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輸了個兒子
周茂這個人脾氣大，陰晴不定。但有真本事，也比其他幾位皇子更有才幹。他說金良娣會來找我，會與謝良娣說差不多的話。金良娣就真的來了，真的說了。
「我知道太子妃和殿下之前的事兒。」到夏宮第二天，金良娣開門見山地對我說。
她跟我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在扒荔枝吃。抬頭目光撞見金良娣無神的目光，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按理說我沒答應和周茂的賭約，就不算我輸。可事實上就是我輸了，如果不是周茂和金良娣作假、演戲騙我。那周茂可真是把金氏和謝氏算計到骨頭縫裡了。
「你怎麼知道？」我笑了笑，問了她一句，然後繼續扒果子吃。
「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金良娣眉眼低垂著說：「太子妃自己不也說過東宮四處漏風嗎？」
我沒接話，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金良娣接著說：「其實我很佩服你，平頭微面的小宮女，纏磨住太子殿下。令自己東宮獨寵，我要有你一半的本事，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我把扒好的荔枝放進手邊的青釉瓷碗里，然後推到金良娣是面前。
「金良娣的話可不像是在恭維我！」我說。
金良娣低垂目光看了看那碗白白的果肉，並沒有吃。
一直以來，我都十分同情金良娣，覺得她並沒犯過不可饒恕的錯誤，就被周茂冷落了。以至於她生產之後越來越陰鬱。可今日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金良娣，我打心底里厭惡。
「這的確不是恭維太子妃的話。」金良娣繼續說道：「如果我不是生在世家，有嚴格的家規，我也可以跟你一樣。」
「原來金良娣是這麼看我的！」
「難道不是嗎？」金良娣略帶嘲諷地看著我。
「說要緊的事兒吧！」我沒耐心跟她扯皮，有這功夫還不如多陪陪小愚兒。
「咱們兩個聯手吧！」金良娣道：「我的確沒你的本事也學不來，好在我生的是女兒，威脅不到你的地位。咱們兩個聯手把謝良娣趕出去。」
「現在不都好好的嗎！為什麼要把謝良娣趕走？」我裝糊塗說。
「因為她那兩個孩子不是殿下的。」金良娣道：「謝氏費盡心機給謝良娣弄個兒子為什麼，我不說太子妃也應該清楚。」
「等等！」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謝良娣的兩個不是不殿下的孩子？」
「你還不知道？」金良娣一副這早就不是秘密的神情問我。
「不是她給殿下下藥才懷上的嗎？」我說。
金良娣笑了起來。「金良娣給殿下下藥不假，但只是一般能讓人昏迷的葯。她是與情人珠胎暗結，不得以才想出這個栽贓陷害的辦法。她那兩個孩子根本不是早產，而是足月生產。」
我知道謝良娣有情人，也曾懷疑過那兩個孩子的身世。可周茂一直都對那兩個孩子很好。所以就單純地認為孩子是周茂親生的。也正是因為他們是親生的，所以周茂才數次要求我不許揭穿謝良娣，並且好好照拂兩個孩子。
難道周茂也不知道兩個孩子不是他的？不對不對！我很快就推翻了這種假設。
「事關皇室血脈和謝良娣的名節，你沒證據不要亂說話。」我設法誘導金良娣說更多。
「證據我當然有。」金良娣說：「只不過拿出來也沒用，殿下還要利用謝氏。即使他知道謝良娣的所作所為，現在也不會動她一根手指。」
「你既然都知道殿下會忍下來，還跟我說這麼多有什麼用。」我笑著說。
金良娣說：「我的意思是說，沒人知道的情況下殿下會忍下來。要是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你說殿下還會忍嗎？」
我覺得跟金良娣說話太累，她不像謝良娣說話直來直去。
「你有證據，又有人手。自己動手對付謝良娣就行了，何必叫上我？」
「如果我出面，謝氏會認為這一切都是金氏的陰謀。」金良娣道：「我不想給娘家惹麻煩。這事兒太子妃出面最合適，所有人都只會認為太子妃在清理東宮而已。」
「然後我就得罪太子殿下了。」我立即懟她道：「我有那麼傻嗎！往太子殿下身上潑髒水。」
「太子妃那麼得寵，這點兒小事兒不算什麼。最多撒撒嬌，殿下就會原諒了。」金良娣說：「畢竟太子妃跟了殿下這麼多年，吃了那麼多苦頭。還幫殿下除掉了王氏這個毒瘤。」
「我真沒你想的那麼得寵。」我苦笑著說：「君心難測！我做什麼也都是聽吩咐而已。你說的那些年也沒有那麼多恩情。他是皇子，我是宮女。就算我心裡幾百個不願意，也不敢反抗啊！」
「你騙我！」金良娣沉思片刻后又說。
「這裡也沒外人，就只有我們兩個。」我可憐兮兮地小聲對金良娣說：「其實我敢說你和謝良娣都是得到殿下的恩准。才入東宮時我什麼樣子你們還不知道嗎？就連指證王氏都是殿下的安排，我不敢違背。」
「那你和晉王是怎麼回事兒？」金良娣試探性地問。
「我和晉王有什麼瓜葛？」我將身子側開一些問。
「最近晉王和大理寺調查清平縣主的下落與縣主府的大火。謝氏暗中捏造許多你與晉王的風月。想要將清平縣主的死歸咎到你和晉王的頭上。我父親派人暗中調查，結果發現你去白馬寺替皇後娘娘做道場到時候。晉王也會去白馬寺，我還以為你們之前也有私情。還想問你是如何周旋在殿下與晉王之間，遊刃有餘的！」
聽了金良娣的話，我不知該哭還是笑。三人成虎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我與晉王連面都沒見過兩三次，在這些人的嘴裡就成了情人。我突然特別慶幸周茂都在，不然我就是死也說不清楚了。
「你打算怎麼對付謝良娣。」我問道。
金良娣道：「過兩天榮慶老王爺府里有夜宴，謝良娣的情人一定會來。到時候一切聽我安排。」
「你讓我想想。」我沒立即答應，免得金良娣疑心。
「太子妃這兩天好好思量吧！」金良娣看著遠處花園裡正由乳母抱著曬太陽的小愚兒說：「不為別人，太子妃也得為自己的孩子想想。」
金良娣走後，我把自己扒的那碗荔枝全都吃了。吃完就坐在那裡看著遠處的兒子，一坐就是半天。
日落黃昏，西邊天空的被染成一片紅。微風吹過頭頂的樹梢發出沙沙聲。
「真是能給我添麻煩！」一個下午，推演出數個結果的我覺得頭疼欲裂。索性伏在桌上休息。
青荷過來問我晚上想吃什麼？
沒胃口的我擺手說：「別準備了，我吃不下。」
青荷見狀笑著說：「太子妃怕是在愁輸給殿下的那個兒子該什麼時候生。」
「你這丫頭膽子越來越大！」我惱火將頭從桌子上抬起來說：「別忘了我是太子妃。」
青荷掩面偷笑。
「奴婢叫小廚房準備桂花糯米蓮藕粥，兩個小菜，半隻鴨子，一例燒鴿子蛋。殿下晚些時候才能回來，太子妃要自己用晚飯了。如果有想吃的，太子妃可以吩咐，奴婢再讓小廚房準備。」
「我都胖成什麼樣了還吃吃吃。」我抱怨說：「你看我這肚子，生完孩子也沒下去多少。」
「其實太子妃並不算胖。」青荷打量了一下我說：「太子妃覺得自己胖了是因為從前太瘦了。現在這樣才是正好。現在是多事之秋，太子妃還是要多吃點。這樣才有力氣對付壞人。應付這些日常瑣事。」
「你說的也對。」我想了想說：「添個烤兔子肉吧！很久都沒吃烤兔子肉了。」
「兔子？」青荷瞪圓了眼睛。「太子妃怎麼能吃兔子呢！小白兔多可愛啊！」
「小白兔毛茸茸的確很可愛。」我點頭兒說：「可這不耽誤我愛吃它。」
青荷神情複雜地退下了。
我一隻手支撐下巴，回味著周茂烤的兔子肉的味道。以後都不會再有那樣的日子了吧？
周茂很晚才回來，晚到我都已經睡下了。迷迷糊糊覺得有人推了一下我肩膀，我睜開眼睛翻身看到是周茂，撲進他懷裡，歪著頭枕在他的肩問「怎麼回來這麼晚！」
再次睡熟前，我好像聽見他說去接母后之類的話。
「接母后？」我向周茂確認他說的是否是「接母后」時，已經是隔天的早上。睡眼朦朧的周茂笑著勾著我的脖子說：「昨天晚上的談話，今日還能接上！你還真是可愛。」
「你把母後接回來了嗎？」我抬起頭問他。
「接來了，昨天接來的。」周茂枕著一隻胳膊閉著眼睛回答說：「還不知道父皇是什麼意思！沒有召見，先別急著去看母后。」
「接過來就好！」我說：「母后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真有萬一，也得在宮裡。否則就太委屈母后了。」
「父皇也是這個意思。」周茂說：「所以，沒事兒你就不要總去打擾了。父皇也不讓其他人打擾。就連妃嬪每日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我重新躺回到周茂的懷裡。
「母后真是委屈，平白去宮外受了兩年的苦。」我抱怨說。
周茂說：「傻丫頭，母后要不是住在宮外，早就被那些妃嬪煩死了。她的身體就需要靜養。」
「這麼說，清平縣主無意當中反而救了母后。」我說。
「差不多吧！」周茂回答：「再睡一會兒吧！天還沒亮呢！」
「睡不著啦！」我說：「眼前全是金良娣跟謝良娣。」
「願賭服輸，說什麼時候給我生兒子。」周茂一下子來了精神，翻身把我壓在身下笑眯眯地問我。
「我沒答應跟你賭。」我試著推開他，結果被他抓住了手腕，按在身旁。
「過幾天再修理你！」差大把我親得背過氣后，他一臉壞笑地說。
「就怕你過幾天沒心情了。」我氣鼓鼓地說：「金良娣比謝良娣快多了，她打算在榮慶老皇叔的夜宴上，讓我把謝良娣和她的情人揭發才出來。你的顏面要掃地啊！」
「她真這麼說的？」周茂收起了笑容說。
「雖然不是原話，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我說：「你說怎麼辦吧？」
「順勢而為。」周茂說：「如果可以，我不想謝良娣臉面盡失，丟了性命。她活著還有用。至少對那兩個孩子來說很重要。」
「金良娣還說謝良娣的雙生子不是你的呢！」我也沒多想，隨口就說了出來。說完才覺自己失言了，咬著嘴唇偷看周茂的反應。
周茂捏著我的鼻頭兒警告我說：「這話以後你不許說了！」
「知道了。」我心虛地輕聲答應，心裡卻不舒服。
周茂看出我的不高興，抱著我的身體，伏在我的胸前說：「老實說你有沒有生氣過？氣我和金良娣、謝良娣都有孩子？」
我將目光從周茂的臉上移開，嘴硬地說：「沒有。」
「叫你沒有。」周茂有些生氣地在我身上怕癢的地方亂抓。
「你是太子，將來還會做皇帝。女人怎麼可能會少。我要是生氣，還不得活活氣死。」我蜷縮著身體，不然他抓我的痒痒肉說。
「再說了，咱們兩個能走多遠還不一定。要是謝良娣說的都是真話，那就是你和金良娣合夥騙我們。」我說：「如果真是那樣，最後站在你身邊的人一定不會是我了。」
「胡說什麼呢！」周茂生氣地雙手掐住我的腰。「謝良娣那還有一個我的孩子，金四月真是殺了她都不足惜。」
「什麼？」我沒太明白周茂的意思。奈何沒等我問明白，他就又親我，把我攪合的天旋地轉，後來把自己要問什麼都忘了。等他終於放開了我，我腦子裡都空了。
「就是個混蛋。」我捏著他的兩隻耳朵生氣地說。
一臉壞笑的周茂把這當成是對他的誇獎。
「你安穩的小日子就要徹底結束了。」周茂扶著我的腰說：「從今天起，你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更多的時間面對我、金良娣和謝良娣。咱們兩個這樣悠閑的玩鬧恐怕也會少很多。」
「誰喜歡跟你鬧。」我想從他身上起來，他卻跟著我起來了。
「我喜歡啊！」他突然抱著我又是猛親，到最後親的我自己都有些把持不住了。要不是到了該起床的時辰，玉荷隔著門叫我，該發生的就全都發生了。
「今天饒了你。」周茂最後咬著我的耳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