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失寵 中
謝良娣看我和秦王妃聊得開心，幾次裝咳嗽提醒我，我都當做沒聽見。
忙了好些天，一直到初三這天我才能稍稍休息一下。可還沒睡著，謝良娣就來了。
我實在懶得起來，趁著許嬤嬤不在，靠在榻問謝良娣來做什麼。
謝良娣氣鼓鼓地道：「我是來告訴你金六月到了，估計明天金良娣會帶她來，你千萬不許喝她給你的茶。」
我被她煩得不行了。就說：「我不喝，她就進不來了嗎？」
「那不一樣。」謝良娣說：「你不喝，就是不接受她。她要是膽敢勾引太子殿下，我就能讓叔父在朝中施壓，把她攆出去。」
我覺得謝良娣幼稚的可笑，但免得她繼續打擾我休息，滿口答應下來。
她接著說：「還有秦王妃，她是黃氏的女兒，你也別跟她走得太親近了，沒什麼好處。別看她跟你有說有笑的，她們家背地裡可沒少耍下手段。我也是才知道，原來最近幾個月殿下一直跟那個叫思南的女官糾纏在一起，那個思南是她們家的女兒。」
提起那個趾高氣昂的女官，我稍稍上心一點兒，挑著眉毛問：「你怎麼知道？」
謝良娣道：「沒有使銀子問不出來的事兒，好一招暗度陳倉，真是卑鄙無恥。」
我撇撇嘴，前幾天還想過周茂這個王八蛋正是壯年，不喜歡謝良娣，也不去金良娣那裡，素了好幾個月怎麼熬得住，原來是在自己寢宮裡藏了一個小嬌娘。
「生氣了？」
我回神過來，謝良娣盯著我的臉色看。
「這有什麼好氣的，免不了的事兒。」我說。
「還是生氣呢！」謝良娣瞥了我一眼說：「我要不是沒有其他指望了，也不會跟你來說這些。」
「你怎麼沒指望！」我說：「你不是有兒子嗎！請最好的老師回來細心教導，將來還是有希望有一番作為。」
「那也得你生不齣兒子來。」謝良娣直言不諱地說，她瞄了一眼我的肚子。雖然比一般這個月份的小很多，但是也能看出形狀了。
我用寬大的袖子擋住肚子說：「放心，沒興趣跟你們爭。」
謝良娣冷哼了一聲說：「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你要是來吵架的就趕緊走。」我不耐煩地說。
謝良娣白了我一眼，轉身離開了。
我靠在榻上打盹，心裡則盤算著要是能過生產這一關，等去夏宮的時候一定一定找機會逃走，再也不跟她們這些人攪合在一起了。
想著想著就進入了夢鄉。
花，開始是一朵一朵的小花，慢慢的一大片花海鋪展開，彩色的雲在我周圍縈繞。我覺得自己身上一輕漂浮在半空中。有粉紅色的雲在我身邊經過，我伸手想要抓一把，結果抓了個空。身體輕輕地落下，落在了鬆軟的雲上。
「真好！」我喃喃自語。「要是能一直住在這裡就好了。」
「住哪裡？」
我扭頭看見一條頭上長角的黑色的小蛇吐著金色的信子爬過來。
「住在花海里！」我一點兒也不怕它，反而覺得它的樣子很有趣。
小黑蛇從我的腳腕一路爬到我的肚上。
「那可不行！」它吐著信子說。
我的肚子好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疼得我從床上坐起來。
「疼！」我捂著肚子蜷縮成一團。
「哪裡疼？」
黑暗中周茂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肚子。」我回答說。
很快，寢室里的燈被點亮，也已經吩咐人去叫太醫。
隔著裡衣，我能看見自己肚皮上這邊鼓一下，那裡又鼓一下，孩子好像是在伸懶腰。
周茂給我診脈，又看眼睛和舌頭，還要在我手腕上扎針。
「你又不是郎中。」我忍著肚子疼，想要甩開他的手。可他一臉嚴肅，按著我的手腕扎了一下，拔出針來仔細看針尖。
「沒事兒，應該是就是孩子在肚子里翻身，你太瘦了，懷孕也沒胖幾斤，他一折騰你就跟著受苦。」
我對他的醫術嗤之以鼻。
可太醫看過也沒說出什麼，好在孩子不翻身了，我肚子也不疼了。我想他這麼能折騰也應該沒事兒，就叫玉荷把太醫送走。
我被孩子折騰的睡意全消，左邊躺著不舒服，右面躺著更不舒服。於是把氣全都撒到了周茂頭上。
「你不住自己寢宮，跑我這兒來幹什麼？」
看他快睡熟了，我踢了他一腳問。
「有點兒擔心你所以過來看看。」他沒睜眼，翻身面對著我回答說。「怎麼樣，肚子還疼嗎？」
我打掉他覆在肚子上的手說：「疼不疼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怎麼跟吃了爆竹似的。」他睜開眼睛盯著我問。
「就是看你煩。」我伸手掐他的臉，掐了還不夠，還想咬他的胳膊。他用手捏住我的下頜，道：「再咬我就咬你了。」
「你咬啊！看咱倆誰先咬死誰。」我欲咬他的手說。
「別招我了。」他拖著長音直接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在我耳邊說。熱氣吐在我的耳朵上，弄得人痒痒的。我的眼前突然浮現那天在他寢宮門前，思南站在台階上俯視我的場景。
「誰招你了。」我賭氣拉開他的手，翻身背對著他。
「別害怕。」他從背後抱住了我，在我耳邊小聲地說。「知道你擔心穩婆的事兒，都已經安排好了。」
我翻身看向周茂，黑暗中他的眼睛閃著光。
「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怕。」
第二天，周茂沒事兒躲在我的寢室里看書。謝良娣和金良娣過來他也沒出來。我跟她們實在沒什麼好說的。金良娣不在的時候謝良娣還能跟我說幾句。今天金良娣把她妹妹帶過來，謝良娣就不開口了。
人都來了，而且金良娣口口聲聲說是周茂答應了。我就說：「既然來了就安心住下，缺什麼少什麼就去找謝良娣。」
金六月不像她姐姐金良娣那麼安靜溫柔。她的性格活潑，有一股子嬌蠻之氣。她好像對自己的處境十分地無所謂。金良娣叫她給我倒茶，她看我不願意也沒堅持。聽見我說缺東西去找謝良娣。就笑著說：「原來太子妃也跟我一樣半點不由自己。」
我笑笑沒開口。
「看太子妃也太瘦了，這樣不行，得多吃點，把自己養胖才行。不然不好生養。」金六月肆無忌憚地說：「我五姐就是因為太瘦，生個孩子差點沒命。萬幸五姐夫跟清平縣主能說上話，求了一顆不知道什麼的丹藥保住了性命。可惜以後都不能再生育了。」
我繼續裝啞，心裡想清平縣主要是知道你嬸娘會把她氣得跳樓，估計天大的面子也不會給葯。
謝良娣突然笑出聲來說：「你嬸娘前年才氣得清平縣主跳了拜月樓，去年就消氣了？」
「我五姐都出嫁了，就是姐夫家的人了，縣主就是看我姐夫的面子，也會救啊！畢竟姐夫是從燕州跟著縣主來的。」金六月道。「更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縣主面冷心熱，就是你們總欺負她，所以她才遇見不順心的事兒就罵人打人。」
想起清平縣主我就頭疼，聽見金六月提起，我的頭更疼。這幾個氏族大家你爭我斗，還互相聯姻，總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我怕自己聽多了，難保不東想西想。盡量讓自己去想些其他事兒，占著腦子。
「太子妃想什麼呢？」
看見金六月的手在我眼前晃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到她們該離開的時辰了。
我說：「到底誰定的規矩，非得要咱們每天都見一面兒，天天見有什麼好聊的。東宮裡又沒什麼事兒。」
金六月笑著道：「這個我知道，先帝時宮裡幾位嬪妃交惡。當時的皇後娘娘就叫她們到自己的寢宮裡閑聊，終於是解開了她們幾位的心結。後來宮裡就多了這麼個規矩。」
我不言語，心裡確是討厭這個規矩。
「時辰也差不多了，咱們回吧！」謝良娣起身道。
「急什麼，殿下還沒出來呢！」
一直沉默的金良娣開口說。「妹妹今天來得拜見殿下才行。」
「殿下昨天來了？」
已經快走到門口的謝良娣折返回來。
「昨天半夜我肚子疼，請了太醫和殿下過來。」我淡定地回答說：「早起殿下說有事兒，早飯也沒吃就走了。」
「別騙我們了，殿下根本沒離開太子妃的寢宮。」金良娣面帶怒色道。
「咱們兩個住的最遠，可你對我寢宮裡的事兒怎麼比我還了解啊！」我笑著說。
「我也是聽宮女說的。」金良娣回答說：「既然殿下已經走了，那等會我帶著六月去太子寢宮拜見。」
說著，她也站起身，欲離開。
「你們小心女官思南，我在她那裡碰了一鼻子灰。她是皇帝陛下指派來伺候殿下的，誰都不放在眼裡。」我故意說得很大聲。「我有性命攸關的事兒去找殿下都不行。要是金良娣見到太子殿下了可一定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