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飛衝天的李綱
很快，將童貫抄家的詔旨，便也通過中書省發了出去。
朱拱之帶著那些早已經急不可耐的皇城司士兵，像土匪一樣，一窩蜂衝到了童貫的家裡。
抄了童貫的家，趙欽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國庫貯備金」！
因為，在皇城司的士兵每一個人都分的盆滿缽滿的情況下，折算后，還從童貫家裡抄出來了共計1200萬貫錢！
足足有徐秉哲的三十倍之多，摺合現在就是六十億！
多麼恐怖的數字！
趙欽覺得國庫好像都一下充實了不少，不過這次抄家也讓趙欽深刻的認識到，這些官員之所以能有這麼多的錢，全靠平時搜刮民脂民膏，而他們搜刮民脂民膏的方法，主要就是通過各種花樣繁多的賦稅。
所以，趙欽決定，等眼下之事忙完了之後，是該好好的管一管這大宋朝亂七八糟的苛捐雜稅了。
經過這兩次抄家，皇城司現在儼然已經成了整個皇城所有的機構里，最吃香的一個。在趙欽的暗中布置下，皇城司的人如今終於完全成為了他的「死忠粉」。
甚至在這皇城內，哪怕是有誰膽敢說趙欽半個不好的地方，都會立即感覺到周圍似乎傳來了一股股若隱若現的殺氣！
趙欽當然知道此事，而且他也明白如果想當一個明君，就不該如此去限制這些大臣的言論自由。
可不巧的是，他並未打算當一個明君。
他要當得，是一個大一統的帝國的皇帝！
雲歸亭位於延福宮內會寧殿之北的一座小山上，視野開闊、風景宜人。
此時又正值夕陽西下，橘紅色的陽光從亭外的樹葉間，斑斑駁駁地灑下來，隨著樹葉的晃動，如在地上起舞的精靈一般。
然而對於正在亭中心神不寧的站立著，等待趙欽的李綱來說，他卻沒有半分心思，去欣賞眼前的美景。
其實近日裡，李綱的心情一直都處於一種忐忑不安而又有些沮喪的狀態之中。
因為從當日和徐秉哲朝堂論戰之後，官家只是草草和他說了幾句話，就匆忙離開了，此後也再沒召見過他。
沒有誇讚，也沒有批評，李綱覺得自己彷彿是完全被官家給遺忘了一樣。
所以這些天里他一直在想，自己這次是不是又做錯了，這個年輕的官家，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是強勢，也明確表達了要和金國一戰的決心。
可內里實際上和太上皇一樣，也是在「戰」與「和」之間搖擺不定。
李綱之所以一直對趙欽特別有好感，還是來源於豐樂樓那日的相見。
那個意氣風發、快人快語、行為豪爽的太子，點燃了李綱心中本已經快要熄滅的火焰，他看到太子的那個明亮的眼神時，彷彿是在殘碎燃盡的灰屑里找到了一顆明亮的火種。
所以，當太子讓他暫且留在京城時，李剛即便是冒著風險，但也仍舊跟隨自己心中的直覺，留了下來。
並且在那日不顧沖闖朝堂的罪責，去和徐秉哲理論。
可從這段時間官家對自己的態度來看，自己似乎好像是又一次看走眼了。
於是在這不停的等待和糾結中，李綱心底剛剛升起的那股熱情，也慢慢的冷卻了下來。
其實李綱的心思也能理解。
畢竟有其父必有其子嘛，他已經不止一次的被徽宗制裁過了，如今自然會懷疑自己可能再被趙欽冷落。
然而前今日，李綱忽然聽說童貫被官家給斬了，這件事著實讓李綱大吃一驚，童貫是何許人也，那可是太上皇寵幸了十幾年的大宦官，是封了王的。
如果不是心中有大抱負要實現，官家絕不敢做出此等違背祖宗禮法和有辱太上皇名聲的事來。
再聯想到前幾日徐秉哲之事，李綱才恍然明白過來，官家最近不是不召見他，而是在忙於肅清朝堂。
果然，在童貫被斬后不過兩日，他便得了官家宣他進宮的通傳。
可也正因為如此，李綱心中才會心神不寧！
童貫他雖然是奸臣，但同時也是朝堂之上最大的主戰派。
官家整肅朝堂，沒有選擇別人，卻首先選擇了童貫，這是否意味著，官家此時，又偏向於「和」了呢？
所以李綱一時間是思緒萬千，百轉千回。
可雖說有了這些個紛亂的想法，但私心裡，李綱仍然對趙欽這個年輕的管家，懷有著很多的期待。
他雖是一介文臣，卻有滿腔的金戈鐵馬之志。
太上皇之前一再毫無底線的對金國示弱，早已經埋下了被入侵的禍根，李綱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希望自己可以有所建樹，報效朝廷。
而這個機會，太上皇給不了他，可這個年輕的官家可以！
以前他沒得選，現在，他想做個有用的人。
「官家到。」
朱拱之的宣唱聲，把李綱錯綜複雜的紛亂思緒拉了回來。
「官家，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綱忙作揖道。
趙欽在亭中坐了下來。
「李卿莫要拘謹，我時常懷念你我那日豐樂樓內一敘，甚是痛快！不知卿可還記得當日之豪言？」
李綱沉聲道。
「臣每日都會記起，從不敢忘。如若金軍真有那本事能兵臨我汴京城下，則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趙欽笑著擺了擺手。
「欸，我可不想李卿你「城亡人亡」啊。有你在，我放心，這汴京城亡不了。」
隨後趙欽看了眼朱拱之。
朱拱之上前一步，宣唱道。
「官家口諭！」
李綱一聽，趕忙跪在地上。
「封李鋼為尚書右丞，兼兵部尚書。」
李綱先是一愣，而後眼眶猛地一紅。
他今年已經四十有餘，如果沒有意外，他應該就是在監南劍州沙縣稅務這個小職位上，一直干到退休，然後帶著滿腔的遺憾入土了。
可忽然間，他一下從一個芝麻點大的七品小官變成了當朝宰執級別的人物，可謂是一飛衝天，這讓他如何能不激動，如何能不欣喜？
說到底，李綱他畢竟是個文臣啊。
對於文臣來說，特別是對於重文抑武的宋朝時期的文臣來說，還有什麼事是比做官能更讓人激動的呢！
趙欽笑了笑，溫和的說道。
「李卿可還滿意？」
李綱畢竟也是在徽宗手底下，經歷過大起大落的人。他很快便壓制住了內心的狂喜，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恭恭敬敬地拜道。
「官家厚愛，臣絕不敢負。」
趙欽笑著搖搖手，示意李綱坐下。
不管是和劉琦，還是和眼前的李綱，趙欽覺得和他們待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的心情總是會非常的輕鬆和愉悅。
「伯紀，眼下金國一直在我大宋邊境試探，你怎麼看？」
趙欽還是像在豐樂樓時那樣，稱呼李綱的字。
李綱想來應該已經對此事早就思慮過多次，因此毫不猶豫的回道。
「依臣看來，金國暫時不會出兵。」
趙欽眼前一亮。
「哦？」
「官家，金國世代生活於北方凄寒之地，不管是軍士和馬匹都習慣在寒冷的天氣里活動，且金國的服飾每多厚實，於當下也不宜穿。」
「而我大宋的情況則恰好相反，軍士在寒冷的天氣里，戰鬥力則會有所下降，且冬日裡得禦寒服飾，也遠遠比不上金國那樣保暖。」
「所以臣以為，金國既然要入侵我大宋，則斷不會捨棄自己的這些優勢。否則，他們也不會一直在邊境有所調動，卻從未進攻。」
趙欽心中一喜，果然英雄所見略同。
「我與卿想到了一處。所以我料想，金國應當會選擇在十一月左右真正開始出兵。雖說眼下還有四個月的時間，但我朝軍隊的戰鬥力，卿應當也是知曉，此時再來練兵，唯恐不及。」
「所謂『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因此，我才想讓卿將這開封城重新加固修整一番，以作打算。」
李綱點了點頭。
「正如官家所言，從之前共同伐遼時，便可以看出，宋金兩國之間軍士的戰鬥力確實有所差距。如若硬碰硬，則我大宋必損失慘重，因此當前要務，還是加固城池，以期抵抗住金國前期的進攻。」
趙欽略微沉吟了一會，而後看著李綱說道。
「說來，我近日裡一直在苦思守城之策，眼下倒是有些想法，正欲說於卿斟酌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