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講道理的官家
誰也不曾想到，趙欽上台的第一個月，就把徽宗時期的大寵臣，軍權在握的樞密院一把手，樞密使童貫給殺了！
連高俅和梁師成也都沒有想到。
眼下，童貫的人頭就在宣德門上懸挂著，供大家觀看。
趙欽的這一舉動，無異於往平靜的湖面上，扔下去一塊大石頭，頓時水花四濺，波光粼粼！
一個月！
兩個大臣！
一個是被小妾殺死而後又被抄家的權知開封府尹徐秉哲，一個是被斬首示眾的當朝宰執樞密使童貫！
北宋自太祖皇帝到徽宗皇帝以來。
從未有過這等事發生。
以前在朝堂上，不管是主和派還是主戰派，不管是改革派還是守舊派，即便是在朝堂上再不和，那也不過就是比比嘴上的功夫。
哪怕是在朝堂上吵得都要擼袖子打起來了，但是也從未出過人命啊！
甚至有的官員，下了朝堂說不定還能一起去喝個花酒啥的一笑泯恩仇。
為啥呢？
因為那句「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所以他們知道，不管他們怎麼吵、怎麼鬧，即便是犯了法，官家都不會要他們的命，這是底線。
一般無非就是被官家訓斥兩句，最重的也不過是鮮少發生的罷官。
可今日，掌管著國家一國軍政的老大，竟然就這麼被皇帝給殺了。
一下子把這些官員們給弄懵了，也弄怕了。
於是，他們迅速地集結在了同一條戰線上，不管是以前有過什麼過節，現在都拋擲一邊，成了一個戰壕里的戰友。
因為他們要保護自己的權力，保護自己不管做了什麼，都可性命無憂的權利。
今日開了這個殺士大夫的這個頭，那以後他們這些人豈不是皇帝說殺就殺？
那可怎麼行。
於是，一個反趙欽濫殺朝廷大員的聯盟很快就成立起來了，其中也包括不少當日親眼看到童貫被殺之人。
當日在朝堂上，這些人都被趙欽的天子之怒給嚇到了，不敢說話。
可下朝之後，他們就又都迅速恢復成了各自領域裡的一方霸主。
自信也跟著就回來了！
但是這其中並不包括「六賊」中的其他五人。
趙欽在斬殺童貫之後，就明確表示了，童貫是童貫，他們是他們，他絕不會用對付童貫的手段來對付他們。
只要他們老老實實的別惹事就行。
所以，這五人現在比誰都老實，躲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少了這五人的參與，也就無形間大大削弱了反對趙欽的力量。
不過至於暗中有沒有他們的身影，那就不好說了。
之後，這個所謂的「反殺聯盟」開始了對趙欽的口誅筆伐。
從太祖、太宗講到仁宗再到徽宗，從儒家、道家各個層面分析了為何士大夫不可殺！
這些個士大夫，企圖用他們的巧舌使趙欽這個年輕的官家屈服，並希望趙欽能夠明確的表示，今後絕不會再發生類似於童貫這樣的事。
但是很可惜，他們想多了，趙欽根本不在乎。
因為現在的趙欽，有他可以不在乎的籌碼。
眼下殿前司都指揮使高俅，不問世事，禁衛軍等同於直接聽命於他趙欽一人，而皇城司在惲王身死之後，一直處於半癱瘓狀態，如今已經漸漸被朱拱之所控制。
所以可以說，現在整個汴京城的軍事武裝力量都在他趙欽一人的手中。
而陳東的「六賊論」，不論是在朝野還是在民間都取得了極大的反響。
本身陳東代表的就是汴京城內無數百姓和年輕的讀書人的聲音，而汴京城內的百姓和年輕的讀書人又代表著整個大宋王朝的百姓和讀書人。
他們這輩年輕的讀書人，看問題很透徹，有功該賞、有錯則罰，沒有誰是皇帝殺不得的，只要理由充分，不是濫殺無辜就行。
所以民心和輿論也在趙欽這一方。
至於朝堂上，雖然許多官員暫時沒有什麼表示，但其實心下暗爽。
特別是一些主戰派，早就對童貫、王黼這些只知道壓榨百姓的贖買派和主和派不滿了。
這次童貫被殺，他們雖然也會為自己今後的保障感到一絲擔憂，可其實心裡也明白，如今的大宋朝，不殺幾個人是不行的。
而且，他們也看得出來，這個官家不像是嗜殺的暴君。
只要他們不和官家對著干，好好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官家應該也懶得找他們麻煩。
所以趙欽在朝堂上也並不缺少支持者。
此外，在京師之外還有种師道、劉琦這些名將，趙欽相信他們對自己的做法是絕對支持的。
其實趙欽心裡很清楚，且不論輿論民心和朝堂之上對他的支持，單單是只要把軍事力量牢牢地握在自己手裡，那這些官員就翻不出什麼花來。
因此，趙欽完全不慌。
更何況，他又沒有濫殺。
在趙欽看來，像童貫這種誤國誤民的奸臣，死一百次都不夠。
那些朝廷大臣，卻為了一己之私，藉此事發揮，實屬腦袋被門擠了。
這些腦袋腐朽的士大夫，真是被慣壞了，他們似乎是忘記了。
他們的權利既然是來自皇帝，那皇帝自然也就可以再收回去。
不過趙欽並沒有打算處置他們，說到底，他們不過是一群過慣了太平日子的文官，被嚇到了也很正常。
並沒有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錯。
於是，趙欽對此事採取了冷處理。
這些大臣來找他，他能避則避，實在避不了的，趙欽也會盡量耐下性子給他們說道兩句。
大意是並非朕要殺他童貫，而是他童貫實在作惡太多，於國於民都是有大罪之人。
朕殺他，也實屬無奈之舉。
同時，又對這些人一番安慰，眾卿都是赤誠為國之人，又何需擔心刀斧加身呢？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這放低姿態的還是高高在上的官家。
因此大家這下也不好說什麼了，再說下去，好像反而自己不是那赤誠為國之人一樣。
甚至有的官員，轉而開始站在了趙欽這一邊，勸其他還在為此事鬧騰的官員不要無理取鬧，要理解官家的苦心。
至於那些非要在趙欽這胡攪蠻纏的，則都被禁衛軍拉出去，攆回家去了。
如此這般沒幾天，這個當初所謂的「反殺聯盟」也就只剩下寥寥幾人，很快便散去了。
對這次事件的處理，趙欽心下還是很滿意的。
不是所有事，都必須要靠殺戮，才能實現。
當然，趙欽也沒有想到的是，經此一事，他反而又收穫了不少大臣的支持。
因為他們發現，這個年輕的官家，是個講道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