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兇猛戰歌
在盧克、阿加莎、亞力克商討如何開始這次出使的時候，新月城裏面一些偏僻的角落裏，一隻只信鷹衝上天空。
然後向著西方飛去。
帝國使團抵達西境的消息，跟着信鷹的翅膀在整個西境快速傳播。
眾多的西去信鷹的其中一隻信鷹飛過沙漠、掠過焦木營地，再翻過山脈進入哈爾穆圖盆地。盆地的地形容易留出水份，又有內河和內湖的滋養，從空中俯瞰是大片大片的綠洲。
綠洲內散佈着大小的村落，有開墾的農田、有放牧的牲畜，有駝隊載着貨物沿着踩踏出的小路前行。還有一座座城堡矗立在險要的位置上，代表家族的旗幟在塔樓的最高處飄揚。
綠洲被黃沙和溪流分割，形成了貴族領之間天然的分界線。溪流的河岸上有全副武裝的士兵巡邏，寶貴的水源是領主的私有財產，偷水在這裏可以被絞死的大罪。
信鷹繼續向西飛，溪流略微寬廣一些，豐富的水除了養育出更加茂盛的草原，樹木也稀疏的出現。但天空依然瀰漫中沙塵，外出的人必須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再向前，一道夯土城牆出現在前方空曠的土地上，城牆的裏面是一座在西境難得一見的繁華城市。
繁華只是相對而言。
城市裏面大部分建築都是低矮的夯土房，房子上面撐著藍白條紋的油布，既可以遮陽降溫、又可以在雨天收集雨水。
稍微高大一點的房子，外面的裝飾就非常的講究，木料和木藝品在沙漠裏面是彰顯身份的奢侈物，再刷上一層金粉更增添了富貴感。
城市的中部是一片園林，裏面有大量移植來的樹木，有栽培的花圃，各種各樣的鳥類和小動物在裏面棲息。還有奴農在裏面為植被澆水，他們提着盛水的木桶，用木勺舀水澆植物的根部，口中默默的計數，多澆一勺少澆都會受到責罰。
園林的中間是一個人工湖，清澈的湖水中間是一座小島，島上建有一座城堡，一座橋連接着城堡和外面的園林。
信鷹落在城堡的一座高聳塔樓上，守候在這裏的馴鷹人從信鷹爪子上的木筒里取出一卷字條，確認封印信息后立即從塔樓上跑下去。
城堡的中間建築頂層的閣樓上，一個身材高大體型魁梧的人透過敞開的窗戶向外看。鬱鬱蔥蔥的園林與沙黃色的城市，呈現出極其鮮明的對比。
「烏爾德伯爵，整個西境大概也只有您有財力能維持這麼大的湖和園林，特別是那些高大的樹木，對水的消耗可是非常大。」
那人轉過身露出明顯的野蠻人特徵，如果伊斯科蘭子爵在這裏，能一眼看出他的身份。
爾古雅，曾經以凱爾特公爵特使的身份前往怒濤城。
鬍鬚和頭髮有已經花白的烏爾德伯爵站在爾古雅的身側，他穿着西境沙漠貴族的傳統服飾，藍白主色調是烏爾德家族的顏色。
烏爾德伯爵對於凱爾特大公的特使很是恭敬：「在西境的沙漠裏，普通的富人用木料展示自己的財富，更有錢的富人用水展示自己的財富。
財富越多的地方對財富的吸引力越強！
一年一度的豐收大祭很快就要舉辦了，很多領主和頭領們都期待來這裏遊玩。」
爾古雅沒興趣聽烏爾德伯爵炫耀自己的富有，他很直接的說：「我來的目的，伯爵大人您已經知道了。我家公爵大人遭到了奧古斯丁的迫害，野蠻人軍團正在特德加丘陵與帝國主力軍團作戰。
但這不僅僅是我家公爵大人的戰爭，奧古斯丁的目的是剷除制衡皇權的持刃兄弟會。奧古斯丁背棄了祖先們的盟約，他為了錢可以把高貴的貴族銜變成商品售賣。身為持刃兄弟會的成員，履行您責任的時刻到了。」
烏爾德伯爵轉身在一張椅子上坐下，然後很為難的說道：「爾古雅男爵，我知道您說的都是事實，在戰爭開始后我也連續給特德加丘陵捐贈了數筆可觀的財物。
至於您要求我出兵攻擊新月綠洲……
你知道西境的情況，每個人都緊守着自己的綠洲，每個人都想着搶奪別人的綠洲。我個人沒有攻打新月綠洲的能力，甚至只要我派出我的軍隊，一定會有人攻擊我。
對不起，請代我向凱爾特公爵道歉，你可以帶走一筆我的捐款離開。」
爾古雅在來見烏爾德伯爵之前，已經去過幾名貴族那裏。他們的回答與烏爾德伯爵一模一樣，都是對自身安全的擔憂。
帝國西境的貴族領非常細碎，能養活三四千士兵就能算是大貴族了，那些手裏只有十多、幾十個兵的貴族無法統計。但不管是大貴族，還是小貴族，在這裏都面臨非常大的生存壓力。
沒有秩序的地方，拳頭和刀劍就是秩序。
所有貴族都被困在自己的那一片土地上，匱乏的資源讓他們只能自保，並沒有太多的餘力用於進攻。
讓烏爾德一個人帶兵攻打新月綠洲，簡直就是去送死。
「特德加丘陵缺的不是錢，是共同討伐叛徒的盟友。」爾古雅坐到烏爾德伯爵的身邊勸說道：「持刃兄弟會是利益共同體，如果特德加丘陵被奧古斯丁攻陷，他下一步一定會讓大軍入侵西境。
你們能擋住帝國西方軍團、北方軍團的聯手進攻嗎？」
烏爾德伯爵知道亞爾古說的對。
帝國二皇子亞力克到達新月綠洲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來西境的名義是剿匪，但剿匪需要派一個皇子來嗎？
安插在新月綠洲的眼線彙報，亞力克整合帝國在西境的軍力，整編成帝國西方軍團。現在每天都有火車運送軍事物資進入新月綠洲，帝國西方軍團的實力日益強大。
給西境貴族們的壓力也是日益增強。
可以預見，等帝國在特德加丘陵騰出手來，西境貴族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爾古雅男爵，我知道身為持刃兄弟會的成員應該做什麼，但是……我一個人是做不到的。
這次豐收大祭，我可以幫你邀請有實力的貴族來這裏。只要你能說服他們出兵，我一定派兵履行祖先賦予我的權力和職責。」
「好，只要他們來，說服他們的任務就交給我！」
爾古雅為能走出這一步而高興。
一個豐收大祭吸引不到那些有實力的貴族親自來參加，但有烏爾德伯爵和凱爾特公爵的邀請，他們應該會給這個面子。
把所有大貴族集中在一起談，絕對比一個個拜訪說服有效率。
這個時候，馴鷹人拿着字條走進來：「主人，新月城傳來緊急情報。」
「拿來！」
烏爾德伯爵從馴鷹人手中接過捲起的字條，在確認封印沒有被打開過，就解開封印把字條展開。
看到字條上的內容后，烏爾德的眉頭不僅的緊皺起來。
爾古雅立即問：「新月城出了什麼事。」
烏爾德伯爵把字條遞給爾古雅，說道：「帝國派來一支出使西境的使團，他們已經到達新月城。使團的主使官的帝國長公主阿加莎，副使官是怒濤城總督隕星子爵。
這種重量級的使團規格，奧古斯丁大帝真的是太看重我們這些西境的貴族們了。」
爾古雅聽着烏爾德伯爵所說，立即看字條上的內容。
前幾天有未經證實的消息從新月城傳出來，說帝國近期可能會派人來參加豐收大祭。
依照帝國現在的形式，派人來參加豐收大祭對西境領主們進行一番安撫也算是正常的操作。
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帝國這次派來的使團規格竟然如此之高。
主使官是帝國唯一冊封的長公主。
副使官是掌握帝國經濟命脈的怒濤城總督隕星。
可以說這支使團的規格已經拉到滿的不能再滿，讓剛剛還討論出兵征討「叛徒」的烏爾德伯爵頓時變了語氣，口稱奧古斯丁大帝。
滿滿的榮譽和自豪感。
也給了爾古雅滿滿的危機感。
他立即對烏爾德伯爵說道：「伯爵大人，有一點你必須注意。阿加莎管理著帝國密情局，隕星也是帝國密情局培養的高級密探，他們最擅長的就是暗殺和顛覆。
他們是如何從十字會手中搶走怒濤城的，您應該聽過一些傳言。」
烏爾德伯爵笑笑回答道：「請放心，我只是為能夠得到如此隆重的禮遇而高興。我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您的到來，長公主根本不可能來西境吃沙子。
我會繼續召集大貴族們來參加豐收大祭。如果你能說服我們出兵，抓到阿加莎和隕星絕對是對帝國一次致命的打擊。」
爾古雅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對，抓了阿加莎和隕星，帝國宮廷必然會大亂！」
在爾古雅幻想自己說服西境貴族抓阿加莎、隕星，再聚集大軍向新月綠洲發起進攻的時候，隕星則在新月城接待着一批又一批的訪客。
本來想休息，卻完全沒有休息的時間。
誰讓他現在是帝國最大的財神爺，而且怒濤城的經濟爆發傳到西境后，被人編的更加玄乎。
現在怒濤城總督隕星以副使官身份來到西境，想要攀關係的人可謂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四處托關係想要覲見隕星總督。
盧克知道想見自己的人太多后，就索性晚上在新月城最大的一家酒店辦了一場宴會，把新月城裏面的大商家全部請了去。
喝酒加畫餅把所有人都哄的開開心心的，彷彿新月城很快就可以像怒濤城一樣，成為整個帝國西境的中心。
讓新月綠洲的地價一晚上漲了一倍。
現在的盧克，可以說吐口唾沫都帶含金量，隨口一句話都可能影響一地經濟的興衰。
第二天，使團隊伍離開新月城向哈爾穆圖盆地行進。
為了彰顯帝國武力，二皇子亞力克特意把最精銳的一支騎兵調給阿加莎。全甲騎兵在烈陽的照耀下，甲面反射著刺目的光芒。隊伍中騎士高舉大型皇室徽章、皇室長公主旗、帝國西方軍團旗、子爵旗、怒濤城城徽……
旌旗招展，軍威浩蕩。
隊伍裏面駱駝、馬匹、馱獸、車輛連綿不絕，此次前往哈爾穆圖盆地不僅僅只有使團、軍隊和勞工，很多新月城的商人和平民跟在隊伍的後面。
豐收大祭期間沙盜猖獗，跟着軍隊一起走，絕對比自己單獨上路安全。
至此，使團成員離開帝國的保護，正式踏上出使西境的路途。不知道前方有什麼等着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會給這與世隔離的西境帶來什麼。
棋手們全都入局，看誰能贏得終盤。
在盧克騎着駱駝跟着隊伍行進在沙漠中的時候，晴空一行經過一周的趕路穿過了哈爾穆圖盆地。駝隊登上一座沙丘，凱爾哈因跳到駱駝的背上，穩穩的端著單筒望遠鏡向西方看。
「晴空小姐，你給我的這個煉金道具真是厲害，那麼遠的東西就像在眼前一樣。這……這麼珍貴的東西，真送給我嗎？」
晴空拿出水壺，拉開面罩喝了一口水，然後對凱爾哈因說道：「我告訴過你，那個望遠鏡不是煉金道具，在帝國東部算不上太值錢的東西。西境真的太閉塞、物資太貧乏，完全不知道外面都在發生什麼。」
一旁的詹弗妮也說道：「如果不是親自來，我真的想像不到西境竟然是這個樣子。這裏就像歷史課本上描述的古代一樣，但它確實和我們生活的地方處在同一個時代。」
凱爾哈因重新坐回到駱駝背上，他小心翼翼的把望遠鏡收好，然後很開朗的說：「我聽很多旅人說過帝國東方的樣子，那裏和這裏比就是另一個世界。但沙漠讓外面的東西難以進來，就連飛艇也畏懼這裏變幻莫測的天氣。
等我攢一筆錢就離開這裏，到外面去看看那裏的世界是什麼樣子，我肯定去聖倫城找晴空小姐。」
晴空收好水壺，眼睛透過黃沙看向遠方：「阻擋外面東西進來的並不是沙漠，是人心，是對權力的貪慾。
我們快到先民草原了嗎？」
凱爾哈因說道：「快了，我已經看到草地，天黑前一定可以進入草原。」
凱爾哈因催促駱駝沿着沙丘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