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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氏族大家

  我可能是哭了吧!早起發現枕頭上有淚痕。周茂已經去皇帝陛下那裡,玉荷伺候我起來梳妝。

  「今天得畫得漂亮一點兒,不像我最好。」我對玉荷說。

  「太子妃是因為要去見清平縣主,所以才要打扮一下?」玉荷笑著問。

  「南夏第一美女,她即使素麵朝天,也足以讓一般官家貴女花容失色。」我說。

  玉荷忍著沒有笑那麼大聲。「我看太子妃是不想縣主認出本來模樣才是真。」

  我慌了,略顯驚恐地透過鏡子看著玉荷。她正在幫我梳通打結的頭髮。

  「奴婢知道的事兒可多了呢!」玉荷面帶笑容低聲道:「太子妃不用怕,縣主不是老虎不吃人。也不用怕外面那些人,日子長了,她們就該清楚自己什麼身份,不敢再惹太子妃了。」

  玉荷有點兒嚇著我了,吃早飯的時候,我忽想起綠柳曾跟我說過周茂幼年時養在燕州魯國公府里,而魯國公正是清平縣主的父親。那樣說來,玉荷幼年就認識清平縣主了。

  這盤根錯節的關係讓我理不清頭緒。

  吃了早飯,趁著金謝二位良娣還沒有來,我盯著空棋盤,將幾個人名聯繫起來。

  王皇后是王家的女兒,她的母親是清平縣主林俏俏父親魯國公林繼業的姐姐。燕州十月圍城,魯國公一家死守燕州,拼到最後僅剩下清平縣主一人。

  周茂是淑貴妃的小兒子,他和晉王周琮是同母同父親兄弟。淑貴妃也是王家的女兒,但她和王皇后不和,不但害死了王皇后的兒子,還意圖謀害其他皇子被廢。周茂是淑貴妃賠給王皇后的兒子。王皇后自己沒有孩子,又忙於宮務,就把周茂送去子女眾多的魯國公府教養。周茂和清平縣主年紀相仿,兩個人自幼青梅竹馬。燕州十月圍城之後,謝太后卻把她指婚給了周茂的親哥哥,從小由黃氏出身的宸貴妃撫養的四皇子周琮。

  謝金兩家在皇長子叛亂被殺后,把自己家的兩個女兒嫁給了年紀最小的皇子周茂。他們押對了寶,周茂用我假冒永年縣令小女兒,揭開了王氏掘開堤壩坑害百姓的罪惡行經。擊敗王氏的同時,將受王氏支持的三皇子拉下來。

  他們還利用二皇子對清平縣主的迷戀,誘使他毒害出身黃氏的王妃。雖然這件事兒後來沒成功,但卻成功地瓦解了二皇子與黃氏的同盟關係。

  金氏放棄了自己家女兒德貴妃生的二皇子。謝氏則放棄自己家女兒榮貴妃生的資質平庸的八皇子。

  至此黃氏還沒有輸。雖然他們家跟周茂沒有搭上關係,但他們手裡有晉王。燕州十月圍城,晉王為了救出被圍困的弟弟,帶著八百輕騎,夜襲敵軍主帥大營拖延時間。這對可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還有黃氏的小女兒黃燕燕與清平縣主私交甚好。

  清平縣主手裡握著的底牌究竟有多大,幾大家族還沒有揣摩透。有人說她家已經徹底完了。也有人說她家還藏著一個男孩兒,是她四哥的私生子。

  如果林家真的還有男孩兒,那謝金黃三家加在一起也不夠林家一鍋燴的,拿筆的擋不住扛刀的。他們忌憚林家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這些年,清平縣主除了拖著不嫁晉王以外什麼都不做。整日遊山玩水,調脂弄粉。一年多前還被氣得跳了拜月樓,差一點就摔死了。外人說她奢靡無度,紅顏禍水。可她越是這樣,其他幾家越是怕她。怕她是裝出來的樣子,怕她蟄伏起來暗中謀劃為父兄姐姐報仇。

  林家都是什麼人啊!魯國公與他的四個兒子不用提。單是她三個姐姐披重甲上陣殺敵,在父兄全都戰死的情況下,硬是帶著剩餘的殘兵死守燕州十餘天的事兒,就夠個說書先生吃一輩子。這樣人家怎麼教養出奢靡如此的女兒。更何況一直有宮廷秘聞說斬殺敵軍二皇子的人不是晉王,而是當年才八歲的林俏俏。她用匕首抹了對方的脖子,鮮血濺了一丈多高。

  周茂能成為太子,是因為他解決掉危及皇權的王氏一族。同時又能平衡剩下三家。我能成為太子妃是謝金兩家相爭不下,我又碰巧出現,於是就用我佔個位置。看看皇帝陛下的後宮就知道,不久的將來黃氏一定會送一個女兒到周茂身邊。如果他們能一直這樣互相制衡,那我就是安全的。一旦,有一方勝出,形成新的平衡。我必然得給那家的女兒讓路。

  還有五皇子與六皇子後背的崔氏一族。因五皇子和六皇子是雙胞胎,他們從出生那日就失去了爭奪皇位的機會。那之後崔氏便蟄伏起來,行事越來越低調。他們家可是前朝的名門望族,難道甘心如此?

  如果清平縣主嫁給周茂會怎麼樣?她嫁給晉王又會怎麼樣?

  越想越多,越思越遠。掰著指頭算一下還有兩年安穩日子的我,竟然期待皇權鬥爭再激烈一點,這樣或許就有機會逃走了。然而卻忽略了權力鬥爭的殘酷,王朝的台階都是用人骨堆砌而成。

  「太子妃,奴婢瞧著二位良娣是不會來了。不如咱們先去看看清平縣主吧!」

  辰時就快要過去了,玉荷對我說。

  也不想每天對著她們兩個的我點點頭表示同意。

  清平縣主的府邸就在太子府邸旁大約兩射之地。不過兩家之間有草木掩映並不能直接看見。

  果然是南夏上都城裡有名的富貴人家。比起太子府,清平縣主的府邸更奢華更氣派。就是府里的下人同別家的不一樣。

  雞飛狗跳?

  我實在是找不出比這個成語更貼切的形容詞了。

  「縣主說了這些東西她都不要,郝管家快派人來接一下吧!」

  花園裡,十幾個戴著新作的湖藍小帽的小廝正從一人多高的牆頭兒往隔壁院子送東西。

  也沒有梯子,兩三個騎坐在牆頭上,這手接,那手遞。動作如行雲流水,輕車熟路。

  「太子妃可能不知道,清平縣主十二歲立府,一直跟晉王殿下比鄰而居。」

  跟在我身後半步之地的玉荷道。

  「看樣子是晉王殿下又惹縣主不高興了。所以才把殿下送過來的東西,全都退回去。」

  「走牆啊?」

  「正門送回多少有損皇家顏面。」玉荷道。

  「我好像聽說過。」我說:「縣主才回京城那年封得是郡主,後來因為當街毆打晉王殿下被罰還死不認錯,所以才降為縣主。但仍受郡主恩賞,她家原來田宅就多。父親哥哥姐們的財產都歸進了她的口袋。所以這些年一直都是上都城裡數一數二的富戶。」

  「不止這些。她說自己年幼所以從不走親戚,誰家有喜事也不送禮。那年皇後娘娘四十壽辰,她空著手去,回來一車奇珍異寶。因為這事兒好多人家辦喜事都不想請她。嫌她比新娘子漂亮還摳門。」玉荷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笑了。「就是這樣,她還總去陛下那裡哭窮。陛下沒辦法,就叫晉王殿下送東西給她。可是她一不高興就往回丟東西。走正門打皇家臉面,每次都是從牆頭扔回去,左右他們兩位的府邸和外宅都挨著,就隔著一堵牆。倒也省事兒了。」

  比正門送回去更打臉。

  「她這麼鬧,晉王殿下不生氣嗎?」我問。

  「生氣啊,可又能有什麼辦法。」玉荷繼續笑著說。「前幾年氣得晉王殿下總愛往煙花之地流連。縣主鬧了幾次要退婚。可他們的婚事是謝太後生前指定的,其中又牽連許多事兒,皇帝陛下也不敢輕易應允她。所以這幾年她想盡各種手段拖著不嫁。晉王被她鬧得什麼事兒也辦不成。現在連煙花之地都沒心思去了,整日整日躲在家裡什麼也不做。」

  對於玉荷的說詞我不敢苟同。畢竟昨天晚上我才親耳聽見清平縣主要晉王死在女人的床上。

  多麼惡毒的詛咒。

  「奴婢粉黛見過太子妃。」

  清平縣主府的花廳里,侍女粉黛代主人出來見客。

  我覺得她十分面善,好像在哪裡見過,可怎麼也想不起來。

  難道是那年清平縣主救我的時候她也在?

  不對,雖然那時候我已經意識模糊。可依然能記得跟在清平縣主身邊的是一位老婦人。她的頭髮已經花白,身上穿著一件異域奇裝。頭上還有一個奇怪的金子頭飾。

  「縣主說自己腿上有傷疼痛難忍,太子妃的禮物她收下了,如今形容憔悴不方便相見。」

  十分懼怕見到清平縣主的我心裡樂開了花兒。滿臉笑容地站起來道:「無礙,讓縣主好好養傷,等她傷好了再見也不遲。」

  粉黛笑著點頭兒,然後說出了讓我覺得自己被天打雷劈的那句話。

  「縣主說了,太子妃吃了她那麼多顆回魂丹,葯錢還沒收呢!當然得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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