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倖存者

  不到半個小時,槍炮聲停了下來。直升機回到駐地，郭剛帶著沈卓和潘峻偉復命，趙曦回到了房車裡。

  雖然村子東南邊的防線離小廣場有六七百米,但在小廣場還是能聞到硝煙的味道。

  剛才在天空中看到,應該沒有變異人進入村子，也就是說這次沒有傷亡。正如衛悠所說,這次帶了足夠多的彈藥,加上恰當的布置，才有這樣的結果。

  沒一會趙旭回來了,他臉色有些蒼白，趙曦看他的樣子給他倒了杯熱水。

  趙旭抱著水杯坐在沙發上,感受著手中的熱意，心慢慢沉靜下來。

  「單方面屠殺。太震撼了……」趙旭低聲說道。那些震耳欲聾的槍炮聲和對面的血肉橫飛，讓在最前線的他有些被震住了。

  「如果這些變異人真像以前電視電影上的活屍一樣,殺起來也不會有什麼感覺。甚至如果它們還是大變異時那樣骨瘦如柴，如同骷髏的樣子,我都不會有太多感覺。可現在大部分變異人太像人類了,甚至有些也知道害怕。有那麼一瞬間,就只那麼一瞬間，對面倒下的是人類的感覺。」趙旭呢喃道。

  趙曦坐到趙旭身邊，趴在桌上說：「它們原本就是人類變的……老哥，別想太多,那是人類的死敵。」

  趙旭唏噓了一會,搖搖頭，喝了一大口熱水：「我是不是有些沒出息,被槍炮聲震撼住了。勝利得有點輕鬆,就開始胡思亂想了。剛才我的胡言亂語你就當沒聽到啊。」

  「庄朝陽他們呢？」趙曦問道。

  「幫著打掃戰場呢。那傢伙今天殺瘋了,扛著火箭筒站在最前面，筒壁都發燙了都沒感覺到。」趙旭說。今天他純粹是去感受了下戰場氣氛。現代戰場上的槍炮齊射場景，確實很震撼。

  沒一會沈卓就回來了，他說明天上午休息。下午隊伍分成兩隊，一隊到四合鄉駐紮，一隊到松平市。說了他就去睡了。

  而趙曦和趙旭卻有些興奮，一直到六點過兩人吃了早餐，才感覺到有些困了。這時庄朝陽也回來了，變異人的血和碎肉凍在鞋底，他坐在房車門口清理了半天才上車。吃了早飯，他上床幾乎秒睡。趙曦躺在床上，聽著庄朝陽的小呼嚕，感慨他和沈卓的好心理素質。

  中午吃飯的時候，明朗來通知趙曦下午兩點出發。他還說了一件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的事：

  大家從平地向山谷清理變異人屍體，進入山丘地段，清理到後面后，才發現居然有不少動物跑過來進食。看到有人過去了也不襲擊人，也不逃跑，只是埋頭苦吃。

  「那些動物怎麼處理？」趙曦問。

  「全殺了，要不還怎麼辦，以後沒吃的了它們就會襲擊人。」

  「……那這些動物的肉？」趙曦遲疑問道。一方面她覺得肉浪費了可惜，可另一方面她又想著這些動物吃了變異人。

  明朗五官都有些皺起來，然後說道：「內臟不要了，但肉還是可以吃的。」

  其實大部分野生動物的肉一點都不好吃，但現在幾乎沒有養殖的動物了，如果不吃這些肉，攝入營養會跟不上身體所需。

  下午兩點，到松平市的車隊出發。這次跟著衛悠到松平市去的有三千人。剩餘的人一部分到四合鄉去，一部分明天才去松平市。

  國道上雖然被清理過，但帶血和碎肉碎骨的冰渣到處都是，濃濃的血腥味瀰漫在空中。

  趙曦突然發現變異人的血聞起來和人類似乎沒有什麼差別。

  經過昨天發現的有人的農家院子附近時，道路邊上的雪上有凌亂的腳印通向湖邊。衛悠抿了下嘴，停下車，讓人通知跟在後面的直升機到農家院子那去看看。

  幾分鐘后直升機返回，說有小院地面有血跡，但看起來還有活人在。

  衛悠考慮后留下一隊人，讓他們去協助那裡的人轉移到四合鄉去。而昨天看到的另外四個還有人的聚集地，一個靠近國道的沒有了活人，另外三個衛悠都派人去幫助他們轉移。

  車隊快到鹽鹼湖時，趙曦感到一陣心悸。

  「衛隊，有危險。」

  衛悠提醒後面的車隊。五六分鐘后郭剛的車上來說直升機表示附近的變異人都在向國道方向聚集，已經提醒車隊做好準備。

  接下來一路都是槍聲，有進化動物被血腥味吸引過來的，但更多的是附近遊盪的變異人。

  國道從重安市南邊的湖泊邊經過，趙曦他們在車上能清楚得看到湖泊上零星的被凍住的變異人。

  在距離松平市十多公里的地方，車隊停下。昨天清掃積雪只到了這裡。十幾分鐘后，直升機傳來消息，市區內部變異人極少。

  「衛隊，凌晨那些變異人應該是從這裡過去的，但我總覺得市區里還有危險，我們不能就這麼進去。」趙曦看著天邊逐漸浮現的城市輪廓說道。

  衛悠皺著眉頭看她一眼，找郭剛去了。

  五六分鐘后，他讓趙曦下車：「我倆乘直升機進市區看看。」

  趙曦跟著衛悠走下車。直升機從高處開過來，開到前方二三十米處的國道上方，緩緩降低高度，同時軟梯被丟了下來。

  「別擔心，等會你踩在軟梯上，不用爬，我把你拉上去。」衛悠安慰趙曦說。

  隨著直升機降低，「嗡嗡」聲越來越大。螺旋槳掀起的強烈氣流，把到道路兩邊的表層的積雪全部攪到空中，趙曦眼前一下就像蒙上了一層白紗。

  「走！」衛悠拉著趙曦的手臂，頂著螺旋槳颳起的大風沖向快到地面的軟梯那。

  趙曦雖然在跑，但還是忍不住打了寒戰，這風刮起來太冷了，她能看到自己的眼睫毛上掛上了冰霜，但冰霜很快又被大風颳走。

  「站穩，我上去后你就踩上去，扶穩，等我拉你上去。」衛悠大喊道。然後他踩上了軟梯，三下兩下就爬了上去。

  軟梯有十幾米長，衛悠上去得很輕鬆，但真當趙曦嘗試爬上去時卻感覺很困難。直升機的懸停並非在空中一動不動，任何輕微的搖動傳遞到十幾米的懸空軟梯末端，都是大幅搖擺，況且還有螺旋槳颳起的大風。趙曦好容易摸穩軟梯踩上去，就感覺自己在空中飄蕩起來。她上了一階，每一階都很高，加上一直在晃動，很容易踩空。她抬頭看了下衛悠，他和負責傳訊的兵哥正準備把軟梯往上拉。

  「別動！」衛悠看趙曦爬了一階喊道。軟梯不是這麼好爬的，一個不注意就會踩空，如果手上又沒握緊，很可能就掉下去。

  趙曦乖乖抱著梯子不再動，兩三分鐘后她被拉了上去。雖然就幾分鐘，她也覺得被大風颳得透心涼。她進入機艙后，衛悠把艙門關上，把冷空氣隔絕在外面。趙曦坐在椅子上狠狠抖了兩下，才感覺到點熱氣。

  直升機上還有馮雷、李斌海和謝爍在。謝爍上次在郭林市受傷距離現在已經有一個半月了，基本已經完全恢復，這次任務也跟了出來。

  直升機拉高向市區飛去。

  「從外向內，順時針飛行，搜索得仔細點，不要錯過每一個地方。」衛悠吩咐駕駛位上的李斌海和副駕上的馮雷。

  飛機沿著市區外沿順時針飛行。

  機艙里視線並不太好，趙曦從窗戶看下去幾分鐘后，對衛悠說：「衛隊，把艙門打開吧，這樣我看不真切。」

  艙門被打開，趙曦蜷在艙門邊，抓著艙門探出頭看向地面。風冰冷刺骨，而且直升機飛行的高度近三百米，她雖然不恐高，可這麼空蕩蕩的往下看，她的腿真有點軟。她前兩次坐直升機打開艙門，艙門口都有人在，就那麼攔一下，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同。前面沒人直面天空大地，她覺得有點虛。

  地面上依然是凌亂的積雪和大量躺在地上凍住的變異人屍體。但今天街道上幾乎不再見活的變異人。

  趙曦心像被一個小手擰著，她覺得城裡面肯定還有進化度很高的變異人，可問題是它藏在哪兒。

  半個小時把城市飛了一遍，沒有人看到有異常的變異人。

  「衛隊，河的南邊，有幾個學校那一片。」趙曦想了下后說道，直升機經過那時她感覺最不舒服。她說的那一片從空中看是老小區聚集的地方，也有好幾個學校在附近。

  飛機飛到趙曦說的區域上空，李斌海把飛機高度降低到大概四五十米，然後緩慢前行。

  除了李斌海，所有人都仔細打量四周的樓房。

  「停！」衛悠喊起道，「右邊那個小區，樓房只有三四層的那個。」

  李斌海把飛機開過去，懸停在小區上方。這個小區其實看起來確實有那麼點不對勁，地上的雪被踩成了灰色的冰，看起來一直有人在這走動。而給人感覺被走動得最多的區域是……

  「小孩，跑了！」趙曦突然看到小區地下停車場的出入口探出個小腦袋，然後很快又縮了回去。

  「地下停車場那，不像變異人，像是個五六歲的孩子。」趙曦看向衛悠說。

  「不是變異人，是正常人的眼睛。」謝爍也看到了那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