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久別相聚(二)
夏絡纓領會了他話語中的幽默,但並不笑,隻是微微鬆開他,兩隻手依然佇立在離他的胳膊不遠的半空中。“沈小姐沒來嗎?她最近在忙些什麽事?我上次在渡口碰到黃義文,他說,你們準備移居香港去,這可是真事?” 葉帆微微怔了一怔,道:“是有這樣的打算,不過我還是喜歡這裏的生活,恬靜又安寧些,我們隻是隨意聊了些這樣的話題,大概黃義文是把這事情當真了罷。” 吳華拎著馬蘇麗的寶藍色皮包,走到了門口,笑道:“我聽說葉先生和沈小姐是在談戀愛的嗎?沈小姐我隻在一次宴會上見過一麵,隻覺得又漂亮又大方,你們是在談戀愛嗎?” 葉帆不回話,隻是尷尬地一笑,兩把拐杖往前一伸,左腳支撐著身子往前跨出去。 夏絡纓的手還停在葉帆背脊後麵,輕輕挨著他的衣領子。她彎著腰,仰起頭來,道:“沈小姐和葉先生都是性情中人,自然談得來的。葉先生受了傷,沈小姐前那段時間剛好得空,她與葉先生都是喜歡奇聞趣事的人,兩人又都是法律係畢業的,對於推理性與偵探性的東西都有研究的。吳先生是記者,大概對這些是有些興趣吧?” 吳華攤攤手,笑道:“原來如此。我學文的,平時倒是愛搗文弄墨,對於法律我是一竅不通的。”說完便走進客廳裏去了。 晚餐就這樣開始了。所有的燈都熄滅了,隻留了那些三三兩兩的燭火被風吹得又搖又晃,幾個人圍坐在餐廳裏,在昏暗的夜色中,幾個人的影子便在米色窗簾子和粉藍色碎花牆麵上也被吹得晃晃悠悠起來。所有人的鼻子裏都是鮮花和紅酒的香味,眼睛都被燭光照得醺醺沉沉,額頭和鼻子泛著淡金色的光芒,又潤又亮,像抹了一層油油的蠟。 葉昌航就在這鮮花和燭火之中向夏絡纓求婚。他做這事的時候,夏絡纓正在和馬蘇麗相互調侃,兩隻高腳杯子下麵的胳膊交著胳膊,兩張臉仰起來,那杯底的紅色液體便灌到兩張紅唇裏去了。她們嘿地笑著,嚷嚷著讓吳華給她們倒酒。他本來是坐在夏絡纓身邊的,後來馬蘇麗硬把他拽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便與吳華坐在兩位女士對麵了。這時候,葉昌航便站起身來了,他將杯子輕輕擱在桌麵上,這聲響不足以引起別人的注意。他輕輕地咳嗽兩聲,用一支牛排刀在杯子上麵輕輕敲擊了兩下。 幾個人都不再說話了,莫名其妙地盯著他俊秀的臉看。他便從那坐位上走出來,在一隻金絲邊花瓶裏抽出一朵玫瑰花來,繞過葉帆,走到夏絡纓身邊去。然後他高大的身子便彎下去,他的右膝蓋像木頭一樣折起來,重重地叩在地上了。他一臉鄭重其事地看著夏絡纓,聲音又渾厚又深沉地說:“城外雖然寒冷,可城裏的鮮花都已經開得正豔了,我想帶著你到裏邊去看看,看看那城裏的美景,我會為了你傾盡我的所有,讓那些鮮花永不凋零,我會讓那裏一年四季都是春花爛漫,你願意跟著我一起到那美麗的城裏邊去嗎?”他望著她的臉,他的眼睛裏似乎閃著光。 夏絡纓突然覺得胸腔裏有種痙攣似的跳動,然後眼睛又酸又澀,像被蒙上了一層白霧,她霧蒙蒙地看著他那張臉,他的額發斜在寬闊的額頭上,他的睫毛的影子印在深邃的眼睛裏,他堅挺的鼻子一半立在燈光裏另一半隱在暗影裏,他的嘴巴半閉半開,像一葉木舟,微微向上揚起來。然後,她隻覺得淚珠子順著眼角淌下來了,她用一隻手按著鼻子,一邊吸著鼻涕,一邊使勁地朝他點點頭。 直到葉昌航將一枚刻著她名字的戒指套在她無名指上時,她還在止不住地流淚。然後葉昌航在幾個人的歡呼聲中將她抱起來,把自己的吻印在她的眼睛和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