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國色生香（上）
「蘇大家到！」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這可把顧陽嚇了一跳，我這還沒入座，怎麼就先行開場了？
老鴇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風韻猶存，看上去如今還是圓潤和翹挺依在，她混跡歡樂城多年，也是個聰明人，此時趕緊就是扭著柳腰和翹臀找空廂房。
可這倉促之間，去哪裡找？
老鴇蹙了蹙眉，只好求爺爺告奶奶問是否有人能拼一桌，但外人見顧陽未央生兩人都是貌比潘安，英俊非凡，所以妒忌二人，不願與之同桌。
最後，她見天字型大小有一房間還空著，老鴇想了想，還是把兩人邀了進去了，而且多要了十幾兩銀子。
不多一會兒，小廝便把瓜果端了上來，顧陽和未央生這時也才有時間品一番這十二樓主之一的蘇大家。
只因這是天字型大小包廂，位於舞台上方對面的二樓，不似下面的普通嫖客，人多混雜，擠在一間大廳，而且還有一層胭脂粉的帷帳遮在前面，所以樓上二人低頭一看，便把這蘇大家看了個真切。
未央生不覺又看痴了。
顧陽也一時間有些愣神。
好在二人也是見過人間絕色的，不一會兒就回過神，未央生已經掏出《百花圖錄》率先提筆作畫，顧陽原地徘徊幾步，心想著待會兒該如何評這位蘇大家。
未央生畫做的飛快，片刻間，一個身著艷麗的美人躍然紙上。
顧陽接過筆，提道：某年某月，十二樓中遇樓主蘇氏，得一佳句。
玉帛金絲綉華服，嬌若九天玄仙子。
批註：
乃當世蘇妲己也！
……
「好！」
「好一個當世蘇妲己！當浮一大白！」
「顧兄才情耀千古！」
未央生細細品讀了一番，連發三嘆，這要是讓他寫，他定是寫不出來的，幾天不見，顧兄這詩詞之道更進一步了。
「呀！兩位公子大才，謝公子評鑒！」老鴇不知何時又去而復返，站在一旁笑眯眯的好似一朵菊花，她厚著臉皮道：「不知這位公子，這詩我可以傳給我們家一娘（蘇大家）嗎？」
顧陽淡然道：「自無不可。」
顧陽早看出來了，就算他不同意把詩句流傳出去，只怕不到一時三刻，這秦淮的教坊，也都知道了。
但顧陽真的不喜歡這樣，古代最容易讓人快速出名的地方就那麼兩個，一個便是京城的太極殿，另一個便是這十里秦淮。
在加上他寫的又是評人的艷詩，到時候怕是要起紛爭。
「謝公子賞詩！」老鴇眼力勁兒還是有的，見顧陽面色冷峻，當下也識趣道，「老身這就下去轉告一娘，不知兩位公子可否留個姓名，說不定我家一娘會當面前來致謝？」
「在下未央生，這位是我的好友……」未央生搶先回答道，但話剛說了一半，顧陽便插話道：「顧陽。」
老鴇識趣退下。
未央生先是吹乾墨跡，然後又把白玉冊裹了三層上好絲綢，最後貼身放好才問道：「顧兄，話說你怎麼又說自己叫顧陽，要知道，你剛才的所作的詩可是要流傳天下的，這要是讓士林其他人聽見了，怕是要落一個故弄玄虛，沽名釣譽的名聲？」
顧陽解釋道：「央兄相比你也知道我的家世，家裡人要知道我如今每到一地便去尋花問柳，夜宿青樓，如今更還寫這等妖艷詩詞，這無疑是辱沒我顧家門風。」
顧陽嘆道：「我這也是無奈之舉。」
兩人正說著，便聽到樓下一陣喧鬧聲傳來。
「玉帛金絲綉華服，嬌若九天玄仙子。好詩，當是好詩，一語道盡了蘇大家的風采！」
「最妙的是這鑒語，『當世蘇妲己』，看來，蘇大家這回事要名揚天下了！」
「這顧陽是何人，為何之前沒有聽說過？」
因為樓上聽不真切，未央生喚來書筒，叫他下去打探一二。
不一會，書筒急沖沖地跑了上來。
「公子，下面的人都在品讀顧公子的詩呢，而且那老嬤嬤還說你妙筆丹青，把蘇大家畫的更是如同人間仙子，現在有不少人聽了，要上來與兩位公子一晤呢！」
未央生聽了搖扇笑道：「這有什麼，本公子與央兄才華絕世，樣貌更是堪比仙神之子，都是些凡夫俗子罷了，又有何懼。」
顧陽不著痕迹的點了點頭。
話說兩人這三個月來，一路東行一路嫖……採風，未央生本就學識淵博，而顧陽更是有前世五千年的底蘊，所以兩人的名頭早就傳便了南方士林。
畢竟西江詩畫雙傑也不是白叫的。
但事情總是有些出乎意料，兩人還沒等到下邊的同道上樓，就有一紫衣公子哥怒沖沖的先行而入。
「我看是誰，那個不長眼的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占我宇文士及的廂房？真當我不如我兄長宇文化及，就敢如此欺我？」
老鴇緊跟在宇文士及後面，她趕緊賠笑道：「誰敢欺您宇文公子啊，這都是老身的錯，我見您久久為至，便想著您應該今晚有事不來了，看房間空著也是空著，於是豬油蒙了心，被銀子迷了眼，真不關兩位公子的事兒啊。」
她祈求道：「宇文公子，您大人有大量，今日是我做得不對，你看這樣行嗎，我自作主張，讓您今日入一娘閨房一晤怎麼樣？要知道，一娘可是至今都沒有讓任何男人踏進過她閨房的。」
老鴇心裡苦，這如今可是偷雞不成，反而雞飛蛋打了。而且看顧陽二人穿衣打扮也不是凡人，氣度更是不凡，但她現在身旁這個也不是善茬啊。
宇文士及腳步明顯頓了一下，驚訝道：「你這老鴇到也不錯，本公子也不是那種不通情理之人，今日便饒了這倆人性命，但活罪難逃。」
宇文士及冷笑道：「我要讓他們二人給我磕頭賠罪！」
早在下面往上走的時候，宇文士及就聽見有人稱讚那二人詩寫得好，畫作的妙，他早就不爽了，占著我的房，還得著我的名，天下那樣這樣的好事。
宇文士及不傻。
都說讀書人不好惹，他兄長宇文化及先前就告誡過他，不要招惹讀書人，但那也要分人的，真正學有所成的讀書人那個會來青樓？
何況金陵城他招惹不得的人一共就那麼幾個，而且他都認識，沒聽說過什麼姓顧的和姓央的，想來可能是那些富商子弟吧。更別說如今這裡駐紮了五萬精兵，統領者正是他兄長宇文化及，所以此刻金陵城乃是他宇文家的盤中餐，掌中肉，誰人敢動他？
誰敢不服？
叫上五萬大軍，到時候連他家祖墳也一起推平。
宇文士及心神大定，一時間，更是走路帶風。
……
未央生見來者不善，微微有些皺眉。
但顧陽卻依舊一臉平靜。
這一刻，
終於還是要來了嗎？
他心道：
自古逛青樓，主角多剽詩。
美人驚其才，下凡來相聚。
反派心生妒，呼朋欲懲戒。
慘遭打臉痛，高喚不知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