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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湖上看戲

  榮慶王府果然家大業大。半天功夫,原本寬闊的湖面上架起一座座用鐵鎖鏈連著的竹亭子。一個亭子里或是是一家,或是相熟的幾個坐在一起。

  周茂是太子,是這裡地位最高的賓客。從昨日起他的席位就在壽星榮慶老王爺下。今日理應這是這樣。但嘉誠公主來了。論家宴她是長輩,於是在周茂和老王爺中間。我們兩個亭子緊緊地連在一起,可以互相走動。

  黃夫人大概是看中了這點好處,在嘉誠公主邀她過去小坐的時候,並沒有多想就帶著黃燕燕乘小船登上了嘉誠公主的竹亭。

  這是我第一次見黃夫人,眼熟,想不起來哪裡見過。或許是白馬寺,或許是街上。我仔細想想或許能想起來。可我不想費那個腦子。

  「我們在這兒說話你干坐著也沒意思。不如去找太子妃聊聊。」

  黃夫人面目慈悲,不說話那張臉也好像廟裡的菩薩一樣。

  黃燕燕笑著起身道:「正好中午的時候女兒言語衝撞了太子妃,女兒去賠禮了。」

  她就那樣過來了,好像中午鬧那一場,就是小女兒日常拌嘴。

  謝良娣的白眼兒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太子妃要是給她好臉色,真是太委屈了。」她悄悄對我說。

  我不給她好臉色,難道還把她一腳踹進湖裡嗎?我到想,可不能啊!

  黃燕燕真的十分善於交際,已經撕破臉的局面她也能圓回來,還在周茂面前表現了一下什麼叫俏皮可愛。

  謝良娣被她氣得不行,起身說要去換衣裳,一去就沒回來。

  我想她這衣裳可能脫下來就穿不上了。用眼神餘光瞄周茂,這傢伙還真坐得住。

  果然能成大事兒的人,都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得事兒。

  「太子妃您說是不是?」

  「什麼?」

  我又走神了,沒聽見黃燕燕嘰嘰喳喳說什麼。

  「臣女說這大變活人真是神奇,不知道怎麼就把兩個人給換了。」

  神奇嗎?哪裡神奇了,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戲有什麼好看的。

  「太子妃不喜歡?」她問我。「太子殿下看著到是津津有味兒的。」

  我看了一樣周茂,他的確被竹子搭得檯子上正在表演的大變活人吸引了目光。

  「你看見那一大團火沒?身上裹著黑布的小孩兒就躲在那兒。就在咱們眼皮子地下,但是有團火擋著,眼睛就看不見了。」我指著台上兩堆熊熊燃燒的火盆中的一個說。

  周茂被我擾了興子,不悅地起身去更衣。

  我頗有些小得意,一隻胳膊撐著下頜,繼續看台上的表演。

  過了會兒,黃燕燕也起身離開。我沒在意,此時台上正好演到上刀山偷蟠桃。這是戲班子討賞錢的把戲,我覺得無聊,就豎起耳朵偷聽隔壁亭子里嘉誠公主與黃夫人的談話。

  此時,嘉誠公主已經攤牌。黃夫人不答應,她親生的女兒名聲也別想要了。

  黃夫人真是「不畏皇權」,根本不把嘉誠公主放眼裡。一邊擠兌她家風不嚴,上樑不正下樑歪。一邊說回去就讓黃月月以死表清白,黃家還是好門風。

  軟的不行,嘉誠公主也不跟她彎彎繞。直接告訴她黃月月要是死了,黃燕燕也別想好。

  黃夫人不以為然,問嘉誠公主還能怎麼樣?

  嘉誠公主真不愧是周茂的親姑姑,壞的明明白白,直接告訴黃夫人:「你不答應,女兒就別想要了。」

  一直背著對著我們這邊的黃夫人轉身看向我這裡。這才發現亭子里只剩下我一個。

  「燕燕呢?」她起身過來質問跟著黃燕燕的侍女。

  那侍女惶恐,低頭道:「小姐去更衣了。」

  「你怎麼不跟著。」黃夫人斥問。

  侍女低著頭不敢回答。

  黃燕燕是跟著周茂走的,婢女跟著去幹嘛?望風,她怕是巴不得叫人知道吧!

  我不言不語就是坐著,黃夫人的神色十分慌張,但也挺得住,我想或許是因為周茂也不在。她還抱著一絲幻想。

  就在這時,周茂乘船回來了。

  黃夫人徹底慌了,她一再確認周茂的船上只有他自己。

  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黃夫人最終定住了神。

  嘉誠公主也走過來。

  「茂兒做個見證,你表弟和月月的婚事總算定下了。」

  「是嗎?這是好事兒。」周茂笑著道。

  黃夫人狠狠地道:「我燕兒該回來了吧?」

  「黃小姐不是跟著永平郡王妃去看清平縣主了嗎?」周茂道,「我還納悶這麼晚了,怎麼走得那麼急。」

  嘉誠公主道:「俏俏唄,她的性子誰不知道,最是愛熱鬧的人,咱們在這裡吃吃喝喝還有戲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躺在家裡,還要受正骨之痛。心裡一定不舒服。她和燕燕感情那麼好,連夜叫過去,多留幾天也正常。」

  女兒在人家手裡捏著的黃夫人敢怒不敢言,這樁婚事就算定了下來。

  這可比上刀山好看多了。

  吃了悶虧的黃夫人氣鼓鼓地回到自己的亭子里,我看她還吩咐了婢女,估計是確認女兒是否真的在清平縣主那裡。

  「你可真是太壞了。」我對周茂說。「黃燕燕也算是個可人兒,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

  周茂眼睛也沒瞟一下說:「如果我不是太子,今日又如何?權力遊戲罷了。」

  我說:「那你完全可以和黃夫人商量,叫她答應把黃月月嫁給李長治。你納她女兒為良娣,兩下歡喜,何必得罪她。黃氏手裡還有晉王呢!那也曾是風流少年,千里奔襲,敵軍營里取上將首級的人物,要不是這些年被清平縣主纏磨住。你這太子之位也未必能坐穩當。」

  「這你都能看出來?」周茂面露笑意對我說。

  「看出來很難嗎?」我說。「清平縣主也未必是傻子,她這麼纏磨晉王一定是另有居心。林家是什麼樣人家?金氏市井出身,偶然跟了林家老太爺,就有了現在的光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要是哪天改性子,一心輔佐晉王,還有你什麼事兒。別以為你們兩個自小一起長大,又一起經歷了十月圍城情分就深厚了。現在看來她想要擺脫與晉王的婚約是不可能了。你能為了她不顧禮法,搶自己親哥哥的媳婦?別忘了,所有人都等著林家死絕的時候,就晉王記得你這個親弟弟,那麼遠跑去救你。」

  周茂不再接話,我猜他心裡也明白。也識趣兒地閉上嘴巴,不再繼續說了。

  第二天才能下山,晚上我們仍舊住在山莊里。

  回到園子里時,謝良娣還沒睡下,看她眼巴巴的可憐樣子誰心裡都清楚。

  要是以前,我絕對不跟她爭。可今天不一樣,我猜她這些天沒少跟情郎廝混在一起。怕是要出事兒,才想要周茂去她房裡。這樣就算是珠胎暗結,周茂也不會發覺。

  白馬寺作為南夏第一偷情聖地,這些年我在那裡見過太多太多謝良娣這樣的人。她們表面上是身份高貴,富甲一方的貴女子,背地裡竟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兒。當然,她們其中也不少苦命人。而我也算不上什麼好人,所以也沒資格指責人家。可像謝良娣這樣一面與情人偷歡,一面拿周茂頂包的行為,叫我實在生氣。

  周茂好歹也是太子,這也太欺負他了。

  你可憐,我比你更可憐。你委屈,我比你更委屈。

  你委屈不哭,我委屈落淚。

  「家裡家外受委屈,我這太子妃當著真沒什麼意思。」

  我一甩手,直奔樓上自己卧房。

  許嬤嬤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慢兩步才追上我。

  周茂晚上不老實,被我強行制止。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日子我心裡有數,大約是哪次有的孩子我也大概推算的出來。之前那個三個都是意外,既然沒保住,也是我跟他們沒緣分。已經決定趁機詐死逃走,可不能在給自己弄個麻煩出來。

  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這個機會!

  我又沒睡好,第二天起來眼圈兒都是黑的。謝良娣看我的眼神裡帶著恨。我不理她,一路上兩個人也沒有話。

  回到太子府的時候已經傍晚了。看家的玉荷對周茂交代一下這兩天小世子和小郡主的日常飲食起居后,問金良娣生的女兒就要滿月了,要怎麼辦?

  一般人家生孩子都是等到一周歲才辦抓鬮宴,滿月只是家裡人聚在一起吃吃飯。周茂是太子,他的家人包括皇帝陛下。前面謝良娣因生了太子的長子,一時得意,自己大操大辦了一下,到金良娣這裡就有點為難。

  不熱鬧一下,人家會說周茂偏心。熱鬧了,那謝良娣兩個孩子的抓鬮怎麼辦?是不是得更熱鬧。

  周茂跟我一樣不喜歡這些虛禮,但看事態發展,單是三個孩子的這點事兒就很奢侈。而且,他以後肯定不止這三個孩子。起了這個頭兒,以後是無窮無盡的煩惱。

  「不辦!」周茂換了家常衣裳道。「小世子和小郡主的抓鬮宴也一切從簡。」

  「你說不辦,你自己去跟金良娣或是謝良娣說。」我忙把自己摘出來。

  「你是東宮太子妃,這點小事兒當然是你去說。」他道。

  「這麼得罪人的事兒,我才不參合呢!」我明哲保身。

  「皇叔的壽宴上你已經把金夫人得罪了,現在怎麼還怕得罪她女兒了?」

  「啊?」我疑惑看向許嬤嬤。

  許嬤嬤道:「金夫人就是金良娣的母親。」

  我氣得七竅生煙。

  「你為什麼不早說?」

  「奴婢以為太子妃知道!」她回答道。

  「我怎麼可能知道!」我原地打轉說:「她總是挺著肚子在我眼前晃來晃去,都煩死了。平時我都不跟她說話。」

  「有勞太子妃了!」周茂隨手拿起一本翻開的書,盤腿坐在榻上讀了起來。

  「你坐著幹什麼?」我看他的樣子是不打算走了。

  「陪你啊!難道你不怕?」他用書指了指屋頂,又比了一個掉下來的動作。

  想起那條一步倒,我後背發涼。

  周茂臉上露出得逞的得意神情。

  我煩上加煩,伸手想要奪下他手裡的書丟了。怎料他防著我呢!輕巧地收了一下書,躲過去了。氣得我一跺腳,再也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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