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意外
破曉之前,是冗長的黑暗。
黎明前的第一道光,又被稱為希望。
而部分人的希望,早被生活消磨掉了所有的光芒,殘存在無人知曉的內心深處,不見天日,無波無瀾。
沈三廢說「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居安歌安靜荒蕪著,不做一絲掙扎,卻又渴望與另一座孤島接壤。
人生可以荒蕪多少年呢?
我們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在為了活著而奔波。
理想與生活,詩歌與遠方,是太過奢侈的夢,居安歌告訴過自己無數次,現在正是造夢的年紀,一切趁年輕還可以來得及。
自我告誡無數次,卻依然失敗無數次……
深夜裡太適合反思,思緒也不受控制,睡不著覺,不想努力,未來也不可期,在該明媚的年紀卻喪到塵埃里。
輾轉反側,翻來覆去,居安歌還是毫無睡意,可能是不夠疲憊,心靈上有了安全感,身體上還需要時間去適應新環境。
看了看手機,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關機后,居安歌拉過被子蒙住了頭,希望能早點入睡。
安靜在庭院坐著,慢慢感受時間的流動。
鄭子充在耗,就像熱情總會被消磨殆盡,理想也會隨年齡的增長而改動或塵封,回憶又有什麼了不起呢,誰會真的忘不掉過去?
抬頭是星光點點,月色朦朧,就算是冬季,大理的夜晚也依舊美得無言。
月牙彎彎,思念淺淺,有心的人啊,無暇顧及窗外景色與尋常又有何異。
如果註定是一座孤島,鄭子充不懂為什麼生活要開這樣的玩笑。
成長是不是非得失去什麼,才能證明生活來過?
還是青春總得留有遺憾?沒有圓滿。
原來除了時間不停流逝外,真的沒有什麼會亘古不變。
海枯會石爛,滄海變桑田,斗轉能星移,拿什麼去證明一個人不會離去?
那個人沒出現時,生活依然在正常運轉,打打遊戲,看看球,偶爾跟室友或者兄弟喝喝酒;為什麼出現又離開后,生活卻是天翻地覆?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快五點。
思慮無果,鄭子充也懶得自我折磨,洗漱完后,躺回了床上。
起床拉開窗帘后,居安歌就感受到了大理陽光的毒辣,雖然才是十點左右,穿著衛衣就已經覺得有點熱了。
下樓吃完早餐后,閑得無聊,居安歌跟老闆嘮嗑了好一會。
老闆問她等下打算去哪,居安歌說自己還沒想好,來的時候也是臨時起意,沒有怎麼做攻略。
老闆給居安歌說古城上面就是崇聖寺三塔,感興趣的話也可以去轉轉,笑著搖頭,居安歌說自己還是先上樓做會攻略,晚點再出門。
老闆一定是來搞笑的,又不是高考,可以去燒香拜佛,好好的一妙齡少女,寒冬臘月去什麼寺廟,祈禱過年能多收點壓歲錢嗎?
坐庭院里做了好一會攻略后,居安歌決定今天下午去洱海,由於環形洱海時間太久,居安歌覺得自己不一定吃得消,於是決定就從雙廊到挖色就好,在那裡吃完東西,還能有體力再騎行到交通便利的地方打車回古城。
查了下攻略后,發現跟人拼車去也才二十五塊錢,當下決定先跟人一起拼車到雙廊再說。
怕手機中途沒電,居安歌帶了充電寶,以防萬一,還跟老闆換了現金以及零錢。
從民宿走到古城的路上,看見街上許多阿婆在吆喝著給人編辮子,居安歌覺得好玩,選了幾根顏色沒那麼鮮艷的細繩后,也跟風弄了一個。付錢時,在阿婆的極力勸說下,還額外買了一個頭飾。
雖然居安歌覺得那不是自己的風格,可是阿婆說好看,居安歌還是蹲下任由婆婆將它戴到自己頭上。
幸運的是,居安歌在編頭髮的時候,就有人問她雙廊去不去,問了問價格后,又去看了看對方的車,發現不是那種黑車后,居安歌這才上跟了上去。
鄭子充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陽光刺眼,天氣悶熱,鄭子充就穿了件T恤,正要出門時,想著今晚要是還像昨夜一般,入夜寒風刺骨,怕是熬不住,於是往包里塞了件外套。
起得晚了點,錯過了酒店的早餐,雖然沒有絲毫餓意,鄭子充尋思著還是隨便吃點墊墊肚子。
看到街邊買餅的,鄭子充上前要了一個。
「甜的鹹的?」
「鹹的吧,」說完鄭子充摸了摸褲子口袋,發現錢都在換下來的那條,開口道,「微信給您行嗎?」
「掃這。」
付完錢后,鄭子充嘗了一口,發現味道居然還不錯。
邊吃邊朝馬路邊走去,將垃圾扔了后,鄭子充才開始在手機上訂車。
上車后,鄭子充將車窗放下,坐挨著車窗,一路吹風一路看倒退的景色,近幾日來,總算覺得心情沒有那麼低落。
車一直開,呼嘯聲不斷從耳畔掠過,公路綿延無際,沒有盡頭,是相對禁錮,也是絕對自由。
沿途的風光,這裡的好天氣,街邊的賣花女,無一不在見證我錯過了你。
安妮寶貝在《素年錦時》說過——「白茶清歡無別事,我在等風也等你」,居安歌端著奶茶坐在長椅上吹著湖面迎來的風時,腦海里突然就冒出了這句話。
下車后,居安歌就買了杯奶茶,沿街的店鋪,琳琅滿目的商品,各式的叫賣聲,跟昨晚的大理古城並沒有什麼兩樣,隨即放棄了進入雙廊古鎮的念頭。
天氣格外好,滿目儘是湛藍,遠遠的水天相接處,才泛起一線白,風不斷從湖面吹來,泛起陣陣漣漪,安撫了燥熱,陽光映射在水面,光影瀲灧,別有一番風景。
跟司機道謝后,背上包,鄭子充打算先去鎮里找個飯店吃點東西。
進入雙廊古鎮的路是一個大下坡,相較於大理古城,這裡人就少得多了,雖沒有那麼嘈雜,但挖掘機的轟隆聲卻讓人莫名煩躁。
帶上耳機,將音量調到最大后,鄭子充覺得世界好像就剩下了自己,如果我只能是一座孤獨的島嶼,也感謝你曾經來過這裡,留過足跡,教會我什麼是過去。
日頭太過毒辣,好似要將人體內所有水分都蒸發,直曬得人口乾舌燥,鄭子充見對面有個小攤賣水,過去拿了瓶脈動。
居安歌正下坡,只見前面突然出來了個人,大聲喊讓開也沒見那人有閃躲,只得急忙轉了個方向,慌亂中卻不小心捏了急剎,沒曾想連人帶車直接摔了出去。
倒地時居安歌心想還好沒撞到人,可隨之而來的疼痛就讓她在心裡罵了無數句阿西吧。
反應過來的鄭子充連忙上前將人扶起,急忙問道:「沒事吧?」
搖搖頭,居安歌廢了好大勁才憋住了要奪眶而出的淚水,鄭子充牽她胳膊想把她拽起時,居安歌一下沒忍住倒吸了口涼氣。
鄭子充才發現她右胳膊透過衣服已經開始滲出血跡,鄭子充揭開袖子一看,胳膊肘周圍擦破了好大塊皮,下巴也被磕了個小口。
連忙問了問剛剛的店家附件哪裡有診所,想著先把這人給扶過去。
居安歌抬頭一看,發現居然是酒吧里的那個男孩,當下覺得自己真的流年不利,這種小概率事件都能碰上。被扶著剛走兩步,就發現腳踝和膝蓋也疼得厲害。
察覺到居安歌的腳也受傷了后,鄭子充將包掛到了前胸,急忙背著居安歌朝診所跑去。
從沒想過遇見的人反而遇見了,這是不是就是意外?
意外不意外居安歌不知道,但疼痛是真實且劇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