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遙抱著一摞書冊快步往書房方向走去。
穿過磚石風化的簡短走廊,跨進小筑後方的明亮屋室。
裡頭只簡單擺著幾張長桌和書架,草草堆置著凌亂的書冊,地上雜亂放著裝著各種書冊筆墨的大箱,將初具規模的書房塞得幾乎無處下腳。
龍澤剛到別莊不久,東西都沒有歸置好,帶來的人手又不夠多,書房這種重要的地方也不放心交給外人去整理,索性也把樂遙叫過來搭把手了。
這其中的信任之意,把小狐狸感動得,暗中下定決心一定要幫龍少爺干好活。
龍澤離宮可能是真的很倉促,這一批帶來的東西放得亂七八糟的,今天又在放衣服的那幾個大箱子里發現了一摞書,樂遙急忙收拾了抱到書房來。
只是跨進小院里,卻見到了兩個面生的人。
一個穿著侍衛的制服,不同的是領口綉了三圈水波紋,身量高挑健壯,周身散發著穩重沉肅的武人氣息。
另一個穿著貼身小廝的衣服,卻長得眉目英氣,面似桃花,一雙眼睛像長了鉤子似的,時不時就閃動流轉。
樂遙沒見過這兩人,看這服飾和模樣也不像普通下人,不由得停了腳步,好奇又疑惑地打量著他們。
那兩人也注意到了樂遙,看清他的面容之後俱是一愣。
侍衛倒是挺友好地對他點點頭,小廝卻當即變了臉色,氣勢洶洶地逼問:「你是誰?殿下新收的下人?」
「不是……」樂遙不大喜歡這個小廝咄咄逼人的態度,輕皺著眉搖頭,一時也說不上來自己是龍少爺什麼人,只好避重就輕,「少爺讓我幫忙整理書房。你們是誰?我怎麼沒見過?」
那個小廝登時拉長了臉要發作,卻被侍衛攔住了,和氣地笑了笑:「我是殿下的侍衛長,名喚紅水,這是殿下的貼身小廝謝英,替殿下打點行裝才晚到了些時日。不知小兄弟是?」
「我叫白樂遙。」樂遙說著,又頓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和龍澤的關係。
樂遙看紅水笑得和氣,眼中卻帶著探詢的意味,猶豫了下,道:「我和龍少爺是朋友,跟著他修鍊。」
這話一出口,對面兩個人的眼神都變了,樂遙心裡「咯噔」了一下,疑惑不安地看看他們:「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紅水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
謝英卻是一下子被激怒的神色,張牙舞爪地就要撲上來:「哪裡來的小狐狸精……」
樂遙瞪大了眼睛後退幾步,繃緊了身子,指間不自覺地迸出絲絲縷縷的靈力,院子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嚴肅的厲喝:「謝英!」
謝英一下子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不甘心地收斂了架勢,退下去和紅水一起向龍澤行禮。
樂遙看到龍澤從院門走進來,也叫了一聲:「少爺。」
龍澤向他笑了笑,緩步走來,目光落到他懷裡抱著的一摞書上:「還在整理書房?」
樂遙點點頭,有些不安:「很快,很快就好了。」
「沒事,你慢慢整,我不著急。」龍澤笑著說道,樂遙一下子也輕快了,用力點頭。
這一幕完全落入了一旁的侍衛長和小廝眼中,紅水暗自思量,對樂遙的猜度又變化了幾番。
謝英卻是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激憤道:「殿下!書房重地怎麼能交給外人打理?若是……」
龍澤臉色微沉地一擺手,止住了謝英的話:「我信任樂遙,他不是外人。」
樂遙像被擊中了心扉,睜著兩隻亮晶晶的眼睛望著龍澤,眼中滿是感動和孺慕。龍澤看到了,嘴角微微翹起。
「殿下……」謝英還欲說什麼,被龍澤直接打斷,眉目驟然沉了:「我說的話不管用了?」
謝英看著主子的臉色,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低下頭:「是,小的明白了。」
「往後好好相處。」龍澤淡淡道,也看了紅水一眼。
二人不論心裡是怎麼想的,都是躬身應是。
龍澤轉向樂遙:「走吧,書房收拾得怎樣了?」
「還有好多書……」樂遙跟上龍澤的腳步,偷偷往後看了一眼,小聲問他,「少爺,他怎麼知道我是狐狸呀?」
兩個背影一前一後跨進房門,傳來龍澤猛然爆發出的愉快笑聲。
站在原地的紅水和謝英收回目光,謝英氣得臉色漲紅,一把拉著紅水的胳膊氣憤難平:「你看看!你看看他!長了張狐媚子臉,把殿下都勾去了魂……」
「謝英,」紅水抽出胳膊拍了拍謝英的肩膀,語氣中不乏沉重的勸告之意,「那是殿下,是我們的主子。殿下的決定自有道理,做下人的不該插手主子的事。」
共事這麼多年,紅水對謝英的心思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幾分,但是這等心思,不能不說是膽大僭越了。
謝英氣憤地甩開紅水的手:「他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得殿下的青眼!書房是多重要的地方,藏著多少機密……」
謝英話說到此忽然停了,眼珠一轉,嘴角不易察覺地勾起。
紅水沒注意到他的異常,只是寬慰道:「殿下信任他,你連殿下也不信嗎?」
謝英掩了掩神色:「反正我不喜歡他,也不信他。」
樂遙又在書房耗了兩三日,總算把書房整理出來了。
期間紅水和謝英得了空也會來搭把手,侍衛長為人還不錯,樂遙和他相處起來也很舒服,不久就直接以兄弟相稱了。
倒是謝英,看他的眼神就讓人很不舒服,說話也是陰陽怪氣明裡暗裡地擠兌他,讓樂遙愈發反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到他了。
此外,樂遙最大的感覺就是搬書都要搬得麻木了,也總算明白了藏書萬卷是個什麼體驗。
累啊!打理起來真的好累。這還是好幾個人一起忙活呢,怪不得得有錢人家才藏得起書,這若是一個人,都不知道每天光清掃就要花去多少精力。
樂遙剛剛從青石小築的修鍊室里出來,靈力又漲了一大截,心裡高興,面上也帶著笑,腳步輕快地跨出門,直接就對上了謝英,微驚了一下:「你幹嘛?」
龍澤先去書房處理一些事務了,留下他自己打坐調息理順靈力,眼下這裡就只有他和謝英兩個。
龍澤不在時,這個謝英就是另一副面孔,也不知他又想做什麼。
樂遙暗暗警惕,謝英神色晦暗地望了內室一眼,陰惻惻地看著樂遙,眼中滿是嫉妒和憤恨:「殿下還真是疼你啊,這才幾日就雙修了不下三次。」
樂遙一開始甚至震驚得好像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傻愣愣地睜圓了眼睛望著謝英,表情獃滯。
雙……雙……雙……
修?!!
待到卡殼的腦子反應過來之後,「騰」地就燒紅了臉。
小狐狸又羞又惱,臉頰漲得通紅,眼裡亮著晶晶的光芒,倏地抬手指著謝英的鼻子開罵:「你、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和少爺什麼時候雙、雙……呸!只是普通的修鍊!你怎麼這麼齷蹉!」
這副純真青澀的模樣,謝英也是看愣了,確信了他們倆之間只是普通的修鍊,心裡一喜。
但馬上又怒從心頭起:「殿下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小小賤婢,竟敢不盡心伺候!」
樂遙這次是真的搞不懂這謝英到底是什麼意思了,重重跺了一下腳,朝他翻了個白眼,罵道:「你有病!」繞過他就要走。
謝英被激怒了,一把抓住樂遙的胳膊高聲威脅:「離殿下遠點!」
樂遙哼了一聲,理都不理他,用力抽出胳膊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