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耍賴
我仰著頭,像是虔誠的少女,如果心能滲出血,我的胸膛裏,一定綻放出了火紅的曼珠沙華,它吸幹我的懦弱與無助,它綻放我的妖冶與堅強,我不甘心再這樣的繼續被踐踏,我不甘心隻能當一個被挨打的沙包,即使賺來得也隻不過是杯水車薪。
我需要好多錢,好多好多的錢!
可是,就在我仰著頭渾身僵硬的時候,木木房間的燈,卻啪的一下,滅了!如同我希望的火焰,短暫的閃爍了一下,隨即虛弱的滅了。
隨即,胸腔裏像是塞滿沸騰的泡沫,我肩膀劇烈的瑟縮,緊咬著牙關卻渾身突然發軟的兩隻手趴在地上,陷在泥裏,失聲痛哭,就像是一個被媽媽拋棄的孩子一樣,哭的撕心裂肺。
木木拋棄我了……他拋棄我了嗎……
我看著那片漆黑的落地窗,嗓子辣的就像是吞下了一塊火炭,在無法抑製的悲傷中近乎昏厥,我一直跪在地上,像是沒有雙腿一般。
雨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越發的催人淚下,但是我不會走,就算明早的我如同流浪狗一樣,趴在稀糊糊泥水裏苟延殘喘,我也不會走,隻要能等到木木,聽我一句認錯。
漸漸的,我哭累了,我的頭就像是沙包一樣重,眼皮沉的想要先睡一覺。
然後我撐著土地的手越來越酸軟無力,腿也早已沒了知覺,就在我想要完全趴在地上的那一刻時,麵前忽然出現了一雙腳,我愣了一下,隻見那雙骨節分明的腳下,踩著一雙木屐,泥水把他的腳染髒了。
我緩緩的仰起頭,雨水模糊了我的視線,他穿著黑色的真絲睡衣,腰間綁帶,胸膛微露,低頭看我的時候,雨水順著他的黑色的劉海,低落在我的臉上。
我眨眼,再眨眼,一聲落——卡在了喉頭裏,我該叫他什麽,木木?師傅?抑或其他?
他的黑色的袍式睡衣服帖在皮膚上,深刻的鎖骨裏似乎積著一汪雨水,他的眼睛深眯,視線在雨絲中模糊不清,嘴角暗紅,下巴精致,皮膚裏帶著病態蒼白,如同夜幕下,一顆沾著血的毒藥。
\"我……我錯了……\"我瑟縮著望向他好久,突然哽咽出聲,雨水混著淚水讓我說話的聲音都含糊不清,我低著頭,極近卑微的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以後會好好聽你的話,我再也不天真了,再也不……\"
\"現在後悔還來的急。\"
\"我……\"我的嗓子發幹發緊的說了一句:\"不後悔。\"
他被雨水淋的通紅的手指撫摸上了我的臉,擦去了我眼角滾燙的淚,聲音冰冷又決絕:\"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哭。\"
我聽話的嗯了一聲,然後用力擦了一把眼淚,盡管我渾身都是濕的,但我想,從今天以後,我不會再哭了,人不能習慣哭泣,否則她的人生,將總是哭泣。
\"站起來。\"
我扶著地,因為雙腿麻木,一次次站起來,又一次次的摔倒,木木絲毫沒有拉我的意思,隻是淡然的盯著我,用眼神命令我,就像是一個嚴厲的父親,在教育因為懦弱而倒地不起的孩子。
我咬著牙,使勁敲打著自己麻木的腿,在我終於起來的那一刻,木木看著我,說:\"沒有人能讓你下跪,更沒有人值得你下跪,即使是做皮肉生意的小姐,也得有根傲骨,否則,你永遠隻是個躺在老男人身下,怨天尤人的小姐。\"
我不敢眨眼,盡管我的眼睛痛到發紅,我捏緊了手掌心,木木的話就像是堅硬的圍牆,一層一層,讓我把自己圍了起來。
然後他微微耷著眼皮,手指一下一下的撫摸著我臉上的傷,盡管痛的咧嘴,但我一聲都沒有吭,他的聲音不再像之前一樣鋒利刺骨,而是的逐漸柔和了下來,像是安慰:\"你必須變得冰冷,這樣,就不會強求這個世界帶給你溫暖。\"
我聽著這句話,隻覺得諷刺又現實,我愛這個世界,可是這個世界,不會等同的愛我,我要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就隻能讓自己變得冰冷,變得頑強,像木木這樣,一步一步出人頭地,這才是保護自己最好的方式。
就在我低著頭,因為激憤而疼痛的時候,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一把把我拽入了懷中,絲毫不介意我身上的泥,會弄髒他昂貴的衣服。
然後,他的手輕輕的撫摸上我的頭發,連帶著語氣都是輕輕的:\"不要害怕犯錯,一切有我。\"
當木木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的時候,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好忽然被觸動了,我的手甚至不受控製的揪緊了他的衣服,連呼吸都極近顫抖。
因為這就是,我總是懦弱原因啊……
前後都是懸空,哪怕走錯一步,都會掉入萬劫不複,所以我害怕犯錯,因為我無權無勢,隻能承擔最差得後果。
所以我,懦弱、、、
那一夜,我和木木同床共枕,好似情侶,他隻讓我洗了個熱水澡,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黑色的被子,掩埋我們背地裏的醜惡。
他所有的擺設都是黑色的,透露著一股幽暗的藝術魂,唯有窗簾,潔白無比。
第二天早上,他穿著黑色的睡褲,裸著胸膛,丟給了我兩疊錢,我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他便微抬下巴,嘴角勾勒起諷刺的笑:\"把錢拿去,讓她撕。\"。
。
\"撕?\"當我說出這個字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木木就像是暗夜裏埋伏的蝙蝠,他什麽都知道,這種感覺竟讓我有種詭異的安全感。
\"這些錢,你能保住,就隨意支配。\"他說完這句話後,隨手扔給了我一件衣服讓我換上,然後慵懶的走去了衛生間。
他扔給我是一件白色的波點裙子,衣服雖然幹淨好看,但不像是新的,應該是有人穿過,然後我套上了裙子,有些大,不合身,尤其是胸口的那塊地方,特別空,等我換好之後,他也從洗手間裏走出來了。
淩亂的劉海被微微打濕,看向我的那一刻神情有點恍惚,他看了大概有三秒,然後冷淡的收回視線,給我找了一個他背過的黑色雙肩包,他說我的肩膀太窄,背不住單肩。
我把錢放了進去,洗漱完後給他打了聲招呼,他窩在書櫃下深黑色的沙發裏,看著韓寒的《三重門》,連頭都沒抬。
當我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我的心情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輕鬆過,可當我進了班級的那一刻,先是一個掃把落在我的頭頂上,接著是一個黑板擦砸在我的臉上,我在黑板上模模糊糊看到了幾個大字,周晶做雞,周晶懷孕,周晶墮胎!
隨即鄭愷站了起來,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喂喂喂,大家快看看誰來了,我們的女主角終於來了。\"
她的話音剛落,隨即班裏麵的人開始哄然大笑起來,隻聽到唰的一陣紙片飛舞的聲音,仿佛新年末尾炸開的彩蛋,五顏六色的照片漫天飛舞,讓我瞬間覺得進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我眯著眼睛,看見每一個人臉上落井下石的表情都是那麽的精彩。
我這些……可愛的同學們。
我看著那一錢錢掉落在眼前頭的照片,全都是我在ktv工作時被偷拍的,雖然這個人的偷拍技術很好,但是她暴露了一個非常愚蠢的點,那麽就是偷拍者,也是在包間裏的一員。
我默默的抓緊了講桌上的照片,嘴角淡淡的上揚,我都能夠感覺到,我眼睛裏閃爍的寒光。
急於害人的人總會過早的露出馬腳,白鬱鬱,你暴露了……
我把照片默默放進了書包裏,座位上的楊麗君急的嘴巴發癢,但又礙於上次的木木給她說的話,讓她不敢諷刺我,其實我知道她想像我靠攏,但是又拉不下臉。
我想到她上初中的時候轉眼出賣我,把我所有的秘密告訴白鬱鬱,就恨的牙根發癢,然後我寬慰自己,不急,該還的總歸要還。
我冷冷的瞪了一眼座位上的眾人,無瑕顧及的擦了擦臉上的粉筆灰,因為這些小把戲已經讓我覺得厭倦。
我默默的走向了鄭愷,郭欣瑤剛要錢嘴罵我,我便抓住那厚厚的兩疊錢,往鄭愷的桌子上狠狠的一砸,她的桌子被砸得晃了晃,所有人都跟著晃了晃,一個二個都瞪大著眼睛,根本就不相信,我會有那麽多的錢!
這時候楊麗君弄清楚狀況了,她想到我這錢最有可能是誰給我的,所以在一個人說我肯定是賣出來的時候,她直接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指著哪個女生說:\"你再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當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班裏的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有趣,誰說班級裏沒有權力遊戲,權利的轉換,往往就是一瞬間的事。
鄭愷瞪了她一眼,然後扭過臉問我:\"你什麽意思?\"
\"你不是喜歡撕錢嗎,我放在這裏讓你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