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到底有多少人活著
大概二十分鐘后韓秦出現在山頂邊緣開始下山。
庄朝陽也把韓秦他們這一路的經歷打聽了大概，他覺得這裡面有些東西，嗯，值得琢磨一下。
韓秦回到車裡，庄朝陽問：「怎麼樣，發現了什麼？」
「回去說。」韓秦靠在拷貝上，閉上眼回想剛才看到的一切。
秀水村的屋裡，王書瀚和一個年近四十的精壯漢子正坐在客廳說話，看到韓秦他們進門，兩人站起來。精壯漢子上前幾步伸出手：「韓隊，好久不見。」
韓秦和他握了下手：「呂團長，有兩年沒見了吧？」以前軍區演習的時候韓秦他們分別作為藍方紅方遇到過。
「可不是，當初聽說韓隊退役了我還嘆息，沒想到在這碰上了。」呂德林說。
「C省能走的地方就這麼幾個，總會碰上的。」韓秦說。
「可不是。」呂德林嘆氣搖頭道，「行，事情說完了我也該回去了。」他和王書瀚說。
王書瀚送了呂德林幾步。
韓秦坐在沙發上看王書瀚在他對面坐下問：「說起來我還沒問過你們怎麼在這？我聽說C市有部隊突圍出來，是你們？」韓秦知道自己的老東家駐地和呂德林所在團可是在兩個地方，也和羌壩離得遠，怎麼也不該在這遇上。
「我們是從C市闖出來的，但不一定是你聽說的那個。」王書瀚說。
趙曦想了下也坐到韓秦邊上，趙旭上樓找鄭伊人報平安。庄朝陽磨蹭了下，在韓秦后拉了張椅子坐下。
「你們出來時C市情況到底怎麼樣？」韓秦問。
「活屍多，死人多，活人也不少。」王書瀚說得簡單。
韓秦發現說這種事還是要話癆點的人說，他微側身對身後的庄朝陽說：「坐過來，說說C市情況。」
庄朝陽從韓秦另一側的沙發上直接翻了過來，坐在韓秦身邊，他咳嗽一聲：「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韓秦盯著他。
他趕忙說下去：「當時我們受命去支援兄弟部隊，他們早被派到市裡去維持秩序。原本也不該讓我們去，但據說市區情況實在不好。其實大隊里在我們去之前也有些人發熱，為了穩妥起見發熱的人都留下了，當時大家都覺得是有新的傳染病出現。我們到C市時市裡已經大亂，甚至可以說局勢已經失控。」
韓秦打斷他問道：「有多少部隊在C市？」
庄朝陽看了眼王書瀚，王書瀚說：「調了十幾個師。」
那差不多有二十多萬人。可C市人口近兩千萬，就算只看中心城區人口也有一千二百多萬。而且C市人口老齡化嚴重，六十歲以上人口佔了總人口百分之十五以上，再加上變異的幼兒和少量青壯年，估計變異的人有四分之一以上。二十多萬人撒進C市就像幾塊小石頭投進池塘，水一淹就沒了。
韓秦看向庄朝陽。
庄朝陽繼續說：「正常情況下這麼多人還是起點作用的，但當時遇到三個情況：第一，變異剛發生時，醫院和官方把變異當成感染病毒來治療。第二，變異大爆發后的兩三天幾乎所有人生病昏迷。」
他苦笑了下繼續說：「在大昏迷發生后，活屍附近的人基本成了它們的食物，進而促進了他們的進化。第三，大家醒來后發現被吃了不少人才開始清理活屍，可一方面活屍已經得到了進化變得更強，而大家才醒來對自身進化情況還不太熟悉，導致雙方實力有很大差距；另一方面老百姓沒多少人敢走出房門殺活屍，很多都等著官方去救……」
庄朝陽想到在C市的那幾個日夜鼻子有點酸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那就是個絞肉場。後來林頭兒提出大家撤離C市，有七萬多戰友撤離。當時大家都打散了，只聯繫到這麼多人，其他人也不知道……撤離時走的新區方向，那邊年輕人多，活屍比例少一些，最後有三十多萬老百姓和我們一起撤離到龍河鎮。」
龍河鎮距C市城區一百三十多公里，附近的龍河國家森林公園是C市老年人很喜歡的度夏聖地。
「我怎麼沒看到林頭兒？」韓秦問。林頭兒是他老東家的大隊長，也是韓秦很尊敬的人。
一時庄朝陽和王書瀚都沒說話。
韓秦看著他們輕聲問：「沒了？」
庄朝陽眼中浮現出痛苦的眼神：「帶著三十多萬老百姓逃命可不容易。」
韓秦閉了閉眼睛，壓下心底湧起的苦澀，說「龍河離C市太近了。而且龍河森林公園裡動物可不少。」如果是人口少的城鎮，距離一百多公里還行，可C市是個近兩千萬人口的大市，龍河距離C市邊緣其實不到二十公里。更別說二十公裡外還有個人口近百萬的都河市。
「帶著三十多萬老百姓逃命可不容易。」庄朝陽又說了次，聲音帶了點些微的冷意。
「龍河的農家樂養老院不少，而且那時也沒什麼人，能容納下近三十萬人。而且附近除了都河市就沒有人口超過十萬以上的城鎮。最重要的是有個官方糧食儲備庫在都河市附近，裡面有三十多萬噸的糧食。」王書瀚說。
「那你們怎麼到這了？」
「這邊有個特殊時期建立的基地。」王書瀚回答韓秦。
韓秦看向庄朝陽。
庄朝陽解釋道：「到了龍河后，特別是拿到儲備庫糧食后，大部隊就直接在那住了下來。其實我們也覺得龍河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駐地地點，特別是在地震發生以後，塌了不少房子。我記得那年8.2級地震時，龍河山崩了死了不少人。但林頭兒走了后我們的話語權變弱了很多，而且當時來看也找不到更好的地點了……」
「不是沒有更好的地點。上面的人也死了不少，沒有能服眾的人。撤離出來的人，有七個師人數比較多，大家平級，來自不同的地方，每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聽誰的？」王書瀚打斷庄朝陽道，「我們出來，一方面是想找條活路，另一方面是賴得理那些烏煙瘴氣的事。」
庄朝陽尷尬地補充：「大家都是為了活下去，也確實是沒找到更好的辦法，因此有些重大決定上一時誰也說服不了誰。而且老百姓和我們不一樣，咱們就聽上面的命令行動，可對他們不行，你得擺事實講道理，而且大家都是逃出來的，都不容易……」
「我說軍管算了……」王書瀚又打斷庄朝陽說道。
「這個，按誰說的管，對吧。」庄朝陽補充道。
得，韓秦聽明白了，他甚至能猜出一個範圍活著的幾個領頭可能有誰。
「其實大部分的共識都是有的，我們出發時大家已經在救人、搜集物資、建造圍牆，恢復秩序。」庄朝陽又說。
韓秦搖搖頭問道：「你們找的基地如何了？」
「被埋了。」說起這個庄朝陽也是哭笑不得，「地震后兩座山直接向內合攏，基地的入口被埋了。」
「建基地的時候會查探地質情況的吧？」趙曦實在忍不住了問道。
「誰也算不出會有這麼大的彗星在這時候撞地球呀。」庄朝陽說。
「你們後面有什麼打算？」韓秦問。
「正好，我也要問問你，你是準備去哪？」王書瀚問。
「呂團長他們要回龍河，但咱們不太願意。一些兄弟想回以前駐地看看，還有一些想去找家人。」庄朝陽說道。
「去首府。」韓秦說，他解釋道，「至少去看看情況，如果首府恢復秩序了，大家可以遷徙過去。」
「近三千公里，大部隊遷徙可不容易。」庄朝陽說。
「現在首府情況都還不知道。」韓秦也打算先探路，看下首府情況再說。
「隊長，我跟你走。」庄朝陽說。
「先離開這裡再說。」王書瀚說，「你去看了映月鎮的情況後有什麼想法？」
韓秦對王書瀚說：「看山路的痕迹，你們這幾天沒少去觀察映月鎮情況，你先說說你怎麼看。」
「都是猜測，」王書瀚強調了一句，「活屍行為模式有變動，不像以前聞到活物氣息就直愣愣上前捕食，吃飽了就暫時什麼都不管。變得似乎有組織起來。而且大量活屍和變異動物聚在鎮外，目前我們都沒找到通過的方法。我們彈藥也不太夠了，想要小損失過映月鎮不容易。」這次出來他們帶的武器不少，但沿途遇到的狀況更多，現在又沒補充，熱武器是用一點少一點。而且映月鎮活屍起碼上萬，還有上百的變異動物，他們這隻有四百多人。關鍵是他們現在的位置要麼掉頭，要麼過鎮，幾乎沒有第三條可走的路。
「我覺得那些變異動物是被活屍圈養起來的。」韓秦說。
王書瀚點頭：「有人這麼猜過，」
「如果是這樣說明有活屍進化出了智慧，會思考的對手不容易對付。」韓秦靠在沙發背上說，「確實不能硬闖，我琢磨一下吧。」
「行，正好要吃午飯了，吃了再說。」王書瀚起身說道。
吃過飯韓秦找鄭伊人看地圖，順便說了下他在山頭看到的情況。
大家吃驚於活屍可能在圈養變異動物，但有柳霞的話打底，大家也只有嘆息。
「你覺得活屍是全員能思考還是個別能思考？」鄭伊人問。
韓秦回想起一大群活屍狩獵變異動物的場景：「個別，但可能進化度高的活屍能命令進化度低的活屍。」
韓秦閉上眼睛回想映月鎮看到的場景：「當時遠處有上百隻變異動物，近千隻活屍在獵殺其中四五隻作為食物。其他變異動物也有獵食活屍，但活屍沒有抵抗。當時一頭羚羊被分食后，吃了羚羊的活屍幾乎全部去幫助另一群活屍獵殺羚羊。另外也有活屍在被獵殺變異動物附近遊盪，沒有獵捕動作。」
韓秦敲敲桌面，「有三個問題，第一，我們以前說過活屍吃飽了就不會再獵殺動物，分食羚羊的活屍肯定有部分是充分進食的，但這部分進食完畢后還是去獵殺動物了。第二個，暫且沒有飢餓感的活屍，面對血腥味會完全沒有反應嗎？第三，那些遊盪的活屍里會不會有沒有進食，只是因為某種原因導致不去爭食。」
「確實，這些都讓人想到有東西操控那些活屍。」鄭伊人攤開手苦笑了下。
「而且進化為能操控其他活屍的活屍，有什麼條件？是意外還是普遍存在的？這些高度進化的活屍是恢復了作為人的記憶了么？如果沒有他們怎麼知道要圈養動物的？」趙曦說，其實還有好多問題很重要但現在沒有答案。
「當時我看到有隻活屍看起來很奇怪，如果它不是站在活屍群里，晃眼過去我一定會認為是人。但多看兩眼還是能看出是活屍的。」趙曦繼續說。
「會不會那就是那隻能思考的活屍？」鄭伊人猜。
「可能吧。如果到後面無法區分人和活屍，而活屍又在沒恢復人性的情況下獲得了思考的能力，那真是一場災難。」趙曦嘆氣。
「還真有可能。」鄭伊人想了想苦笑。
「對了，你們今天看到孫副縣長他們留下的痕迹了嗎？」鄭伊人問。
趙曦和韓秦都搖搖頭。
「他們可能及時發現不對，就沒靠近映月鎮吧。」趙曦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