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娃娃

  現在連喝葯都需陰謀詭計了嗎。我苦不堪言,舌根發麻。抱怨道:「不至於吧,巧兒,我……」

  又是一勺藥湯。

  巧兒正容亢色:「別人倒是不至於,娘娘您卻不一樣。先前大滋大補的養顏湯藥您都偷偷吐了或是倒了,這專門養傷的苦味葯食,您肯定不會喝。」

  我氣宇軒昂:「怎麼會!就算我再怎麼厭惡苦味,也分輕重緩急,知我這頭傷非比尋常,肯定會乖乖吃藥。但今日巧兒你騙我,讓我喝了三勺,已經夠多了,喝不下了。」

  其後不管巧兒再怎麼花言巧語,百計千方,我都不肯張嘴一口。看她吃癟表情,口中的苦味好歹是淡了些。

  正沾沾自喜,自得其樂中,門外倏然一聲皇上駕到,打破了我所有的快樂。巧兒促狹一笑,將溫熱葯湯擱置在床側,起身迎聖。

  我欲起身相迎,奈何頭重如山,一站起便是綿綿不絕的眩暈。還沒下榻,身子一倒,重新跌回柔軟錦榻中。

  再費力抬起半身,入目已是覺哥哥端起葯碗,一副將要喂我的模樣。我兩眼一閉,直想暈過去得了。

  巧兒趁勢告狀,「陛下,娘娘不著葯食許久了。」

  覺哥哥訝異問道:「鶯鶯,為何?是在怪朕事務繁忙,沒能及時看你嗎。若是這樣,那朕現下彌補,喂你如何?」

  我著急道:「是陛下多慮了,臣妾從未怪過陛下。這藥物我方飲過。」若你真想彌補我,就快些將這葯碗拿走,別在蠢蠢欲試的往我唇邊湊了。後半句我自然是及時收聲,沒敢說出口。

  他像是明白了什麼,豁然開朗的點點頭,「鶯鶯如此體諒朕,朕也自持心力服侍回鶯鶯。」

  難逃厄運。我凄凄慘慘,含冤帶怒的點了點頭,一碗葯罷了,幹了就是!

  覺哥哥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疑惑道:「鶯鶯這般不情願是怎麼了?我記得以前,你倒是很愛食葯膳。」怎麼如今,避之不及?莫非是嫌這葯不夠大補,沒有你所愛的人蔘葯膳?」

  年少輕狂不懂事,當葯膳是好寶貝,吃個沒完沒了。導致往後的惡果,膩味反胃,單單聞上一口,就覺得難受不已。

  這件事有他的一分參與。若不是當年的他,昏迷不醒不肯乖乖食葯,我又怎會把持不住,吃了那麼多的葯膳。

  因果循環,竟是如此造化弄人。當然,我是不敢將這等破事真正怪罪於覺哥哥身上的,我嘆息深沉,「那是因為,物是人非事事休,陛下早已不是從前,鶯鶯又豈會是從前。」

  他聽完彷彿大撼,連端碗的手都有些輕顫,「鶯鶯,朕…一直若從前般愛你。」

  沒想到我的隨性一嘆竟能有此回應,若不是他和皇后的情比金堅,我差點就信了。

  當是想麻痹相信,但在這後宮日日夜夜的寂寥中,已經清醒的近乎殘忍了。

  時刻告知警醒自己,今時不同往日,他不再是落難困苦的四皇子,我也不是天真爛漫眼中只有他,而無鳳位的李鶯鶯了。

  我作秀的抹抹淚,「陛下,臣妾相信你。」

  他道:「朕亦是。來,乖,先喝了這碗葯湯。」

  我麻木:「呵呵,謝過陛下。」

  這苦藥當真是苦到心坎,苦到覺哥哥施施然離去,巧兒拿出蜜餞甜點冰糖來誘哄我。我都不屑一顧,置之不理。

  獨自品嘗這苦到掉牙的感受。

  她拿我沒轍,辛來卻有氣我的一百種方法。幾乎每說一句話,都想讓我將他辭退。

  辛來說:「娘娘,您知道你睡的這是誰都寢殿嗎。我告訴您,您睡的可是皇後娘娘的寢殿呢。您知道皇後娘娘為了你,睡哪去了嗎?」

  「睡哪去了?」

  「她為了您和陛下,甘願犧牲,睡正陽宮去了。看看皇後娘娘多麼無私偉大,為了您,甘願捨棄自己的寢殿,而去睡陛下的寢殿。還有陛下當真無愧我國天子名諱,為了您,也不來這宮睡了,直接宿於自己寢殿。每日和皇後娘娘同吃同睡。」

  我深惡痛絕,要不是受病影響,一拳早就給他捶飛了。令巧兒將他趕出殿去,別來吵我煩我。

  辛來大呼冤枉,在室內上竄下跳,「娘娘,娘娘,您聽小的說啊,小的對您的真心可鑒,您看您滿臉紅印未消,額邊又著此傷,連侍寢都困難。沒準過不了多久……啊,過不了多久。反正總而言之,我在娘娘您最困苦的時候不離不棄,是多麼的忠心耿耿啊。娘娘,您不能這麼對我。」

  我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耳朵和良心,我究竟聽到了什麼言語,和怎麼不忍心他被憬妃折磨的。

  巧兒畢竟是女眷,抓了辛來半響,竟沒將這個皮猴子抓出去。

  兩人在寢殿內一追我趕,一個求饒不停,一個大聲訓斥,熄聲閉嘴,好不熱鬧。我揪起軟被來捂住耳朵,實煩的不能再煩。

  突兀,瓷器迸裂聲乍然插進兩人的吵吵鬧鬧。我心生不安,從速掀開被子一看,這寢殿中央位立的一個上好青花瓷器已摔碎在地,五馬分屍。

  流年不運啊,這一瓶子得要我陪多少錢。兩敗家玩意,盡會給我添亂。我無比肉痛,辛來應機立斷的磕頭求饒,「娘娘恕罪,恕罪啊娘娘,我家有老下有小,若我真的……」

  「娘娘,你看這裡面……」巧兒忽地一說,語氣嚴肅低啞,一聽就知發生了非同一般的事情。

  我伸了伸手,這辛來口中愚笨來氣,伺候人的本事勉強還行。一個起身,過來攙扶我行去瓷瓶那處。

  一地破碎的零落瓷片下,掩了些形狀怪異的東西。我蹲近想看,被辛來阻止。他道我是,千金之軀,這等小事做不得。自己拿腳踢開上層碎片,露出下面的東西。

  兩個破布娃娃?

  還是看不清,辛來見狀卷了袖拿起為我呈上。我這才看仔細,兩個用上好絲線一針一線編製出的娃娃,面目清晰可辨,只是腹部被人用針紮上,還貼了道形狀怪異的黃符。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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