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獄中詭異老者
始料未及的人和事!
我愣愣往後手中退了一步,手中緊攥的匕首開始握不穩的顫抖。
最終任它鏗鏘砸於地磚,與磚石相搏鬥擊出焰花。
怎麼會是副將?怎麼能是她!
我向來只見過她穿盔甲的英姿颯爽,在軍營出謀劃策的英勇機敏。巾幗不讓鬚眉之綽約風姿。
也見過她同大哥日久生情,默契無間。
卻從未想過能見她,一身金縷鴛鴦滿絳裙,一寸橫襖剪秋水。玉肌花貌,婷娉盈盈如仙子。薄妝桃臉,滿面縱橫花靨,艷彩正盛。
正以心口的位置結結實實的替林覺擋了一刀。
奄奄一息的被林覺緊攬於懷中。胸前衣襟腥血滲出,赤麗不可直視。
她稍側過面露出個笑來,翕動檀口道:「鶯鶯。」
我愕怔在原地,一身力氣隨了一刀卸的乾淨。被旁側的侍衛鉗壓跪拜在地。
看見林覺懷攬副將。悲戚連連呼喚:「鶯鶯!鶯鶯!」
到底誰才是鶯鶯!
先前沉痾淤積的愁血又在喉間肺腑翻湧。我怒急攻心反胃嘔出一口腥血。
那侍衛壓的我更緊些,冷斥道:「別動。」
我兩膝跪在桌前。絳布靛深的桌布垂須,化成濃墨的黑。
反襯在眼中。
近在耳邊的一聲聲鶯鶯情深如許,焦急萬分。可喚的不是我。
耳邊的喧鬧更甚,大殿之上走動的人開始增多,又提拎著藥箱趕來的太醫,惶惶恐的道一聲臣必當儘力而為。
有圍繞在身側嘰嘰喳喳不停勸慰安撫的妃嬪妾聲。
我看不清眼前的慌亂,被壓下的身軀只能看方寸地界。
就像我這麼多些年來眼中只見的了林覺的好,林覺的真。卻忘了他所同持的愛恨貪嗔痴。
忽的背脊一陣疼痛。我又聽見一人說。「這個賤婢!竟感行刺陛下,幸得陛下洪福齊天才沒給這賤婢機會,只是可憐了這新上任的皇後娘娘。將這賤婢給我拉下送去宗人府去。」
侍衛開始拖動我的胳膊往殿門在拽去。我得已仰頭看了眼前方被圍在中心的林覺,能夠朝他所在的位置,向以往在心中奉如神明的臉,啐上一口血沫。
侍衛拖曳的速度很快。我本就只著了中衣,不多時膝間布料被磨破擦在碎石子的地方。
所受疼痛真真難以忍受。
以為死絕了的痛感,以另般方式重現發出哀鳴。簡直像當初在絕境沼澤深林里所受的第二次苦難。
我開始用力掙扎,渴望得到救贖和解脫。那侍衛卻是攥的更緊,拖拉的更甚。
鏤骨的疼痛徹底讓我意識不清,唇齒間溢出的腥血更甚。我胡亂求饒嚎哭不止,連聲道錯。對方卻硬如鐵石一路拖到宗人府門口才作罷。
淚水洶湧的隨了唇齒腥血流淌而出。我知我現在狼狽不已,恍惚之中亦能聽見他們攀談。
羞恥至極的自尊心在對面一聲聲的賤奴中臻臨至最甚。
恍惚間,我聽見自己說,「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
「你不過是個冒牌玩意。真以為做了幾年的謹妃,就當自己是個玩意了?來人啊,給我直接送到刑罰房去,竟還有口氣逞強。」
有一人回答我道。
我連他是男是女都分不太清了。或者是這宮中的閹人。
嗓音尖銳的能戳破的耳蝸心膜。
我再暈了過去。暗無天日的黑幕徹底籠上眼眸。
等醒來再也沒有了軟榻賬幔,所居處的地比之天牢更來的腌臢污臭。老鼠蟲蟻蜘蛛蟑螂四處攀爬。
我卻沒有了餘力再去避過他們。只能任由其在我身後胡亂蹭動。
不知當初的憬妃是否如我這般絕望。
還有當初的敏貴妃。
我目送多少妃嬪進入此地。未料想到有一日也能進的此地。躺卧在地眼眸大睜,看蜘蛛爬上我額際呆矗不動。
瘙癢的感覺從傷口傳來。好過一會,我才知是是在蠶食我的血肉。
我望著乾枯芥草。一手顫巍提起麻木的將額上的蜘蛛抓進掌中捏成爛肉。后又將它隨便擦拭在芥草上。看它的身軀變的支離破碎,只剩下一腿隨風輕顫,發獃沉思。
房間中突然乍響道聲。蒼朽的像洪鐘嗡鳴。
「沒想到你這小女娃還能活著呢?」
我張了張唇,道不出任何聲音。
他聽不得我回應。還繼續言道:「你還真實命大。我來這裡這麼久了,也是頭次見過雙膝都快見骨的人,睡了一夜還有力氣。」
「小女娃,你從哪裡來?莫非也是那皇帝小兒的妃嬪?先前也有個剛流了孩子的妃嬪。不過比你受的傷輕多了,她還主動讓窩窩頭給我吃呢。我昨晚吃了你的飯食,你不會生氣吧?」
「小女娃。怎麼又睡著了?還是死了?」
「若你死了,我就喊外面的人了。也不知你之前是個什麼身份。但死了后都得去那亂葬崗。」
我道不出任何話來。但卻因為他的一句亂葬崗燃起了點希望。
就這般假死被人送至亂葬崗,在剛好脫困而出。
便在一動未動了。
他又喋喋不休道:「真不說話了?還是說不出話來?我這有些水,你喝不喝些?老頭我閑來無事就喜歡攢水。」
房中陰暗處細細碎碎的聲音乍響。黏臭的味道開始由遠便近,我閉上眼全當自己死了。但在他粗魯喂水時,喉管中因陡然進了異物而嗆醒。
見得了眼前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面容畸形頭髮稀鬆,朝著我露出個笑來。嘴裡的牙齒詭異的都消失不見。但觀他裸露出的肌膚方值壯齡才對。
我睜大眼盯了他半響。他不好意思的放下個殘破的碗來,對我道:「怎麼了?嚇著你了?我以前為了救咱們這個小皇帝啊。在火里可是滾了一圈呢。你也不要害怕,我不會害你的。」
他面容凹凸不平,各處都是畸形醜陋,這一說,我這才注意到他額際到下頜一條長長的肉色疤痕。好似在臉上趴著條蠕蟲。
心中又突兀一陣反嘔。也不知是昨日吐的血多了,今日再嘔不出什麼。只能幹嘔二聲,難受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