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當真沒有愛過我么
滾燙的血液似乎溫暖了他的心。
蘇湮看著他的眼睛，他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不知道是否恢復神智。
她只覺得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煙兒……」
他虛摟著她，聲音碎成了一片。
看到男人眼中深深的愛意，蘇湮笑了，她的阿熠回來了。
抬手輕撫他的臉頰，「阿熠，沒關係……這條命，本來就是你給我的……」
聞言，夜御禮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都知道了。
她什麼都知道了。
剛剛那一擊，她可以躲的，她甚至可以反擊。
可她沒有。
正如千年前初識那天一般。
她從來都不是什麼貪生怕死的人。
千年前的離煙，深知她無法弒君，若她不死，會連累無上帝國。
她沒躲那一劍。
而今，她知道他被惡靈控制，她在賭。
用她的死，喚回他的意志。
賭贏了。
兩次，她面對死亡的眼中，沒有一絲恐懼。
她平靜的讓他覺得可怕。
蘇湮安靜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神智開始渙散。
從最初的那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后，身體居然開始麻木，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她無論怎麼回憶，都記不起千年前的離煙死亡時的感覺。
可真的就如現在這樣平靜的話，應該也是挺不錯的吧。
至少她依然能死在愛人的臂彎中，這就夠了。
「阿熠，對不起，讓你吃了這麼多苦……」
蘇湮攀著他的肩膀，靠在他頸窩處低喃。
是啊，她的寶貝，為了她，吃了太多苦了。
他本是高高在上的夜皇啊。
而身為靈族中最強者的他，擁有無限生命，本該千秋萬代的統治這個世間。
可他，卻……
夜御禮低垂著眉眼，沉默不語，只是抱著她的手愈加的用力，顫抖中帶著堅定，絕望中帶著憐惜。
他想起了千年前的那個夜晚。
親征，七國統一，慶功宴上，有賊人對他下毒，迫使他隱入無上帝國。
而那些狼子野心之人，對外宣稱，夜皇重傷。
言下之意，可殺。
他躲在山洞中慢慢將毒逼出，可也耗盡了所有體力。
當他聽到外面無上帝國的軍隊時，不由得做好命喪於此的準備。
可，那個一身紅衣銀甲的女將軍，卻在洞口停住了腳步。
她說，這裡沒人，讓下屬去別處搜尋。
當時的她，不知道這個女將軍到底在想什麼。
直到人群散去，她才踏入山洞。
兩人交手之中，他感受到了這位女將軍對他手下留情。
當時的他，依舊不解。
直到他的長劍指向她的心臟，她居然不躲。
才讓他明白了一件事。
這位女將軍，似乎一開始就不想殺他。
初見，沒有任何感情糾葛，也沒有任何不殺他的理由。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他問為何。
她說，若夜皇不統一七國，那往後的戰爭將永不停歇。
與其世世代代活在戰爭中，不如讓他一口氣將七國統一。
他笑了。
終於有人懂他了。
在世人眼中殺伐果斷，暴虐成性的夜皇。
在她眼裡，只是一個希望世間安寧的普通男人。
而那時的離煙，在外人眼中，是位英姿颯爽的女將軍。
可在他面前，卻變成了一個小酒鬼。
她貪玩，她喜歡到處跑，到處走，喜歡看這個世間萬物。
他們在彼此面前，做回了最真實的自己。
靈族千百年黯淡無光的過往，在她給予的愛意里涅槃重生。
錦繡山河，都不抵一個她。
他愛她，勝過自己的生命。
他甘願為她墜入地獄，哪怕萬劫不復。
他不怕背負罵名，更不怕這千年來所吃的苦，他為她做的一切，都源自於心底最誠摯的愛意。
蘇湮輕輕闔上眼，「阿熠，你知道嗎……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是誰，而是在你面前我可以是誰……」
她聲音低柔輕緩，表露著最赤誠的心意。
百年，千年，時過境遷，她終於找到了愛他的原因。
「呵呵呵……」兩人身後傳來噬的狂笑。
他那凄厲的笑聲中，藏著一絲悲痛和狂妄，還有無盡的黑暗。
那笑聲中，摻夾著毀天滅地的氣息。
聽的蘇湮心底發顫。
左眼藍色的瞳孔驟然一縮。
她終於想起來了。
噬到底是誰。
她不能死，還不能死，她若是現在死了，這個世間就徹底完了！
蘇湮極力凝聚起自己快要渙散的意志，一股奇異的能量自她心口湧出。
她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動了，抬眸看著夜御禮。
沉聲道，「阿熠，我……需要你，幫我，把他再次封印！」
她努力站起身，可夜御禮卻沒有應答。
「阿熠，快！幫我控制住他！」
蘇湮握著匕首踏出一步，可身後的男人依舊沒動。
她疑惑的轉頭，驚恐的發現男人的心臟有一個巨大的窟窿！
幾乎是下意識的抬手摸到自己心口！
沒了。
什麼都沒了。
彷彿剛剛只是一場夢！
「煙兒，動手！」
忽然間，夜御禮開口了，聲音急促而決斷。
蘇湮來不及思考，努力回憶著千年前自己是如何靠著那股力量將噬封印。
她緊緊的握著緋色之刃，飛掠而去，一刀刺向噬。
原本通紅的利刃，在她孤注一擲的攻擊中，陡然間變成了藍色！
她左眼中湛藍色的光華大盛。
幾乎是同時，身後的夜御禮揮手間迸發出無數銀針，染著他絲絲縷縷的鮮血。
每一根都直指噬。
「阿煙，你！」
噬原本波瀾不驚的表情漸漸失控。
他滿是疑惑的看著蘇湮手中幽藍匕首，不由震驚出聲。
是神的力量。
她明明只是一個人類。
怎麼會？！
他的紫瞳眼睜睜的看著那把利刃刺穿他的心臟，讓他動彈不得。
徹底被禁錮！
幾乎是同時，無數銀針密密麻麻的貫穿了他的身體。
從巨爪開始，他的身體一塊一塊的分崩離析。
「呵呵呵……夜塵熠，你可真厲害啊。
你的祭，居然可以弒神了……」
夜御禮隱沒在黑暗中，沒有回答。
蘇湮不由得回頭看向他，可是手腕被噬緊緊握住。
他聲線低沉暗啞，似在垂死掙扎。
「阿煙，這千萬年來，你當真沒有愛過我么……」
蘇湮回過頭，平靜的注視著他的紫瞳。
「噬臻，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