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機車少年
\"你有病吧,我什麽時候撕過你的錢?\"鄭愷一臉淡定的否認,好像我拿她根本就沒有辦法一樣,因為她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裏。
然後郭欣瑤裝作楚楚可憐的說:\"對哦,你好過分哦,這麽誣賴別人。\"
\"你撕啊,我放在這裏給你撕,我要是皺一下眉頭,我就不姓周。\"我並沒有對她大吼大叫,而是用一種極其平淡的語氣對她說道,因為越歇斯底裏的人,心中越不堪一擊。
熱鬧的班級隨著我的聲音,沉默了下來,或許一開始還會有人同情我的遭遇,但是漸漸得,他們變得冷漠,甚至在我受欺負的時候,隻會嗤笑一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倘若今天的我變成了明天的他們,我想他們一定不會如此高高在上的說出這句話。
人隨著成長,最先消失的是勇氣,當我終於有勇氣公然反對全班的目光,顫抖而窒息的為自己平反時,我最感謝的那個人,是木木,感謝他對我說,不要害怕犯錯。
鄭愷的手放在桌子上,手指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沒能下的去手,因為她不敢,昨天的三千塊錢即使追究起來她也陪的起,但是今天這兩萬塊,她隻要敢撕,絕對會被退學。
她一拍桌子,站起來罵我有病,班裏的人對鄭愷的敬佩度瞬間降低,我扶著錢,朝她靠近,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鄭愷,我要跟你打賭!\"
她沒吭氣,還是郭欣瑤撅著嘴問了一句賭什麽。
\"我們繞著操場跑十圈,如果我輸了,這兩萬塊錢歸你,如果你輸了,我隻要三千!\"我對她冷笑一下,挑起眉頭瞪著她:\"你敢不敢?!\"
此話一出,全班再度沸騰了起來,甚至還有幾個男生起哄似的吹響口哨,大聲叫著說牛逼,所有人都在鬧騰,隻有我和鄭愷互相對峙著,如同兩尊靜默的雕像。
這時候就有人大聲的說:\"三千和兩萬塊,傻子才不比,而且鄭愷以前還拿過長跑的獎呢!\"
但是鄭愷並沒有立即答應,所以我在這個時候故意刺激她似的說道:\"你不會不敢吧?還是說,你根本就拿不出三千塊錢?!\"
\"誰他媽說我拿不出!到時候你別玩不起,輸的哭鼻子!\"鄭愷氣鼓鼓的說道,瞪著眼睛看向我說:\"賭就賭!\"
當鄭愷的話音落下後,全班直接響起了更加激烈的掌聲,甚至還有拍桌子的聲音,他們嘴巴裏喊著驍姐威武,把她往死裏虐!虐死她!
鄭愷看著我,自信的笑了。
我側頭看了看外麵陰沉沉的天,仿佛即將迎接一場莫測的風雲,我的心裏很平靜,異常的平靜。
我還記得陳雪東和鄭愷打架的那次,班裏也是那麽熱鬧,當時我不過是一個旁觀者,卻不料如今,我竟變成了視線的焦點。
看熱鬧的人魚貫而出,背著書包,迫不及待的跟在鄭愷的後麵,而我的身邊,隻有對我笑的一臉的諂媚的楊麗君。
她見我看她一眼,還以為我是在和她示好,於是跑到我身邊對我說:\"桑姐,剛剛鄭愷那個賤人出去打電話了,她肯定是在叫人,不如我們也叫人吧。\"
我知道她是在故意試探我的底細,當聽到她叫我一聲桑姐的時候,我真的是被惡心到了,於是我停了下來,側頭對她淡淡的說了一句:\"不用你操心。\"
然後她的笑容幹在臉上,像是開裂的水粉畫。
當我們到達操場的時候,操場上已經是人頭攢動,塑膠草皮上散發著難聞的味道,是青春,是汗水。
我一個人對著鄭愷她們一群人,從氣勢上來說,就已經輸了。
住校生趕著吃飯,跑校生趕著回家,此時的操場空蕩蕩的,隻剩下我們。
大家把書包都掛在護欄上,郭欣瑤站在鄭愷的旁邊為她扇扇子,所有人都在為鄭愷造勢,都在等待鄭愷虐死我,他們拉起紅綢帶,擋在我和鄭愷的腰際,我扭頭和鄭愷對視,昂起臉,咬住皮筋,把頭發綁起了一個緊緊的馬尾。
班裏的體育委員高舉起手臂,雄赳赳,氣昂昂的高喊道:\"預備備--開始!\"
刹那間,粗壯的手臂猛然揮下,紅色的綢帶高高飛舞,火紅的顏色伴隨著夕陽在燃燒,就像我胸膛中那肆意奔騰的血液!。
。
我和鄭愷幾乎同時邁出步子,她以前初中的時候是校隊的,大腿上有著結實的肌肉,這就是我為什麽不和她比短跑的原因,因為我的爆發力肯定趕不上她,但是我,有決心啊,這兩萬塊錢,是木木側麵給我的醫藥費,我既要把它作為我反敗為勝的籌碼,又要原封不動的交給劉邵東,我隻能撐住。
這是木木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隻要為了淩風,隻要和淩風有關的東西,我什麽都能扛,來圍觀的同學都在神情激動的喊加油,鄭愷很穩定的衝在我麵前,一圈……兩圈……三圈……到第五圈的時候,我和她幾乎相差了半個操場。
我嗓子幹疼的喘息,像是有沙子不停的往喉嚨裏倒灌,白色的波點裙已經濕透,每跑一步它就會粘在汗濕的腿上,要不然就會被夾在腿縫裏,總之特別的難受,我的臉用力的皺在一起,鼻尖上的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我的腳步每一次都沉重的落在地上,塑膠跑道還是炙熱的。
長跑是最磨練人的意誌,和極限的東西,到了一定的程度時,腳步落下的每一秒都在想著放棄,但我想到病床上的淩風,想到他的雙腿,盡管膝蓋處痛的好像在磨砂紙,我的腳步也覺得不會停下來。
我不僅一分錢不會拿她的,我還要拿回屬於我自己的錢!
等到第八圈的時候,我和鄭愷之間的距離還是沒有縮短多少,這時候我的身體已經疲勞到極致,我甚至感覺再這麽跑下去,我會死在操場上,這時候已經不能算是在跑步了,幾乎是咬著牙,拖著身體走,鄭愷見勝負已定,漸漸怠慢下來,我一直勻速跑,在最後一圈的時候,忽然提速。
我緊咬牙關,渾身幾乎要裂開,鄭愷一見我提速,瞬間慌了打亂了自己節奏,就在距離終點還有一百米的時候,我已經和她並駕齊驅了,我超過一點,她就追上一點,她超過一點,我就追上一點。
人群中一片嘩然,女生們紛紛捏緊拳頭,又蹦又跳的喊鄭愷加油,加油加油啊!
我緊閉雙唇,那一刻眼睛裏仿佛出現了海市蜃樓,淩風站在終點錢開胳膊對我說,晶晶,加油!
然後我猛地超過鄭愷,就在離終點不到一步的距離,鄭愷伸手就去拽我,結果我朝過了紅線,她滾倒在了地上,摔破了膝蓋。
刹那間,我渾身的力氣被抽空,整個人像隻無脊椎動物一樣癱軟在地上,費力的喘息,幹裂的感覺從嗓子蔓延的到肺部,我的頭發濕噠噠的貼在我的臉上,看著有些另人暈眩的天空似夢非夢,然後咧著嘴笑了出來。
塑膠草皮上,是青春,是汗水……
我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這才是應該屬於我的青春啊,肆意的,灑脫的,可以清脆笑出聲的,甚至在楊麗君遞給我紙的時候,我都不計前嫌的接到了手裏。
然後我聽到那邊人怨聲載道的說:\"賴皮,簡直太惡心了,還把驍驍給推倒了。\"
\"就是,這場比賽不算數!我們才不認同!\"
當這句話鑽入到耳裏的那一刻,我的瞳孔都跟著刺刺一縮,然後我忽然驚坐了起來,軟著腿扒開了人群,看著抱著腿博取同情的鄭愷:\"現在你該把錢給我了吧,鄭愷,願賭服輸,你不要說話不算話!\"
她瞪了我一眼,然後捂著膝蓋,皺著眉頭說了一句好痛啊。
就在這時候,郭欣瑤推了我一把,說:\"你這個人搞不搞笑,是你自己不願賭服輸才對吧,我們剛剛都看見你推鄭愷了,你別想抵賴,明明就是你輸了,你跑步的時候還搶跑了,該輸錢的是你才對!\"
郭欣瑤話音落下,鄭愷的黨羽就開始附和:\"就是就是!什麽人嘛!\"
我快要被氣炸,直接吼她們閉嘴:\"我在和鄭愷說話,幹你們什麽事!\"
鄭愷聞言,弱弱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看向我說:\"周晶,你耍賴在先,這場比賽根本就不算數,這樣吧,我也不問你要那兩萬塊錢的賭金了,你現在就把我這腿上的醫藥費給陪了就行,不多不少,兩千塊錢。\"
\"就是!不賠錢我們就去告老師!\"
我看著鄭愷那錢坦然的嘴臉,突然覺得可笑至極,和這種人渣還談什麽信用,她們怎麽說都是自己有理,我一口難敵四錢嘴!
於是我笑著說:\"好啊,我賠。\"
我佯裝拿錢,然後朝鄭愷走了過去,我側頭看了一眼周圍人戲謔的表情,隻覺得一切是那麽的刺眼,然後我扭過臉,笑嘻嘻的看著鄭愷,隨即抬起腳,一腳踢向她流血的膝蓋,我穿著便宜又好看的帆布鞋,鞋底硬的就像塊石頭,這一腳下去非同小可,鄭愷疼的在地上抱住膝蓋打滾。
我真的被逼急了,被氣炸了!對準她的膝蓋一頓猛踩。
郭欣瑤一把揪住我的頭發,我對準她的臉反手就是一巴掌,雖然這巴掌不狠,但是郭欣瑤嬌氣,一巴掌被我扇的使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