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到底有多少人活著
車開進寶山鄉：地面無數腳印混雜在一起，腳印上有一層很薄的雪。兩邊房屋大多倒塌了，偶爾有一棟完整的屋子，房門也都開著或者不見了。
寶山鄉不大，沿著國道不過四五百米。看到寶山鄉盡頭的時候韓秦停車，拿著刀準備下車。
「我也去。」趙曦說，她好奇這裡發生了什麼。
韓秦不贊同看著她。
「我聽話，我沒感覺有危險。」趙曦說道。
「活屍撲到你面前的時候你也沒感覺有危險。」韓秦諷刺道。
「這兒沒活的東西。」趙曦以誠懇請求的眼神看著韓秦。
「緊跟我。」韓秦鼻子重重出了下氣說道。
趙旭和鄭伊人也下了車，他們兩人一隊搜尋起來。
韓秦走到一處腳印集中的地方，認真地辨別起來：有犬科的腳印，還有熊的腳印，還有偶蹄目動物的腳印，太雜了。
在韓秦觀察地面的腳印時，趙曦站在他身邊四處張望：左邊的是一排二層樓房，塌了三分之二，薄薄的一層雪覆蓋在殘磚斷瓦上。她記得是前天還是上前天下了一場小雪，而地震那天下的大雪，也就是說這裡的變故發生在三天到五天前。
她目光搜尋廢墟地面。
有個東西有點眼熟：「韓秦。」趙曦小聲喊道，並往韓秦那伸手要去拉他的衣服。
韓秦聽到趙曦的聲音轉過頭來。
趙曦拉了拉韓秦的外套，指著不遠處雪地上說：「那是人手指嗎？」
韓秦看去，大步走向前，拿刀把露在外面的兩根手指從雪堆里挑起：這是活屍的小半截手掌。把手掌拿進看了看，斷口處已經結冰，但還是能清晰看出被撕裂的痕迹。
把手掌丟到一邊，他看向倒塌房屋的斷口處，又看了看地面。
趙曦看了眼斷掌，往韓秦那邊小小地走了一步，看向街右邊：那是棟四層房屋，外牆貼了瓷磚，現在掉落了不少，樓頂寫著「兔國移龍」幾個字。這棟房屋特別的地方在於二樓的窗戶基本都壞了，而且是從里往外被破壞掉。
韓秦也注意到這棟樓，他帶著趙曦走了過去，一樓破了幾扇落地玻璃，從外向里破的，地上幾攤血跡。
走到二樓，靠街道的地方桌椅全被某種力量推在一起，堆在房屋內側。
結合街道上看到的情景，趙曦腦海中出現一個畫面：一個巨大的東西站在這棟樓前，從二樓窗戶伸手進來摸索，被它摸索的東西往前跑，那巨大的東西感覺到了也往前移動，窗戶都被揮下掉到一樓。在前方某一個地方跑的東西被抓住，那巨大的東西握住收回手臂。
這時韓秦也走到前方一小灘血跡前看了眼，又看向窗外，一個斷掉的窗框上掛著塊帶血的布料。
下了樓，韓秦又帶著趙曦看了幾個地方：有間半塌的住宅樓里，糧食零星散落在地上，屋外有偶蹄目動物的腳印；還有間倒塌的房屋邊韓秦發現了塊帶毛的皮，趙曦認不出是什麼動物的；一棟還剩一層的樓房二樓斷面上有大片血痕，看著像是什麼碰撞上去流了血導致的；還有很多骨頭殘渣在廢墟上到處散著……
不知為何，趙曦看到這裡的情景想到了大餐后桌上的一片狼藉。這不是個讓人愉快的念頭。
四人呆了有小二十分鐘，碰面時大家都很沉默。趙旭左手緊握著鄭伊人的右手，把她緊緊拉在身邊。鄭伊人微微低著頭，臉色不太好。上車的時候趙曦回頭看了一眼，趙旭把鄭伊人送到副駕車門邊，幫她打開車門，送她上去坐好后，才繞過車頭到駕駛側上車。
前方的道路也時不時能看到動物腳印。
到河興縣時大家也沒下車，直接穿縣城而過：道路兩邊的房屋也倒塌不少。想到寶山鄉的場景大家都沒有再看的慾望。
在剛出縣城后，趙曦無意識地回頭望了下這個縣城。
「有人，活人。」趙曦低聲驚呼：遠處縣城外的田裡有兩個人影在動。
韓秦猶豫了下，踩下剎車。他看向趙曦窗外，遠處確實有兩個人影在鋪滿雪的地里挖著什麼。
趙旭把車開到和SUV邊，韓秦說有活人，大家看到遠處兩人考慮了下都贊成去看看，主要是大家都想知道寶山鄉和河興縣發生了什麼。
遠處的人影看到兩輛車開過來似乎想跑，但猶豫了下又站在原地等車靠近。
韓秦直接把車開進田裡，把車停在離兩人五六米的地方，把短刀別在褲腰上，拉好衣服遮住下車。
其中一人走向SUV，另一人拉了他一下沒拉住。
「你們走哪兒來的？」走過來的是個娃娃臉年輕男子，身上衣服很臟，頭髮也亂糟糟的。
「C市下面一個地方。」韓秦說。
「C市到這兒的路是通的？C市是好的？」娃娃臉驚訝地說。
「C市已經被活屍佔領，我們很早以前就從C市出來，走潘東那邊過來，一路不好走。」韓秦說道。
「我還以為……」失望的神情在娃娃臉臉上一閃而過。
「你們這和寶山鄉發生了什麼，房屋倒塌這麼多，也不見人影。」韓秦問。
娃娃臉黯然道：「變異人，應該就是你們說的活屍，和變異動物，你知道吧，他們幾次襲擊了縣裡。」
「動物吃人？都有哪些變異動物？」
娃娃臉咬了下嘴唇，臉有些扭曲說道：「吃人，也有的找糧食吃。有狼、熊、羚羊、狐狸、牛，還有什麼就不知道了，它們每次來我們都提前躲起來。」
「外面的情況是怎麼樣的，能說說嗎？」另一個人看韓秦他們沒惡意，也走了過來，是一個四十左右的男性，身上也很臟，帶了個毛線帽子。
「我們從C市下面的M區過來，一路上的城鎮很少有活人的身影。朵西村有個人類聚集地，還有前面的永安縣有活人在，但也有活屍。」
「很少有活人啊。官方呢，官方有派人出來嗎？」中年男子聽了韓秦的話后，失神了下問道。
韓秦搖頭：「目前沒有發現官方的動作。縣城裡的活屍都是你們清理的？」他接著問道。
「基本上吧。」娃娃臉有些遲疑地說。
「動物在捕食變異人？」韓秦問道。
娃娃臉說：「應該有，其實我們沒能完全清除變異人，但動物過後確實沒怎麼見過變異人了。」
「你們怎麼能躲過動物的？」韓秦接著問。
「楊局帶著我們躲在超市的冰庫里。」娃娃臉說。
「平時你們生活在外面，動物來了躲進冰庫？」
「縣裡活著的人不多了，那個超市上面有酒店，大家平時都生活在酒店裡。我們有人聽得很遠，也有人能看很遠，發現動物來大家就會躲到冰庫里。」娃娃臉說，「你們呢？你們有人變厲害嗎？」
「基本所有人都有變厲害，只是每個人的方向和程度不同。不過動物的嗅覺應該很厲害，即使從酒店躲到冰庫，動物應該還是能問到人類的氣味。」韓秦提問道。
「每個房間平時都會放上香囊或熏香，到冰庫里去時也會用刺激味道掩蓋。」娃娃臉回答道。實際上在縣裡多個地方他們都弄上了人類的味道加刺激氣味，以掩蓋真實的藏身之處。
韓秦聽到想知道的東西，點點頭。
「你們要去哪裡？」中年男子問。
「首府。」
「首府還在正常運轉？」中年男子急忙問道。
「不清楚，所有地方在彗星撞地球后通訊就斷了。」韓秦回答。
「我們派了好幾撥人出去，沒有人回來。」中年男子愁苦地說。
「外面危險很多，變異人、還有動物，遇到什麼情況都有可能。」韓秦說道。
「哎，日子不好過啊。」中年男人說道。
「你們在挖什麼？」趙曦下車走到韓秦身邊問道。
中年男子警覺地看了趙曦一眼。
娃娃臉看見趙曦眼睛一亮，但也沒說話。
「沒別的意思，只是問問，我們的食物很充足。只是現在因為沒有陽光，大多數植物都死了，如果你們有在黑暗中可以生長的植物，我們能不能換一點。」趙曦說。
中年男子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房車，能清晰看見一男一女坐在裡面，又看看韓秦和趙曦，遲疑著說道：「土豆上面的葉子雖然死了，可埋在地里的土豆還能活一些時間。」
「啊，以前都不知道，謝謝大叔。」趙曦笑著道謝。
「漂亮小姐姐，你們要去首府？這也太遠了，要不留在我們縣吧。雖然看著縣城有些破，但楊局很厲害，自從楊局帶領大家活下來后，我們幾乎沒有損失人，而且食物也很充足。」娃娃臉急切地對趙曦說。
「我們還有家人在首府，要去找家人呢。」趙曦婉拒道。
「這樣啊。」娃娃臉頭耷拉了起來。
「不過你們怎麼到這麼外面來，就兩個人膽子也太大了。」趙曦感嘆道。
娃娃臉不好意思地抹了下頭髮說：「嘿嘿，我的聽力不錯，能提前發現危險。」
「外面隨時都有危險，是要小心。就不耽擱你們了，我們也該趕路了。」韓秦掃過趙曦和娃娃臉，對中年男子說。
「大叔再見。」趙曦朝兩人揮揮手。
「行，行。」中年男子沒想到他們真的這麼乾脆地走了，沖韓秦他們揮了揮手。
看著兩輛車離開，中年男子踢了娃娃臉屁股一腳：「你這渾小子，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就敢上去搭話。你忘了上次來的那群人！」
「叔，你剛才不也沒走！」娃娃臉捂著屁股說。
「不和外面的人接觸怎麼知道現在外面是什麼樣。」中年男子苦笑著搖頭，「還以為官方早晚能派部隊到河興縣把那些禍害人的動物解決了。」
「叔，早說了，是末世來了。」娃娃臉咕噥道。
離開河興縣六十多公里后，終於連續三十公里沒有在國道上看到動物的痕迹，大家把車停下來吃午飯。
趙旭和鄭伊人情緒不高，反而是和河興縣兩人聊過的趙曦好一些，韓秦看不出情緒好不好。
吃飯的時候鄭伊人突然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以前以為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但到了今天才真正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所有生物都是大自然食物鏈中的一個環節。」趙曦聳聳肩。
「動物也吃活屍。」韓秦說，「對動物來說，活屍和人可能沒區別。」
「糰子，對你來說活人和活屍有區別嗎？」趙曦看向沙發旁還在吃飯的糰子。
糰子聽到趙曦叫它，抬頭奇怪地看了眼趙曦，低頭繼續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