會放的。」
就算師尊厭惡,他也不會放手的。
左右沒有他的允許,師尊無法從這浮生中出去。
就這樣,待在這裡,一輩子。
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