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借屍還魂

  京郊別院,大門緊閉,門前的古樹未經修剪,枝繁葉茂,落了一層又一層的樹葉。任誰也不會想到院子裡面別有洞天。

  「小姐放心,林大哥沒什麼事,再過片刻應該就能醒了。」慈心從房間里出來彙報,眼神卻是看向阮言。

  慈心是五毒穀穀主的徒弟,極其擅長用醫用藥,她的話宋嬈自然相信,鬆了一口氣,促狹地看向阮言打趣道:「我放不放心不要緊,你得讓阮言放心才行。」

  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兩年,只可惜那時候她已經嫁給趙景淮,沒能改變結局,但和身邊的人相處得倒是極為融洽,甚至敢說比原主還要好。否則她也不能知道這些人的秘密呀。

  阮言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任由她們打趣,只是眼神輕柔下來,不再緊張。

  「阿言言吶,你應該多笑笑的,這麼漂亮的臉不笑太可惜了。你要是笑了,我保證林廷玉那臭小子被你迷得七暈八素!」宋嬈捏了捏阮言的臉頰,雖然不苟言笑,但畢竟年輕,嬌嫩的肌膚讓宋嬈愛不釋手。

  這兩年來,慈心和阮言早就習慣了小姐時不時的語出驚人,更習慣了她不時地親近,對此見怪不怪。

  不過既然小姐說要笑,阮言還是努力地擠出一抹森然的笑,看得宋嬈心底發毛。

  「當我沒說。」

  收起笑容,阮言提醒道:「王爺臉上的銀針取下來了嗎?」

  就在一瞬間,慈心眼睛瞪得老大:「糟了!我忘了!」

  「這麼久了,趙景淮不會偏癱吧?要是他毀容了,本小姐可是要與他和離的。」宋嬈不咸不淡地開口,身子卻舒坦地躺在樹下的搖椅上,晃晃悠悠享受陽光。

  不知何時,林廷玉突然睜開眼睛,短暫的暈眩過後,他打了個激靈,撐著床沿直起身,聞著身上的血腥味,胃裡翻江倒海,好不容易才忍住,低頭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眼神古怪。

  他走去架子旁準備洗把臉清醒一下,可一低頭,就被水面倒影出來的那張臉嚇得打翻銅盆。

  那不是他趙景淮的臉!

  聽到動靜,阮言第一時間趕過來,看見林廷玉的剎那,她覺得哪裡不對,好像眼前的林廷玉和她認識的那個林廷玉不一樣。

  但宋嬈和慈心卻毫無察覺,宋嬈慵懶地伸著懶腰,揮手道:「你這麼快就醒啦?慈心,去給他把把脈,要是沒事,咱們還得去審審那個窯姐兒呢。」

  這是宋嬈?

  看見她的一剎那,趙景淮突然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如果他和宋嬈在一起,那他應該是誰?

  慈心毫不避諱,拉起他的手道:「林大哥,你昏迷的時候阮言姐姐擔心得不行,等你好些了,可得請阮言姐姐吃頓飯,逛逛街,好好謝謝她。」

  林大哥?趙景淮終於想起來這張臉是誰了,是宋嬈身邊的侍衛,林廷玉。那他這是借屍還魂了?

  「瞧他這樣,能去審鴻湘樓那窯姐兒嗎?」宋嬈靠在門邊,皺眉不敢確定。

  反應過來她口中的歌伎與自己有關,趙景淮立刻道:「能,現在就去。」

  「別著急,還有件事要你做。」宋嬈拿出那張人皮面具遞給他,「趙景淮昏迷沒醒的這段時間裡,都得麻煩你假扮他,你和他身形相仿,旁人不會懷疑。只是要委屈你晚上睡地上了,否則趙景淮身邊的人接近,你還是會被發現。」

  摸著觸感柔軟的面具,趙景淮答應下來:「好。」她這麼說,那自己的身體應該就在助理,且並無大礙。

  他戴好面具,「現在能去審了嗎?」

  宋嬈忽而輕笑:「走吧,王爺大人。」說罷,她側身讓開一個位置,跟在趙景淮的身邊,往地牢走去。

  一路上,趙景淮悄悄打量四周,這不是王府,也不是他名下的院子,那就是宋嬈自己的了。院子里用太湖石做了造景,還有各色奇珍異寶,整座院子低調卻奢華,絕對價值不菲。

  慈心說得沒錯,當初趙景淮會娶宋嬈,就是因為她有錢,賊有錢!天下萬貫財,宋家獨佔七千貫,富可敵國這個詞彷彿就是為了宋家而生的,偏偏宋嬈還是獨女,除了一個后撿來的義兄,再沒有其他兄弟姐妹,宋家的家財自然都是她的了。

  但事實是,宋嬈大婚,除了十里紅妝,什麼都沒得到。十里紅妝也有百十萬兩,但比起宋家的家產,九牛一毛還不如,因此,婚後趙景淮就再沒見過她幾次,反倒是樂得用她為自己擋麻煩,弄得宋嬈惡名在外,遭人厭棄。

  但這會兒看到這個院子,趙景淮又覺得不對了,宋嬈到底有沒有錢?沒錢,這院子哪兒來的?有錢,她的錢呢?

  現在,趙景淮已經不好奇自己為什麼會在林廷玉的身體里了,他更想知道,宋嬈到底是真有錢,還是假有錢。

  跟在宋嬈身後去了別院的地牢,趙景淮更是被氣到吐血,宋嬈絕對有錢!這地牢的壁燈居然是和田玉的!那可是嵌在牆上的東西,需要和田玉嗎?

  走到深處,一張老黃花梨的圈椅上面搭著一整塊柔軟亮堂的雪狐皮,圈椅旁有一張方桌,擺著清酒與點心,牆上挖了一個洞,裡面擺放著香爐,熏去了地牢里腐臭味。

  「慈心,給王爺端張凳子來,阮言,把那窯姐兒……不是,把那歌伎帶上來。」宋嬈坐下,抬手吩咐道。

  趙景淮心裡悶著氣,她坐著舒適的圈椅,就給自己坐凳子?

  永定王爺全然忘記了,他現在只是個小侍衛而已。

  粉衣女子被阮言扔在地上,卻也不叫疼,只是怯懦地盯著宋嬈,又咬緊唇瓣,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趙景淮,期許他能救自己。

  「蓮湘姑娘,再盯著我夫君,你這雙眼睛可就保不住了。」宋嬈端著茶盞,撇去浮沫,笑盈盈軟糯糯地開口,一句話嚇得蓮湘趕緊收回視線。

  冷笑著瞧了她一眼,宋嬈繼續問:「這兒沒有旁人,說吧,你這樣賣藝不賣身的歌伎,怎麼想起來獻身王爺了?是要錢,還是要命?」

  「我與王爺是真心的……」

  蓮湘的話還沒說完,宋嬈手裡的天青釉雲鶴蓋碗就生生砸在了她的臉上,「想好了再說。」

  趙景淮瞥了一眼額角出血的蓮湘,嚇得心臟一哆嗦,這女人真夠狠的,這是要毀了人家賴以生存的容貌啊。

  被砸的頭破血流,蓮湘不怒反笑:「王妃動怒,是害怕我搶走王爺嗎?」

  「搶走他?」宋嬈笑盈盈抬手,趙景淮一愣,接著才反應過來,伸手接住她柔軟的手,耳邊是宋嬈輕軟的聲音,「能搶走的,我留不住,搶不走的,我不需要留。打你,是因為你碰了不該碰的人,你說你和王爺是真愛,可我剛剛砸傷你,王爺有看你一眼嗎?」

  握著宋嬈的手,趙景淮總有些膈應,這畢竟是別的男人的身體,此刻卻牽著他趙景淮的王妃,成何體統!

  但聽到宋嬈的話,趙景淮不禁頭皮發麻,這女人太知道什麼是殺人誅心了。若有機會,他一定要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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