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武夷茶

  “我想買一斤武夷岩茶。”


  櫃台裏的先生愣了一下，睜開已有些疲憊的眼睛打量了他一番，終是極為官方地報以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啊客官，我們這兒的武夷岩茶沒有那麽多。進的茶除了已經被預定好了的，已經沒剩下多少了。”


  他似是感到遺憾，又急急問道：“那還剩多少？”


  掌櫃這回是真的不好意思了，斟酌了半晌，終是回答道：“不夠您衝泡半壺。”


  年輕人此番也是無法掩飾心中的失望之情了。身後慢半拍趕到的小廝茫然地看了看自家失了魂般的公子，又看了看櫃台裏滿臉遺憾的掌櫃，忙問是怎麽回事。


  “要不，公子可以去找我們老板娘預定茶葉？”掌櫃忽然提議道。


  年輕人回過頭來，詫異地看著他。


  櫃台裏的人笑了笑，“我隻是這一家分號的掌櫃，預定茶葉雖不算什麽大事，但隻因你要的是武夷岩茶，對我們品茗居來說有點特殊，所以還得由老板娘做主。”


  年輕人聽得，明了地點點頭，“那請問老板娘現在在哪裏？”


  “她就在樓上雅間，”掌櫃手指樓梯，抬頭時愣了一瞬，又忽然喊道：“年姑娘！”


  小廝聽到這一聲呼喊，立即驚喜地拉了拉公子的衣袖，卻被主人瞪了一眼，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的疏忽大意，立刻窘迫地收斂了臉上無遮無掩的喜悅。


  年輕人輕籲了口氣，而後轉身回望，目光正好對上走廊上那衣著簡練、目光泠然的女子。


  她自然便是年寒，與品茗居老板娘紫凝情同姐妹的、開國武將年禦城將軍的孫女。她看上去如此冷靜，麵對掌櫃的呼喊也隻是輕輕瞥了一眼，而後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卻看不出那雙眼睛裏的深意。


  他不覺心中一顫。


  難道被發現了……


  “年姑娘！”掌櫃的卻似全然沒有發現這些異常，待到年寒走下樓梯近到櫃台，他忙說道，“這位公子想買些武夷茶，但是……你也知道老板娘……”老板苦笑著。


  他本想說“你也知道老板娘的武夷茶是專供你一人”，但念及此前曾被告知此事不得張揚，這個老實的生意人便把話咽了回去。但他知道年寒是清楚自己的意思的。


  姑娘手裏提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深褐色木盒。茶館內處處彌漫著沁人心脾的茶香，但年寒麵前的年輕人卻對她手裏這個木盒子散發出的味道情有獨鍾，甚至於他都無法掩飾自己的欣喜。


  年寒垂眸瞥了眼自己手裏的家夥，掂了掂分量。


  “姑娘，這盒子裏裝的……是不是武夷岩茶？”年輕人急切地問道。


  年寒的目光依舊冰冷如霜不帶半點溫度，隻是稍稍上移看向了比她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年輕人的臉，“沒想到公子竟有這麽好的嗅覺。”


  那人尷尬地笑了笑，又道：“年姑娘，在下剛才在這裏點了一壺武夷茶，甚是喜歡，本想多購一斤好帶回去細細品味，不料掌櫃的竟說沒有多餘的茶葉可以出售。因此在下……想跟姑娘買一些茶葉。”


  年寒也笑了笑，“那公子可要失望了。”


  那人驚詫地瞪大了眼。


  “我這箱子裏也隻裝了半斤茶葉。”年寒隨意地舉了舉手裏看起來輕飄飄的木箱子，“老板娘說，今年產量不好，我本來跟她定了一斤，拿到手的也隻有這麽點了。”


  年輕人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實在是抱歉。若我再賣出一些給你，家父家母可就不會放過我了。”年寒依舊說著。


  “這樣啊……”


  年輕人失了魂兒般地應了一句，心裏卻忐忑起來。


  他原本的計劃被打亂了。他不知道年寒說的是真是假，但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理由或借口去接近這個女人。因為對方用的借口讓他無法反駁。


  但是忽然的，年寒問了一句話：


  “如果公子不嫌棄，可以告知我你的名字。我可以轉告品茗居的老板娘，讓她給你留一些。她現在有別的事要忙，恐怕輕易不見客。”


  年輕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在下……在下梁正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