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神守心,運轉三周……」樂遙盤腿坐在蒲團上,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地回憶心法。
一隻修長的手從背後伸來,按上樂遙的腦袋,把頭髮揉得亂糟糟的,隨之響起的是熟悉的清冽嗓音:「小狐狸,還在背書呢?」
樂遙護住腦袋,扭頭瞪了來人一眼:「別抓我頭髮。」
「哈哈哈……」龍澤大笑,利落地旋身坐到對面的蒲團上,曲起一條長腿搭上胳膊:「背了這麼久,有試過嗎?」
樂遙放下手,老實地回答:「自己試過幾次。」
「來,讓我看看你學得怎麼樣。」
龍澤環顧室內,沒找著趁手的物件,索性把手中的摺扇放在地上,挑眉看著樂遙:「隱訣。」
樂遙會意,運轉靈力默念心法,雙手結印對著摺扇一彈:「隱。」
地上的摺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隱去輪廓,樂遙高興地翹起唇角,兩隻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龍澤,活像個等待表揚的孩子。
「不錯呀,」龍澤笑道,看看空無一物的地面,又道:「讓它顯形。」
樂遙如法炮製,換了顯形術法,看著摺扇緩緩現出原形,高興地抬頭瞧著龍澤,就差一句「快表揚我」了。
「瞧瞧你的狐狸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龍澤拍著樂遙的肩膀,笑出了聲。
樂遙拍開龍澤的手,白了他一眼:「哪有。」
「這些都是簡單的術法,你做的很不錯了,」龍澤收起扇子盤腿坐好,「更高階的術法學了多少?」
樂遙從懷裡掏出一本陳舊的龍紋書冊,嘩啦啦翻到了其中一頁:「基礎篇都學完了,現在剛開始學高階術法,傳送陣。」
樂遙把書攤開給龍澤看:「剛剛就是在背這個心法。」
「背會了?」龍澤問。
「應該沒問題吧。」樂遙又遲疑了,自己也不大確定。
龍澤轉了轉扇子:「現在試試吧,有什麼問題我還能看著教教你。」
樂遙應了,凝聚心神,以靈力畫出兩處陣法,掏出懷裡的荷包放進去,運轉功法,一陣耀眼的光芒閃過,小小的荷包出現在了另一處法陣中。
成功了。
樂遙呼出一口氣,放鬆下來,笑吟吟地看著龍澤。
龍澤也是專註地看著樂遙,那全力以赴的認真模樣,整個人都煥發著勃勃的生機,而後那抬眼明媚的一笑,看得他移不開眼睛,心都要化了。
察覺到小狐狸的目光變得疑惑了,龍澤連忙輕咳一聲,正襟危坐道:「還不錯,就是有些細節末節要注意一下……」
龍澤指點完還覺得不過癮,索性把傳送陣的分類也講了一遍:「傳送陣大致分為三類,一是傳物的小型陣法,只要靈力充足,就無甚阻礙。當然了,傳送的距離越遠,耗費的靈力就越多。
「一是大型陣法,需要在傳送的起始兩地放置陣法,輔之以兩兩相對的密訣才可傳送人。也有不需如此的,但要達到八階九階那樣的修為,才可以憑空傳送到任何地點。
「最後一種則是最少見的,是高階大能以大量靈力製作而成的傳送符,平時可隨身攜帶,遇到險情時捏碎,可隨使用者的心意傳送到任何地點,是用來逃命的上佳之選,當然也最難獲得,畢竟高階大能數量本就少,也沒幾個人會願意耗費大量靈力做這個,稍有不慎會傷及本源,反倒是得不償失。"
龍澤給樂遙講解了半天,小狐狸連連點頭,恍然大悟,最後用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龍澤不由得有些飄飄然了:「……差不多就是這些了,你好好練著,總有一天會和我一樣厲害。」
「嗯嗯。」樂遙用力點頭,雙目放光地仰視面前的人,一點也不覺得龍澤說這話有多高傲多不謙虛。
龍澤被樂遙看得美滋滋的,窗外忽的有個影子閃動了三下,龍澤收了心思,讓暗衛進來。
龍一閃身進來,對著龍澤單膝跪下,也不避諱樂遙,直接稟告消息。
「鬼皇和妖帝暗中會面,似是結成聯盟……」
「人界西北又起戰事,夷狄進犯侵擾邊境,周皇興兵討伐,恐波及青沙……」
簡單稟告了幾條各界大事,龍一又詳細說起來龍宮中的各種消息和動向。
「老丞相告老還鄉,龍后扶持國舅敖赭上位。」
「龍王似是修鍊時出了問題,出關后召御醫診脈,五日前秘密前往長桑真人住處求醫。」
「龍后以貪墨為名拔除了幾名支持您的老臣,安插上自己的人。侍郎鱅遲不服上書,被當廷貶斥降官三級。」
「羅家掌握龍宮禁衛,為龍后忌憚,暗中捏造罪名處死統領羅將軍,羅氏全族下獄,羅家少爺攜魚符出逃,現行蹤不明。」
「龍后鼓動心腹大臣上書立敖宸為太子,龍王似有意立儲。」
「……」
「……」
龍一稟告完畢,盡忠職守地垂首聽命,龍澤臉上看不出喜怒,吩咐了幾件事後讓人退下了。
樂遙小心觀察著龍澤臉色:「你還有事,要不我先走了?」
龍澤瞧見樂遙謹小慎微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一掌拍到他腦袋上:「跟我還這麼見外?白疼你了!」
樂遙「哎呦」一聲,捂著腦袋淚眼汪汪:「龍澤,你打我幹嘛?」
「你這小狐狸該打!」龍澤話說得不客氣,手上卻幫樂遙揉著腦袋,「說了多少次,我當你是真心的朋友,用不著在我跟前小心翼翼的。」
樂遙愣愣地眨巴眨巴眼睛,看到龍澤溫和的笑容,心裡暖暖的。
他垂下頭,乖巧地小聲應道:「知道啦。」
龍澤瞧著樂遙畫出的兩個陣法漸漸消散,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的勾唇笑了:「小狐狸,想不想見識高級的傳送陣?」
樂遙雙目放光,毫不猶豫地點頭:「想!」
龍澤一手拉著樂遙站起,一手以靈力飛速繪製陣法,揚眉笑道:「那就走吧!」
巨大的陣法閃爍出光芒運轉起來,身處傳送陣中心的兩人頃刻間消失在原地,陣法閃爍,歸於平靜。
樂遙緊緊抓著龍澤的手,心臟還在緊張的怦怦跳動,沒想到高級的傳送陣法竟能在眨眼間來到另一個地方。
樂遙還反應不過來,就已經跟著龍澤一塊傳送過來了。
龍澤看著傻愣愣的小狐狸,忍不住勾唇想笑,拉著樂遙從隱秘的小巷子里走出來,匯入了人來人往的大街。
街邊是各種小攤位,賣吃食、玩具,也有賣胭脂水粉,木梳頭釵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樂遙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伸長了脖子瞧個不停,聞到糖炒栗子的香味,幾乎連路都走不動了,眼巴巴地瞅著身邊的龍澤。
龍澤暗暗好笑,大方地買了一袋栗子。小狐狸歡呼雀躍,寶貝地揣在懷裡,一隻栗子能高興地吃上半天。
龍澤帶著樂遙上到一處茶樓,點了些小菜給小狐狸吃,自己則要了一壺清茶臨窗自斟自飲,漫不經心地看著街上來往的行人。
看到一個裹著頭巾,遮住大半張臉的佝僂身影,龍澤眼神一凝,放下茶杯:「小狐狸,我要辦件事,這裡有一點碎銀子,你吃完了自己上街玩一會兒。」
一碗滿滿當當剝了殼的金黃栗子推到龍澤面前,樂遙還捧著碗,一動不動聽完了龍澤的話,雖然有點失望,但還是懂事地點頭:「好。」
小狐狸很聽話,但臉上那點失望的神色逃不過龍澤的眼睛,看到樂遙要收回去的碗,龍澤連忙一把扣住了:「送給別人的東西可沒有要回去的道理,你送我了,這碗栗子就是我的了。」
樂遙一愣,有些黯淡的目光頓時亮了,眉眼彎彎:「送你了,就是你的了。」
龍澤端起小碗,悠哉游哉地踏上樓梯,捏了一顆黃澄澄的栗子丟到嘴裡:「走了。小狐狸,玩得開心點,我一會兒就去找你。」
樂遙眼裡亮晶晶的,揮揮手:「知道了。」
樂遙想著龍澤吃他剝的栗子,想著龍澤跟他說的話,笑眯眯地吃完飯,興緻勃勃地跑下樓梯,迫不及待地想去街上玩。
樓梯的縫隙間,樂遙一眼瞥見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從大堂里經過,劍眉星目,氣質冷硬,周身彷彿隔出一道三米的氣壓,無人敢接近一步。
心弦驀地輕輕一動,樂遙不由得停下腳步靜靜從縫隙里凝視來人,心裡泛起一種隱約的熟悉感。
察覺到有人窺視,黑衣男子凌厲地回頭,準確地看向了樂遙所處的位置,冷銳的眼神硬生生嚇了樂遙一跳,趕緊後退躲開,靠在牆上抹了抹虛虛嚇出的一頭冷汗。
過了一會兒,樂遙硬著頭皮再湊上去看了一眼,人已經走了。
樂遙不覺鬆了一口氣,摸了摸口袋裡的碎銀子,想到滿街好玩的新奇小玩意兒,立馬把這人拋到腦後,興沖沖地一溜煙兒跑下樓,匯入熱鬧的街道和人流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