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路上

  「進郭林市？」趙曦站在房車門口重複道。

  「對,17:30準時出發，前往郭林市，今晚在市裡過夜。」趙曦所在片區的管理者通知她一個多小時後轉移的訊息后,又前往下一輛車。

  趙曦回到車裡關上車門。

  王書瀚問庄朝陽：「市區情況怎麼樣？住這麼多人能行嗎？」

  「有幾個小區保存得還挺好,擠擠三萬人應該能住下。」庄朝陽說的幾個小區是支撐到蒙北基地來人帶他們逃離的人聚集的小區，大體保存得還不錯,至少大部分門窗完好,室內外屍體也不太多。

  「看這個大雪，後面的路可不好走。」王書瀚看著窗外的大雪,就這麼一會功夫，原本被清理得挺乾淨的地面又鋪上了一層雪。

  看著突如其來的暴雪,所有人都有些發愁。

  沈佳鈺中間回來了一趟，說要到市醫院裡照顧病人，今晚不回來了。

  一個小時后韓秦和馬峻回來,玻璃都換好了，越野車的副駕座椅也換了。

  17:30所有人都上車,車隊陸續出發前往郭林市區。

  離開鋁廠后,趙曦注意到四下的屍體已經清理乾淨,也不知道這些變異人屍體都被放哪兒了。

  木家營所在石膏廠大門大開，裡面車輛也正在向外開。不少車都有損傷：車窗玻璃壞了、保險杠掉了、車門凹了、車上有彈痕重重情況不一而足。

  到了國道上，趙曦他們的車和木家營的一輛麵包車并行。麵包車開車的是個三十多歲女性，頭上包著紗布,一臉陰沉。趙曦又看了后一輛木家營車裡的人,臉色也很難看。木家營里很多人都沾親帶故，出來不到兩天,六分之一的人沒了,也難怪大家這樣。趙曦心裡嘆了口氣。

  沿途的地面已打掃完畢,大的屍骸已經看不到。地面鋪了一層薄雪，幾個小時前的那一場大戰痕迹很快就會被淹沒在雪下。

  進入郭林市，趙曦他們和木家營的車隊分開。市裡路中心的積雪都已經被推到路邊。

  車隊進入一個五層樓高的小區，大家根據兵哥的引導將車停到地下停車場，回到地面後趙曦他們被分了一個一樓的套二。

  房間大門已經被打開，屋裡除了沒什麼有用的物資外一切都挺好，至少沒有什麼血跡。

  「我們是住這還是住回房車？」趙曦裹緊羽絨服問道。她完全不覺得今晚能供暖，在沒暖氣的情況下這屋子就是個冰窟窿，還不如住在有空調的房車裡。

  「回房車吧。」和王書瀚對視一眼后，韓秦說道。

  看到趙曦他們向外走，單元門口維持秩序的兵哥問他們到哪兒去，得知是回房車后，兵哥提醒他們不要離開小區。

  趙曦問兵哥哪裡可以打水，兵哥說大家入住完畢後會統一通知。

  回到地下停車場的房車那，換給衛悠的房車正停在後排。

  「哥，衛隊他們今晚也住在這個小區？」趙曦進入房車問留在房車上陪鄭伊人的趙旭。

  「對，衛隊剛才和我打了個招呼，說晚點會來找韓秦。」趙旭說。

  韓秦關心了下沈卓上了夾板的手，沈卓苦笑著說問題不大，慢慢養著吧。

  大家吃過晚飯，趙曦和庄朝陽正在和大家詳細說探路遇到的巨人化進化人時，衛悠帶著郭剛、李斌海、明朗敲門進來。

  「你們今晚在房車過夜？」衛悠問。

  「對。對了衛隊，能不能支援點汽油和柴油？」庄朝陽起身讓座笑嘻嘻問道。

  衛悠一屁股坐在庄朝陽位置上，靠在椅背上，感受到比外面高了四五十度的溫度，把外套脫下，靠在椅背上全身放鬆下來。他接過趙曦遞過來的熱水喝一口，覺得毛孔都舒服得舒張開。

  舒了口氣，扭了下脖子他說：「晚點我讓人各送五十升過來。既然你們不回房間，那你們的煤炭就不送了啊。」

  「市裡的汽油儲量夠用嗎？」韓秦問。

  「能再讓車隊跑三四百公里。」雖然不多，但只要蒙北基地別太偏，車隊的汽油和柴油應該夠了。

  「衛隊，郭林市發現的那個姑娘怎麼樣了？有說什麼嗎？」庄朝陽問。

  衛悠看了眼明朗，明朗說：「洗完澡吃了飯就睡了，晚飯後我去看了下還在睡。醫生說她精神長期處於高度緊張、焦慮的狀態，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我來是再確認下你們遇到變異人的詳細情況，每一個細節都要說到。」衛悠接著說。

  韓秦、庄朝陽、趙曦說了后，郭剛和李斌海也把自己看到的說了。

  衛悠把明朗記錄到大家說的內容拿過來，上面還有已經醒了的謝爍的描述，看了后問道：「有兩個變異人直衝向越野車裡？當時巨人離你們的車有多遠？」

  「大概十四五米。」郭剛說。三匹馬是跟在庄朝陽他們的車後面。

  「有一個進化程度稍弱的變異人直接沖向十幾米后的巨人，進化程度高的沖向車裡？」衛悠又確認道。

  「對，不過當時那兩個變異人鼻翼有動作，應該是聞到什麼才沖向車裡。」韓秦回憶當時的場景說。

  趙曦當時被嚇了一跳，她完全沒注意變異人臉部動作，聽韓秦這麼一說，心裡泛起了嘀咕。可是可能嗎，趙曦想，當時車窗玻璃都關著，車內的氣息能透露出去？可如果泄露出去，那另一個變異人為什麼會直接沖向後面的巨人？

  「另外襲擊巨人的變異人被馬踢飛后，也是直接朝趙曦跑去，庄朝陽都到它身後了才想轉身？」衛悠繼續問道。

  趙曦把兩個細節聯繫起來，確認了剛才的想法。

  衛悠注意到趙曦若有所思的表情，問道：「還有什麼要補充的細節？猜測也可以，只要有依據。」

  趙曦低聲說：「我來大姨媽了，而且當時弄髒褲子了。」

  韓秦一聽，心裡「撲通」一下，看了趙曦一眼，想說什麼，但他一看車上這麼多人，忍住了。

  衛悠點點頭，說道：「這次郭林市變異人襲擊，統計下來，進入鎮里的變異人有三千四百多。」在機槍的掃射下，有一些較弱的變異人被打成了幾段，低溫下屍體凍在一起，實在不好統計，因此只統計了大概數字。

  「其中襲擊希熱爾鎮的變異人有七百多，襲擊三五鎮的有三百多，襲擊我們所在鋁廠的三百多，襲擊彭師長他們駐紮的能源公司的三百多，襲擊另外兩個工廠的各有一百多，而襲擊木家營所在石膏廠的近一千五百人。」衛悠繼續說道。

  這一片的地形，兩個鎮子和煤礦隔著國道。希熱爾鎮在國道也就是煤礦南邊，而三五鎮在希熱爾鎮南邊。有一部分變異人從煤礦繞過了冰牆，因此，襲擊希熱爾鎮的變異人比三五鎮的多可以理解。

  同樣，趙曦他們駐紮的鋁廠、木家營駐紮的石膏廠、彭師長駐紮的能源公司都在國道邊，和煤礦隔著國道相望，因此襲擊這三個工廠的變異人比在三個工廠南邊的兩個廠多也正常。

  但為什麼襲擊石膏廠的變異人，比襲擊另趙曦他們駐紮的鋁廠和彭師長駐紮的能源公司的多這麼多？

  「木家營……」韓秦皺眉問道。

  「你們進市裡面后，我們查看了國道邊三個廠的不同，然後又詳細詢問了木家營的人……」衛悠右手摩擦著記錄本說，「猜測石膏廠成為主要攻擊點是因為臨時衛生間。」

  這……趙曦他們面面相覷。

  衛悠接著說道：「而且我們統計了石膏廠傷亡情況，女性比男性人數少得不多。但是變異人來的時候，頂在最前面的男性比女性多三成以上。」

  趙曦他們都看著衛悠，覺得他每一句話喘的氣也太大了。

  衛悠說得很慢，主要是他也不確定，或者說對這個結論覺得有些出乎意料：「其實對被襲擊的女性數量，我當時就有個猜測，後來問了很多女傷員，確認了……」

  「她們都來了大姨媽？」趙曦不由說道。

  衛悠看她一眼說：「不完全。實際上在生理期的女性畢竟是少數，但如果和其他人一樣直面變異人，變異人會優先攻擊她們。當然，木家營的女性相對男性在武力上弱一些，也是她們傷亡這麼大的原因之一。生理期這個問題在兩個鎮子的傷亡調查中更明顯一些。」這也是有了木家營這邊傷亡比例的猜測后，再去確認兩個鎮子的女性傷者情況后核實到的。

  兩個鎮子的倖存者住所不像車隊這邊這麼集中，一開始也沒有組織起有效的防禦，因此變異人進入鎮子后，攻擊目標確實是生理期女性更多一些。

  衛悠停頓了一下，接續說道：「而石膏廠主要是木家營的人，另外在石膏廠後方還有兩千杜師長的兵。當時木家營說要跟車隊走，他們要求了一定的獨立性。杜師長那對他們提出了如聽車隊指揮一些基本要求后，也讓他們保持了內部的治理。雖然我們也叮囑了他們衛生要求，派人給他們做了示範，並有人巡查，但顯然，有時候方便比規範更讓人喜歡。」

  六千多人入駐原本只能容納一百多人的石膏廠，衛生設施明顯是不夠的。車隊對臨時衛生間要求每過兩個小時要清理填滿一次，以保證衛生，但顯然木家營沒有遵守。

  其實在這麼低的溫度下，即使使用的人很多，衛生間味道也並不重，甚至大多數嗅覺進化不多的人並不能感覺到。但對於嗅覺異常靈敏的高進化度變異人來說，它們在比較遠的地方就能聞到木家營比其他地方濃郁的氣味，靠近一些后才能聞到其他廠中人的味道，因此更多的變異人進入石膏廠也就可以理解了。

  「能確定是這個原因嗎？」韓秦問道。他們在路途中對這方面一直很小心，但這只是處於一貫的謹慎。當真的因為「方便」問題導致幾百人失去生命，這個教訓也太慘重了些。

  「這只是推測。但三個工廠的情況，排查后這是唯一能找到的可能引起變異人區別對待的差別。」衛悠說。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后，剩下的那個因素即使再讓人覺得不可置信，也只能是原因所在了。

  他下午聽了郭剛對探路回程遇襲的經過描述后，就覺得不對。聯繫到木家營的情況后，他專門來確認下，趙曦的反饋可以說是證實了他的猜測。

  至於為什麼一個變異人撲向後方的巨人，他猜測從車裡透出的血液分子極少，進化沒到一定程度的變異人聞不到，因此自然是沖向後方的新鮮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