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海盜主帥是個什麼樣的人

  胡萊從車上下來對宋嘉佳發出邀請：「不去家裡坐坐，吃頓晚飯再走啊？」


  坐在駕駛位上的宋嘉佳擺手：「不去了。你的事情是完了，團隊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吃頓飯能耽誤多少時間？」


  「不去不去，我得和我的員工在一起。就不打擾你們倆的二人世界了，嘿！」


  宋嘉佳升起車窗，再次向胡萊揮手作別，把車開走了。


  胡萊目送他離開，再轉身用指紋開啟院門。


  當他打開房子大門走進屋，發現李青青竟然已經在廚房裡忙著做晚飯了。


  他吃了一驚：「馬德里國王訓練結束這麼早的嗎？」


  「回來了啊？」正在開放式廚房裡忙碌的李青青聽見胡萊的聲音，頭也不回的解釋道，「今天只訓練半天。我在基地了吃了午飯就回家了。對了，我在電視上看了你歡迎儀式的直播，兩萬多人一起高呼你名字是什麼體驗？嘿嘿！」


  「還行，佛蘭德球場可是三萬球迷呢。」胡萊表面謙虛，實則炫耀。


  「等到正式比賽，海盜公園可是能夠坐滿八萬人的。我作為一個馬德里國王球員都知道，海盜球迷非常狂熱，他們的主場幾乎場場爆滿，是整個西甲上座率最高的球隊主場。」李青青說著將拌好的沙拉轉身端到餐桌上來。


  然後她注意到了胡萊手中的一面小國旗，便有些吃驚地問：「這是哪兒來的？」


  「哦……」胡萊轉了轉手中的國旗，「我今天上午去體檢，體檢完了出來碰到一些中國留學生。我給他們簽名時，其中一位女生送給我的……」


  他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說給了李青青聽。


  李青青聽了直笑：「所以是你把人家嚇住了，哪裡是別人送你的啊……」


  她走上前去，從胡萊手中抽出國旗，再向一尊玻璃花瓶走去。


  先把花瓶里的花拿出來，用國旗比了比，發現花瓶太高，小國旗的杆子太短，插進去不協調。


  於是她又把花重新放回去，再去找了只喝水的那種玻璃杯。


  把國旗放了進去，這次高度剛剛好。


  李青青滿意地端詳了一番，把杯子放到了餐桌上。


  潔白的桌面上一抹紅色特別顯眼。


  「怎麼樣？」她歪頭問胡萊。


  胡萊點點頭：「好看。」


  得到稱讚的李青青微笑著重新走回廚房，繼續做晚飯。


  胡萊則跟著進去幫忙。


  有過在利茲一起做飯的經歷，兩人配合很默契。


  他們一邊做飯一邊聊了起來。


  「感覺怎麼樣，你今天見到了海盜的高層和主教練？」李青青問道。


  「都挺好的。他們很熱情也很友善。」


  「你是海盜歷史上身價最高的球員，當然會對你熱情友善了。」李青青笑道，「這是你第一次見到海盜主教練吧？」


  「嗯，是。第一次，我之前只是聽過他的名字，但沒接觸過。畢竟利茲城也沒和海盜交過手。」


  「他看起來怎麼樣？」


  「帕羅蒂看起來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的。老實說，我還挺吃驚的……」


  「這有什麼吃驚的？大家不都說他是老好人嗎？」李青青奇怪地問道。


  「所以我才奇怪啊。馬德裏海盜是一支球隊文化很激進的球隊……」胡萊皺起眉頭說道。


  關於這一點，他參加了今天的歡迎儀式之後，體會更深了。


  尤其是那個舉著牌子在鏡頭中一晃而過的西班牙大叔，給他的衝擊特別大。


  他是真沒想到在自己祖國之外，還能再看到那個詞……


  「按理說，這麼一支球隊，主教練難道不應該是一個非常有戰鬥精神，『上懟天下懟地，中間懟空氣』的人嗎？就像利茲城一樣，主教練是一個神經病，所以我們全隊也都跟著神經質，進攻至死……我覺得一個主教練和一支球隊總歸是要氣質上的關聯。」


  李青青聽了胡萊的疑惑之後，笑著解釋道：「把主教練和球隊的氣質綁定，這種事情其實在中下游球隊身上更常見，因為主教練必須要把自己的個人特質烙印在球隊身上，才能帶領球隊踢出好成績。但豪門往往並不需要這樣。豪門球隊有一套自己球隊文化，這種東西是長時間累積流傳下來的，不是一兩個主教練就能改變的。就比如我們馬德里國王……」


  她在這裡頓了一下，因為她要先把煎好的三文魚裝盤出鍋。


  胡萊幫她遞來了盤子，再拿起平底鍋，稍作傾斜，讓李青青只需要一隻手就能把三文魚撥到盤子里。


  做完這一切，她把盤子放到餐桌上，又折返回來撈快煮好的意麵。胡萊則把兩個乾淨的盤子從消毒櫃中取出來，做好準備。


  李青青繼續剛才的話題：「……就比如馬德里國王的傳統是什麼，你知道嗎？」


  「冠軍。」胡萊聳聳肩。


  這是頂級豪門的自信。對於其他球隊來說，冠軍是需要追求的至高榮譽，但對於馬德里國王來說，冠軍是他們的傳統。


  他在利茲城踢球的時候，雖然也拿過兩個冠軍，但其實俱樂部追求的不是冠軍，而是能夠每年穩定的獲得歐戰資格。能拿到冠軍純屬意外之喜，拿到了固然好，拿不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利茲城畢竟是一支小球隊。


  有一些豪門球隊也只是覺得球隊能夠拿到歐冠資格就滿意了。


  只有馬德里國王，如果一個賽季沒有拿到冠軍，就是失敗的。從球員到教練，乃至俱樂部主席，都要承受巨大的壓力。


  冠軍對於他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馬德里國王是世界上最佳俱樂部。只有足夠多的冠軍榮耀才能配得上這個身份。


  「對啊。」李青青說道。「以這個為傳統，就算是成立時間比男足晚了一百多年的女足也從一開始就明確了目標，那就是冠軍。為此他們不惜在女足中砸下重金，投入大量的資源，甚至把設施先進的貝納文特訓練基地給女足使用——我給你說過的嘛，我們訓練的時候甚至就和一線隊僅一座鐵絲網之隔。」


  胡萊點頭，這事兒李青青剛到馬德里國王女足的時候就當做很新奇的事情講給他聽過。


  在巴黎埃熱爾女足的時候，別說和男足僅隔一道牆訓練了，兩支球隊的訓練基地都不在一個地方，相距甚遠。


  無論中外，巴黎埃熱爾這種情況在女足中才是正常情況。


  馬德里國王是異類。


  所以李青青當初在來了馬德里國王之後，發現她們是和男足在同一個訓練基地里訓練，都驚呆了。


  「在馬德里國王，無論男隊女隊，都追求冠軍。他們的球員都得是冠軍級的球員，主教練也一樣。如果一個教練不能帶隊拿到冠軍，那就得下課走人。球員不能幫助球隊拿到冠軍，不管多大牌也要走。這是馬德里國王的傳統。雖然被人批評毫無人情味，但他們確實是上個世紀最成功的球隊，也是全歐洲各種冠軍榮譽最多的球隊。」


  「可照你這麼說，海盜就更沒理由找帕羅蒂做主教練了，他怎麼看都和海盜的傳統不符……」胡萊還是沒想明白，他一邊說還將兩個盤子遞給李青青。


  李青青把鍋里的意麵撈出來放進盤子里，再把另外一邊早就炒好的肉醬舀出來淋上去。肉末從麵條頂端滾落，汁水橫流，滲入麵條和麵條的縫隙里。


  她澆完一盤面，胡萊就把盤子拿過來，用筷子充分攪拌，讓醬汁和每一根麵條緊密接觸。


  伴隨著他的動作，香味四溢。


  「帕羅蒂的標籤是『老好人』『好相處』『好說話』。」那邊李青青繼續給另外一盤麵條淋醬汁，同時說道：「說不好聽，其實就是沒個性。但沒個性的話，就意味著不會和海盜的傳統發生衝突，相違背。」


  她把淋好醬汁的麵條遞給胡萊，讓他繼續拌勻。


  而她自己則拿起兩個空杯子。


  「就像水一樣，你倒在杯子里它就是杯子的形狀，你倒在碗里它就是碗的形狀，你倒在瓶子里就是瓶子的形狀。帕羅蒂就是水，他沒有自己的特點，反而能夠兼容更多的特點。」


  胡萊端著兩個盤子，李青青則端起兩杯水，一起走到了餐桌旁。


  兩人坐下來，準備開始吃晚飯。


  麵條、魚肉、蔬菜水果沙拉，有碳水，有蛋白質，還有蔬菜和水果補充維生素，雖然很簡單，但該有的營養元素一樣不缺。


  「帕羅蒂也才只來了兩個賽季，在他之前，海盜就是一個特別有個性的主教練。」


  胡萊報出名字：「漢特切克嘛，『狂人』教練。」


  李青青點點頭：「對，就是他。」


  布約恩·漢特切克，足壇出名的「狂人教練」。他就是馬德裏海盜的前任主帥，曾經在這支球隊執教五年，帶領馬德裏海盜兩奪聯賽冠軍，以及一個國王杯冠軍。在歐冠中也一度把海盜帶進了半決賽。不過馬德裏海盜最終輸給了凱撒領銜的都靈公牛，無緣決賽，自然也無緣冠軍。那是十五年前海盜奪冠之後，距離歐冠冠軍最近的一次。


  這位主帥的執教能力和他的個性一樣充滿爭議，喜歡他的人喜歡的不得了，討厭他的人也恨不得他去死。


  胡萊也是和「瘋子」克拉克合作過的，但老實說，和漢特切克比起來，克拉克真是正常多了……畢竟克拉克僅僅只是在足球戰術上瘋狂一些，人還是個正常人。


  而漢特切克無論是在足球上還是為人處世上，都很瘋狂。


  他曾經干出過因為嫌對方被換下球員下場走得太慢，就直接衝上場把對方拽下來的事情。


  結果他不僅沒有讓比賽儘快恢復進行，反而引發了雙方球員的互毆。


  他自己也被出示紅牌，並且被禁賽五場——不僅是因為他衝上球場拉拽對方球員，更因為他在那場互毆中一拳擊中對方球員的面目……


  如此個性爆炸的主教練和馬德裏海盜簡直就是絕配。


  大家都以為他會在這支球隊執教很長時間。


  哪想到在2024-2025賽季率領馬德裏海盜拿到國王杯之後，他就宣布不再和俱樂部續約，再沒有下家的情況下直接在家賦閑休息了一年。


  現在，這位個性十足的老兄回到了他的祖國，是德甲豪門藍白慕尼黑的主教練，已經率隊連續兩個賽季拿到德甲冠軍，並且在上賽季他還帶領這支球隊拿到了「三冠王」——同一個賽季集聯賽冠軍、國內杯賽冠軍和歐冠冠軍於一體。


  做到這一切的時候他才四十八歲，是完成「三冠王」成就最年輕的主教練。


  未來更是前途無量。


  失去這麼一位優秀的主教練，不得不說是馬德裏海盜的莫大損失。


  「現在這支海盜隊內有很多都還是漢特切克留下的東西，而帕羅蒂來了之後並沒有擅自更改，而是沿用了其中的核心框架，然後在不損害核心框架的前提下進行他的改動。第一個賽季就拿到了歐聯杯冠軍，也可以說明帕羅蒂的能力。」李青青繼續說。


  「雖然也有人說這個冠軍的主要功勞是漢特切克的，畢竟是漢特切克為帕羅蒂打下了奪冠的基礎……帕羅蒂也沒有和人爭辯過這個問題。他執教球隊之後，馬德裏海盜的戰鬥精神也沒有受到影響，一切都和以前沒什麼區別，在帥位更替中，保證了球隊的穩定。這當然都是他沒有『個性』的個性的功勞……」


  聽了李青青這番分析，胡萊問：「那青青你覺得帕羅蒂會是適合海盜的主教練嗎？」


  「為什麼會這麼問？」李青青不太理解。


  「聽你這麼一說，我總覺得帕羅蒂跟個過渡主帥一樣，完全是馬德裏海盜俱樂部在漢特切克離職之後，短時間內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而找來的。畢竟帕羅蒂他兼容性高嘛，什麼球隊風格都能兼容一樣……」


  「這你就想多了，我覺得不至於。人都拿了歐聯杯冠軍，就算曾經是過渡的，現在也被俱樂部扶正了。」


  胡萊撓撓頭：「那就好，我就怕我來沒多久主教練被換了……」


  「你怎麼會有這種擔心？」李青青很好奇。


  「主要是我老遇到這樣的事情。以前剛去閃星，趙指導的帥位風雨飄搖，隨時可能下課。後來去利茲城，老闆克拉克也處在下課邊緣……我就怕這成了老梗，重複循環個沒完。」


  「那也不怕，胡萊。以你現在的能力和地位，就算換了主教練，馬德裏海盜隊內也肯定有你一席之地。你可是一億歐元先生啊！」


  「大家都在說什麼『一億歐元先生』，搞得我都要以為自己真有一億歐元了。實際上……和我有什麼關係啊！」胡萊兩手一攤，空空如也。


  李青青掩嘴笑：「趕緊吃面吧，要不然都該坨了。」


  「好。」胡萊聞言拿起筷子挑面，但是……


  李青青皺眉看著胡萊彆扭笨拙地半天才挑起一根麵條，顫顫巍巍夾到半路上還滑了回去，她忍不住道：「你幹嘛呢？」


  「如你所見，吃面啊。」


  「你右手受傷了？」


  「沒有啊。」


  「那你幹嘛用左手吃面？」


  「啊……你說這個。」胡萊低頭看了看左手拿著的筷子，「今天我見到帕羅蒂之後，他告訴我，我應該好好練練自己的左腳，爭取在射門能力上，沒有短板。」


  李青青愣住了，劍眉一挑：「第一次見面就說這個了？」


  「嗯，單刀直入。他看起來確實是一個優秀的教練。」


  李青青用手捏著下巴，沉吟道：「還真的是……你現在在射門能力上，頭槌和右腳都非常好，要說有問題，那就是左腳還不行了。所以熟悉你的對手可以針對性鎖死你的右腳，迫使你在比賽中只能用左腳來控球和射門……」


  「是吧？帕羅蒂也是這麼說的。」胡萊點頭。


  「是他讓你這麼練的嗎？」李青青又問，她指的是用左手吃飯這事兒。


  「那倒沒有……」胡萊搖頭。


  李青青鬆了口氣：「我就說嘛，他要是能出這主意，那他的水平也不怎麼樣。你這又是百度來的方法？」


  她想到了初見胡萊時，他化身東川中學操帝的場景。後來胡萊告訴她，那是為了訓練提升自己的身體協調性，方法是網上找來的……


  當時她就狂翻白眼。


  「沒有沒有，我自己隨便想的。我就琢磨要想提升我的左腳，那我得把自己練成個左撇子才行啊，不光是左腳，我左手也要熟練起來。所以就像乾脆吃飯時用左手……」


  李青青打斷了他的異想天開：「行了行了，你別瞎折騰了。你要想練左腳，很簡單。吃完飯，姐姐帶你去後院練！」


  胡萊聞言迅速換了只手，端起盤子直接把麵條向自己嘴巴里刨。


  呼嚕呼嚕！


  李青青連忙伸手阻止他：「也不用這麼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