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到底有多少人活著
等到車隊靠近，韓秦低聲說：「赤原縣的人。」
這是有著五十多輛車的車隊，領頭的車停在李雅容的房車后，孫副縣長從上面下來。他下車后往後走了幾步，大聲喊道：「今晚在這紮營！往後通知一聲，今晚在這紮營！」
隨著孫副縣長的喊聲，今晚在這紮營的聲音從前往後響起，然後有人陸陸續續從車上走了下來。
這時，一個中年女性的尖銳高亢的哭喊聲從車隊中部響起，回蕩在山谷間：「姓伍的，你還我兒子，你是雨辰的舅舅啊，你怎麼能拋下他！姓伍的，你不是人，你還我兒子啊……」
「大姐，雨辰重傷快要不行了，你總不能再賠上自己的性命！」一個大嗓門的男聲回道。
幾個聲音一出，趙曦頭皮一下發麻起來，她不由對韓秦說：「離開這。」
韓秦馬上發動汽車。
孫副縣長聽到車子啟動的聲音，趕緊走到SUV前，攔住：「小兄弟，耽擱點時間，打聽點事。」
趙曦放下車窗，對孫副縣長說：「你們這樣吵鬧太容易招來危險，這裡不能留了，要馬上離開。」
「這……」孫副縣長還想說什麼，趙曦又說道：「我們願意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幫你們，但並不代表要用性命來幫。現在必須馬上離開，請你讓開！」趙曦著急之下聲音也不由尖銳起來。
孫副縣長不由往旁邊一讓，韓秦把車開過去。
孫副縣長反應過來，跑到自己的車旁，往後喊：「安靜，保持安靜，聲音會引來危險的東西。這裡不能呆了，繼續前進。原話通知後面的人！」說完他鑽進車裡，車子跟在韓秦他們後面往前開去。
隨著孫副縣長的話往後傳，中年女性又一聲尖叫聲傳來：「危險？你們這些沒卵，唔唔唔」有人把她的嘴捂住了。
在車隊離開近七八分鐘后，一群一人高的猴子出現在國道上，他們四處聞聞，往車隊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開快點。」趙曦很緊張，她覺得剛才的聲音引來了什麼。
韓秦把速度提到了近三十碼。
「還能再快點嗎？」趙曦忍不住問。
今天車子雖然從合澤河安全上岸，並且上岸后大家對輪胎也做了清理，但輪胎還是多少都有結冰。再加上路面的結冰，讓車輪非常容易打滑，韓秦擔心再提速自己無法把控，更擔心後面的房車失控。
在試著提速時，車隊最後傳來了驚叫聲和呼救聲。趙曦往後一看：一群高大的猴子跳上了後幾輛車。有一輛車失控，帶著兩隻猴子直接衝出國道落下懸崖。還有一輛的窗戶已經被打破，一隻精瘦猴子正拉著一個人往外拖。
「一人高的猴群。」趙曦回過頭對韓秦說。
韓秦咬牙，把車速提高到四十碼，趙旭也跟著提速。
房車突然失控，甩尾滑往斜前方懸崖方向，鄭伊人一把拉住方向盤，趙旭狠踩剎車。
「房——」趙曦驚呼。
韓秦從後視鏡看到后馬上微踩剎車，打方向盤，SUV落到房車外則，別了房車一下，房車轉向崖壁撞去。而SUV被撞得滑向懸崖，韓秦猛打方向盤，同時踩剎車，SUV在道路上轉了360度后停下！
房車打滑兩三秒鐘后，撞上崖壁。好在原本車速不算太快，大家也反應及時，撞擊並不厲害，只是保險杠有些內凹了。
所有人都被嚇得手腳發軟。
李雅容看到前面車子失控，也踩下剎車，等車道讓出，她直接開了過去。孫副縣長他們的車也跟著開過。
韓秦重新啟動SUV。趙旭在車停下后也馬上啟動，追在SUV後面。兩輛車一起提速。但就這麼一耽擱，最近一隻變異猴子已經在二十多米外，韓秦他們後面還有四五輛車。
後面不斷傳來求救聲、尖叫聲，還有車子撞壁甚至爆炸的聲音，可沒有車停下來，大家都在奪命狂奔。
趙曦看到趙旭開著房車緊跟在後面后鬆了口氣，但一看越來越近的猴群心再度提了起來：赤原縣車隊的車現在已經有三分之二被猴群留下，而且看樣子猴群還不滿足，四五十隻猴子追在逃跑的車后。
這群猴子估計有兩三百隻，除了追著車跑的外，大部分都圍著那些停下或翻了的車，砸爛車窗，把人從車裡拖出來咬斷喉嚨。如果遇到反抗，有的會幾隻猴子聯合抬起一輛車丟向坐有反抗者的車；有的一擁而上，用尖銳的爪子撕裂反抗者；有的則會學人類撿起掉在地上的武器，向反抗者砍去……
到處都是鮮血和屍體殘肢。
也有猴子被殺，但不多。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群猴比被它們追殺的人更有紀律、更團結。
國道沿山拐過一個彎，後面的情景無法再看到。但沒有人敢放鬆，所有人還是在盡量提速。
結冰的路面已經讓趙曦他們前面的車一輛車失控后撞了兩輛。又有一輛車打滑往道路下方滑去，其他車輛經過出事的車時，沒人停車幫忙。甚至有人在心中暗自慶幸，又有東西能拖住後面那群奪命猴子的腳步。
車一輛一輛的減少，大概過了十多分鐘，趙曦他們的車已經是倒數第三輛時，猴群終於不再跟在後面，這時路上只剩下十三輛車。
趙曦感覺危險已經遠去，她鬆了口氣，卻無法開心起來。
車沿著國道繞山而行，十幾分鐘後車到了被猴子襲擊的道路對面山的頂部。趙曦注意到這一點，讓韓秦把車往外靠了靠。
「狼群，有兩人高的狼群。」趙曦說著聲音哽咽起來：對面山腰的道路上猴子已經跑了，留下幾十輛車子的殘骸。狼群一共有十七隻，一些在分食猴子，一些在分食……人。
「現在危不危險？」韓秦問。
趙曦搖頭，淚水留了下來。她擦擦，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忍住不要哭。
韓秦把車停到道路內測，下車走到懸崖邊，拿著望遠鏡看向對面。他能看到有幾輛車裡還有活人。其他車看到韓秦停車，也跟著停下。十幾個人下車走到韓秦身邊看向對面，很快「嗚嗚」的哭聲傳了出來。
「噤聲！」韓秦小聲訓斥道。
哭出來的人趕緊把聲音收住，打了一個嗝。
當看到幾匹狼分食了一具屍體，留下一灘血和一地碎骨，東聞聞西問問走到一個藏著人的車前，開始打破車窗時，韓秦閉了閉眼。
他回過頭看向赤原縣的人，低聲說道：「在外面聲音能招來很多東西。」說完回到車裡。
車隊繼續前進，開了有一個多小時，韓秦把車停了下來：這裡是一座山的高處，視野很好。
看到韓秦他們有在這裡宿營的意思，孫副縣長走了過來，一臉苦澀問韓秦道：「小兄弟，能不能聊兩句？」
韓秦猶豫了下，孫副縣長一臉祈求之色，他點了下頭：「到你們車上。」
這次宿營赤原縣的人非常安靜，不僅說話聲音壓低壓低再壓低，連做事都輕手輕腳，生怕弄出動靜。
二十多分鐘后，韓秦回到房車上，趙曦三人看向他。
「打聽外面的情況，還想和我們同路。聽到我們要去首府就慫了。」韓秦坐到沙發上說。
「他們那些人都沒有什麼戰鬥力和紀律性，是怎麼在變異初期活下來的。」趙曦悶悶地說道。
「和他不對付的那個張輝是公安局副局長，掌控著赤原大部分武力。跟著他的大多是普通百姓，末世后沒有出過縣城，也幾乎沒有獨自面對過活屍和變異動物。大多數人依靠官方習慣了，只會等著人來救。」韓秦淡淡地說。
「那赤原縣？」趙曦遲疑著問。
韓秦就知道趙曦會問赤原縣的情況，也問過了孫副縣長：「狼群，姓孫的讓人監視草原方向，遠遠看到狼群，他帶著他的人就跑了。」
「狼群，那和剛才那一批……」趙曦覺得會不會是一群狼。
韓秦說：「不確定。」
「那赤原剩下的人……」趙曦咬了下唇，遲疑地問道。
韓秦搖頭：「他說撤離之前在縣城裡通知了大家。」
大家都沉默了。
「來看下後面的行程吧。」過了一會兒鄭伊人拿出電腦，把地圖調出來。
「六十公裡外有個映月鎮，到了那就要分道到底是去Q省還是去青湖。」鄭伊人把地圖放大，滑鼠點著映月鎮說，「現在需要決定後面的線路。」
不管哪一條路都不好走，到青湖的路是在高原上，而且一路上要經過兩條山脈；可到Q省的路一路人口不少，即使盡量走偏僻的地方，可作為人口大省的Q省和C省，再偏僻也比到青湖的路人口多上十幾倍。
四人在地圖上看了很久，還翻著趙曦的自駕游地圖介紹，很難下決心，於是其他三人都看向趙曦。
這是準備靠玄學解決嗎？趙曦哭笑不得：「走Q省吧。走青湖那雖然人少，可一路全是山路，地震、火山、大雪還有變異動物，都不好對付。走Q省至少火山地震基本不用考慮。」
「Q省可是山城。」趙旭指出。
「感覺。」趙曦看著趙旭，「你們讓我決定不就是讓我的感覺來決定嗎。」
「到映月鎮要路過秀水村，那有個加油站，希望能找到點物資。」鄭伊人說。不需要的時候物資遍地都是，需要的時候一點都沒有，想著就讓人鬱悶。
躺在車尾的床上，鄭伊人側頭看趙曦，小聲問：「小曦，你說現在還有多少人活著呢？人類能堅持到太陽再度出現的時候嗎？」
趙曦閉著眼睛，沒有回答，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鄭伊人看著車頂半響,也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