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到底有多少人活著
再往前開七十多公里是扶蘭鎮,後面有一個縣兩個鄉一個村,然後翻過一座高山就進入真正人煙稀少的山區。
從寶山鄉出來后,鄭伊人心情就不太好,趙旭看著有些心疼。他和韓秦商量找個合適的地方停下,今天就不要再進鄉鎮了,早點休息。
韓秦無所謂,也就答應了。最近這兩天的路基本沿著雅西河,現在是下坡路,看樣子又會靠近河面,如果要宿營肯定要找個高一點的地方,於是大家上車繼續前行。
趙曦看著窗外向後移動的山峰,數著這些日子經過的地方:五井子鎮活屍,樂來鎮活屍,潘東市活屍,永安縣活屍和人,寶山鄉動物,河興縣人和動物,再加上數個村莊里只有朵西村有人,銀杏村有個不知道還在不在的趙茵,這些地方生活著起碼四十萬人,可現在他們知道活著的不到一萬,甚至可能加起來不到一千。
其實和電影小說里的喪屍比,活屍沒那麼可怕,因為沒有傳染性。但是,在活屍化變異先發生,緊跟著活人昏迷進化的時間順序下,這一切就很可怕了。不知有多少人在昏迷中失去了生命。
不知道首府是什麼情況。心中嘆息一聲,趙曦收回目光。
「那裡是不是有個車?」趙曦發現現在他們已經到了離河面很近的地方,在亂石灘上好像有一輛車停在那,上面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雪。
韓秦望了一眼,是有輛車,估計是出事滑到那的,他沒興趣。
「裡面有東西。」趙曦說。
「什麼東西,」韓秦問。
趙曦聳了聳鼻子沒說話。
得,感覺沒告訴她,韓秦知道了:「危險性?」
「沒感覺到危險。」
韓秦食指點點方向盤,把車停到離那輛車比較近的地方停下,拿起砍刀走了下去。
踩著雪「嘎吱嘎吱」走到車正前方兩米處,車內的東西似乎感覺到外面有活物,開始「砰砰」撞前窗玻璃。
韓秦握緊刀柄。
玻璃和上面的冰飛散開,一個幼小的身影沖韓秦撞過來。韓秦一刀揮出,身影被劈得飛出一段距離,重重落在雪地里。韓秦走過去,是一個身長只有八十多厘米的活屍。剛才韓秦那一下正砍在正面的脖子上,大半截脖子被砍開,只剩背後的一層皮相連。
韓秦拿刀挑了下活屍的手腳,又把活屍腦袋撥弄得面向自己:手腳都沒反應,活屍的頭面向韓秦嘴不停開合,但沒發出聲音。
韓秦看了這個幼兒變成的活屍幾秒,衣服挺臟,上面一片一片的深色應該是乾涸的血跡,手指甲上殘留有血跡和肉絲的痕迹。
韓秦走向活屍出來的車,從破了的前窗玻璃看進去:車裡到處都是乾涸的血,駕駛座上一堆骨頭壓在一件破碎的男士夾克和幾片布料碎片上,副駕上應該是個女的,被啃了大半的頭,和脊椎還連著,立在那,左胸都沒了,可以清晰看出屍體凍上后被啃過的痕迹。
心情突然有點差,屏蔽掉腦海中讓人心情惡劣的聯想,韓秦冷著臉走到活屍身邊,把刀插進活屍左眼殺死。接著用力把它挑起來,走到車前仍進去,屍體砸向女屍的懷裡。
韓秦把刀在雪上蹭了蹭,把活屍的血跡擦乾淨,他看了眼房車,這次趙旭沒下車。
他回到SUV里,惡劣地勾起嘴角:「你知道車裡有什麼嗎?」他問趙曦。
趙曦看到了那個幼兒活屍,她完全能想象車裡的場景,那不是讓人愉快的畫面:「不想知道。」她下意識地說。
韓秦才不管趙曦說的什麼,自顧自地說:「男的被吃完了,只剩骨頭渣。估計肚子飽了,女的被吃了一半,半張臉上還能看到殘留一隻眼睛中的驚恐。然後長期被困在車裡沒吃的,又開始啃女的剩下半截被凍住的身體……你說他們三個是什麼關係?」
趙曦壓下腦海中的畫面,瞪向韓秦。
「以後感覺點有用的東西。」韓秦說。
「你不是說隨時運用總結經驗嘛。」趙曦咬牙道。
「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這麼乖?」韓秦瞥眼看著趙曦。
「只要合情、合理、合法。」趙曦說。
「倒點熱水給我。」韓秦說道。
趙曦看著韓秦,韓秦目光直視前方:開著車呢,這路可不好走。
趙曦給韓秦倒了杯開水,涼了會遞給他。
韓秦喝了水又說:「有些餓了,拿包餅乾來,要蔥香味的。」
趙曦板著一張臉從後排摸出包蔥香餅乾,包裝袋撕開一條口子,遞給韓秦。
韓秦沒接:「開車呢,雪地里滑,不好單手開車。」說著張了下嘴,示意趙曦喂他。
趙曦把餅乾往韓秦腿上一丟,別過臉去:愛吃不吃,德性!
韓秦從腿上的袋子里拿出塊餅乾放進嘴裡,慢慢咀嚼,蔥香鹹味在嘴裡散開,剛才不太痛快的情緒鬆動了一些。瞥了一眼看著窗外的趙曦,他板著的臉緩和了些下來,心底柔和了一些。
和昨晚一樣,找了個高處比較平的道路內側靠著崖壁停車,這時不到下午四點。
駕駛室和車廂有個落差,鄭伊人把糰子狗窩放在身前,坐在台階上,招呼糰子過去給它梳毛。糰子看了眼趙曦,屁顛兒屁顛兒跑過去在窩上趴下。
韓秦看了眼鄭伊人,把趙旭領下車,兩人交手練練。趙旭擔心地看了眼鄭伊人,沖趙曦一個顏色,跟下車去。
趙曦蹲在鄭伊人身前,看著糰子沒說話。
「我沒事,只是心態有些沒調整過來。」過了會鄭伊人梳著糰子背上的毛說。
趙曦沒說話。
「其實前面也看了些被,被吃剩下的骨頭。但是因為一次看到的數量並不太多,大多又是成年人的屍骨,而且心思更多在打活屍上,所以雖然難過但還好。」鄭伊人低頭說。
「我和阿旭在寶山鄉看到一個全塌了的房子,有個地下室被破開了,裡面大量的血跡和殘骨,好多孩子的頭骨,還有周邊也是。我們看到了二十幾個孩子的頭骨,還有大人的。」鄭伊人梳著糰子側面的毛,眼淚滑了下來。
趙曦只能沉默。她想,幸好韓秦去看那輛車時鄭伊人沒過去。那一幕更是觸目驚心。她聯想當時可能的場景,對任何人來說都太過於殘酷。
趙曦坐到鄭伊人身邊,抱住她。
鄭伊人愣了一下,把頭靠在趙曦頭上,流著淚,慢慢緩和著情緒。
「沒事了。」過了一會鄭伊人坐直身體,不好意思地說。
「嗯。」趙曦把抽紙遞給鄭伊人,笑了笑:「伊人姐,今天我男友力MAX是不是?」
鄭伊人擦著淚痕,歪了下頭,看著趙曦:「嗯,謝謝你,小曦。」
趙曦嘿嘿笑了下:「老哥挺擔心你的,沒事就好了。」
「雖然有點逞強,但有些情緒不想在男人面前展現。」鄭伊人說。
趙曦抓抓頭:「可是你表露得挺清楚的,我是不是該讓老哥來安慰你。」
「今天情緒確實沒控制好,我不想讓阿旭操心,但好像失敗了。」鄭伊人反省道,「以後會注意的。」她朝趙曦微笑道。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趙曦在心中說道,看著鄭伊人臉上一抹微笑替沒看到的老哥遺憾。
鄭伊人收拾好情緒,也下車參加韓秦的訓練。
趙曦走出車門看著韓秦和趙旭赤手空拳的你來我往,拳拳到肉,都替他們疼。她往懸崖外看去,能看到近處的一座座山峰,白雪皚皚。
寒風有些大,她縮著脖子朝路的上方走了幾步,裹了裹衣服,看向崖壁這一側,有小的冰棱掛在那。再往前方看去,除了山峰就是雲,或者說是積在天空中的塵埃,很低,好像隨時會壓下來。天邊有一抹很淡的紅,和在黑暗中呈現暗紅色……暗紅色!
「伊人姐,你看那邊的天是不是有紅色?」趙曦轉過頭指向前方問鄭伊人。
鄭伊人走到她身邊,看向她指的方向:「好像是有一點。」
「那裡怎麼了,紅色,難道是深林火災。」趙曦自言自語道。
「應該在很遠的地方。」鄭伊人說。
「不是在我們前進的方向。」看到兩人發現了什麼,趙旭和韓秦也停手走了過來,趙旭說道。
「這倒是一片黑暗中唯一的顏色了。」趙曦笑道。不過那到底是什麼?
鄭伊人和趙旭跟著韓秦訓練,趙曦回到房車做飯。蒸上白米飯,發些干蘑菇、黑木耳、海帶,切了點土豆片、南瓜片,弄了些火鍋粉和牛肉片、午餐肉,把火鍋底料往開水裡一放,其他東西下鍋,一鍋冒菜就好了。糰子在一旁蹲在那盯著鍋流口水,趙曦把電磁爐火力關小,拍拍糰子的頭:「糰子,太咸了,你不能吃。」糰子不理她。
最終,糰子還是吃到了冒菜,它在大家吃飯時前腿一直搭在趙旭腿上,目不轉睛看著他。趙旭被看得受不了,把菜和肉在白開水裡涮了,放在它的碗里。
當晚還是趙曦守夜,原本鄭伊人要守,趙曦說今天宿營早,她提前睡一會,正好熬一夜,後面和鄭伊人換,鄭伊人想了下也沒再堅持。
第二天韓秦又是早上五點多醒來,把趙曦替換去睡覺。
八點過大家出發,有一段路不太好走,塌了兩百多米。韓秦和趙旭下車量了好一會,才確認房車能在剩下不寬的路面通過。
韓秦單獨開房車上了剩下的路面。
趙曦看著房車緩慢往前:一邊是幾乎八十度的山壁,一邊是近百米的懸崖,路面全是積雪,最窄的地方,車輪都有小半邊懸空在懸崖上。
她咬著手指,雙腿有點發軟,緊張地看著緩慢移動的房車,心中暗暗為韓秦鼓勁。好在韓秦技術過硬,開了十幾分鐘,終於到了路寬的地方。趙曦鬆了口氣,捏了捏拳頭不由笑起來。
SUV開過去簡單很多,畢竟和房車比車輛寬度要少近五十厘米。
回到房車上,趙曦看了下韓秦的臉色,一臉淡定。嘖!她感慨了下,給韓秦倒了杯開水,又拿了塊巧克力犒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