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燃明真人
「本座講了這許多，你卻在會周公，本座需得考考你。」燃明真人展開摺扇輕搖著，「若是答不出，本座可要罰你了。」
相比起暴躁易怒的柏延真人，這位燃明真人的脾氣可謂平易近人多了，乃是整個縹緲七子之中，與弟子的關係走的最為親近的一位大宗師。
生性風流，說的大概就是他這樣的吧。
但那日撞見他與他那姘頭廝混時的談話后，風晴雪就覺得燃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格外的讓人不爽。
是以她仍然是不咸不淡的瞅了他一眼，「尊上請問。」
風晴雪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燃明真人搖著摺扇，笑意溫和神情泰然道：「萬引天羅縛，每九引則成一組，每九組則成一饋，與此往複無窮盡，若要縛住金木水火土五行同體的妖獸，施術時該當如何？」
此言一出，其他弟子都不禁愣了一神，所有人都以為，燃明真人應該會問些與剛才授課相關的問題出來，卻沒成想，一開口便是萬引天羅縛這種高級仙訣，還是如此刁鑽的問題。
這位小師妹入門不過一年，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嗎。
燃明真人笑意不減，一雙琉璃般透徹的眸子打量著坐在最角落裡的那個姑娘，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容貌明艷端麗卻不落俗。
風晴雪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眉毛一挑，莫說是一個小弟子了，這問題就算拿去問那武痴的無寐大長老，怕是也只能皺眉撓頭。
她對上燃明真人略微有些戲謔的笑顏，心下明了，這個男人，是存心的。
可惜了，這算盤打的不響，她還真能答得上。
「萬引天羅縛以靈氣為繩結成引，施術者所修功法會直接影響到仙訣的屬性，繼而遵循水克火、火克金此等五行相剋順位，天羅地網自成。」風晴雪的嗓音悠悠，不急不緩繼續道：
「此為最簡單的解法，但是尊上的問題是，若遇金木水火土五行同體的妖獸該當如何，五行相生相剋，即便是真有同時能具備五種屬性的妖獸，也當是摻雜著光暗瘴雷風五相至少其中一二，不可能全屬五行。所以這個命題從原則上來說，原本是不存在的，但是、」
燃明真人搖著扇子，饒有興趣的聽著風晴雪繼續娓娓道來。
「命題雖有悖常理，這情景確是可以還原的，比方說，若是想要一網子兜住數只妖獸，而其中又恰好是五種屬性皆備。」
「那若遇此等情況，該當如何呢？」燃明真人隨著她的話音，十分配合笑眯眯的接上了一句提問。
「萬引天羅縛中的每一引，都是依附於施術者的靈力而成，所以只要在織引時結合相行陣口訣，遵循金生水、水生木等五行相生原理，找到對應的方位，由自己原有的屬性，可在萬引天羅縛中推演出虛擬的五行，可縛萬物。」
摘星闕內，鴉雀無聲。
在場所有人都比她年歲長資歷高，此時皆是以各種各樣的目光，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一臉詫異還在細細思索的，秒懂其中精髓滿眼為之驚艷的，以及還有一頓下來聽懵圈了的。
燃明笑吟吟的眸子深了幾分，指節彎曲，有節奏的在案桌上輕扣著，一下一下，卻沒有說話。
風晴雪與他對視著，笑的一臉人畜無害。
位於前排的所有人都扭過了身子和腦袋看著風晴雪的方向，只有晏殊未曾回首，四平八穩的坐在案桌前。
「風師妹，我有個疑問。」說話的是雲逍真人的親傳弟子秦非雨，男子雙手一揖，擺出了一副請教的姿態，「你方才所說之法兵出奇招，非雨著實是大開眼界，可此法雖巧，卻也漏洞頗大，妖獸落於網中，必是要奮力掙扎不會只乖乖待於一處，位置一旦挪動，五行相剋便破，屆時又該當如何呢？」
風晴雪正轉著毛筆，心想這問題問的是個什麼玩意？手中動作一個不穩，甩了百里青衣一袖子的墨點子。
介於這位師兄神情實在嚴肅，她思考再三確定沒有漏掉什麼隱藏問題之後才開口答道：「它動位置，你不會也跟著挪五行引線的位置嗎？」
眾人：……你說的好輕巧，這是在玩堵地鼠嗎？
「不愧是蘊道師姐的得意門生，果然是思路清奇，答得妙極。」燃明將摺扇啪地闔上，話頭峰迴路轉：「既如此，本座便只論你課上會周公之過，小懲大誡。」
風晴雪心想：答不答得上都要罰，那你還問個什麼毛線問？
傍晚時分的紅蓮水榭透著夕陽，已是深秋，池中的紅蓮在大宗師的靈氣滋養下絲毫沒有收到季節的影響，爭奇鬥豔的開了滿簇。
這是燃明真人的居所。
風晴雪來時，燃明真人正在屋前的涼台上橫卧著，正捻起顆葡萄送進嘴裡，他穿了身白色長衫，不似授課時衣冠楚楚，此時衣著明顯休閑些許。
「見過燃明尊上。」風晴雪在他對面的蒲團上端正坐好，「不知尊上要如何處罰弟子。」
「不急，先回答我兩個問題，」燃明將盤子往她面前推了些，「吃點葡萄。」
風晴雪拿了一顆握在手中，「尊上請講。」
燃明真人見她不吃，淺笑著搖起扇子換了個舒適的坐姿，嗓音溫和道：「這不是在課堂上，你不必拘謹。」
雖然說這位燃明真人乃是縹緲七子中最為平易近人的一位，但風晴雪對他的印象卻並不是止於表面，相反的，燃明其實是縹緲七子之中最為殺伐果決的一個。
「第一個問題，你課上所講關於萬引天羅縛的那番言論，可是自己琢磨出來的？」燃明收了扇子，目光清澈的望向她，「本座也不是真的想要處罰你，只是尚且有一處不明白，想與你探討一番。」
他這副十分渴求而又不設防的神情，非常容易讓人放鬆警惕，風晴雪覺得，若是自己真的是個只有十六歲的小姑娘，即便是已經聽到了之前的那些談話內容，只怕也是會上他的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