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要報仇
親愛的各位看官,還記得開篇時我們說過的那個女子嗎?
那個我第一天上班見過的女人,那個坐在我旁邊座位上的女人,那個被胡大頭說我對著她如同空氣的女人,那個自稱叫卞扈霞的姑娘,那個與我相談甚歡的丫頭……
她,她竟然也是死過的人。
而且,還是一個被六個男人(或六個男鬼)輪-奸致死的人!
我是真不敢也不想用“鬼”來說她,我總覺得,那個叫卞扈霞的女人,已經在我心裏生根發芽了。或者說,臭不要臉地說吧,我已經惦記上她了。
如若不然,我這兩天為啥會總想起她,昨天把車停在站牌下,會那麽渴望她能上車來!
就是想再次見到她啊,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有了感情。
她那麽姣好,那麽漂亮,那麽善解人意,說話那麽得體,那麽可人,那麽……
如今可倒好,聽孟青運一說,她不但是鬼無疑,而且還是被人那啥了的女鬼!
娘了個波一的,這都是啥事兒嘛!
我真有些生氣了,直截了當打斷孟青運的絮絮叨叨:
“快別瞎叨叨了,我不信你這些!”
說完這話我就站起身離開,拒絕了孟青運的挽留,出門去。
我太需要一個獨自的空間了。
坐在2587駕駛位置上,我心潮異常澎湃。不瞞您各位,也不怕您笑話,我流下了眼淚。
為啥如此傷心一時半會也想不清楚,是為卞扈霞?還是因為裴姐?
或許都有吧。
要是卞扈霞是個真人該多好,我都有了與她共度餘生的想法,可聽了孟青運的一席話,我又覺得那丫頭已經遙不可及。
還有,我認為是裴姐欺騙了我,不是說衛生間地磚下有錢嗎?有個屌毛吧,全是血!
裴姐你到底要幹嘛,不是說鬼不害人嗎?如此指使我,有意思嗎?
接下來我該如何做?這一件件詭異之事還不夠人鬧心嗎,馬上回家算了,不幹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哪是在開大客車啊,簡直就是他娘的在鬼堆裏打轉。
可是可但是,現在回去,老媽看到我的“豬嘴”難免又會心驚肉跳,老爸那麽早就辦了病退,就換來我上了兩天班,咋說得過去啊!
還是等嘴上的泡消了再說吧。老爸說得對,邪不壓正,我一個嘎嘎新的黃花大小夥,豈能讓鬼欺負住?……
我在心裏不停地為自己打氣。不管了,是死是活屌朝上,東風吹戰鼓擂,這個世界誰怕誰!這趟線,我還接著跑,咋地吧!
十一點整,我將2587開出運輸處大院,一擋行駛,慢悠悠來到乙烯通勤車站牌下,停好,開門,等人。
過了十幾分鍾,陸續有倒班工人上車來。又過了會兒,時間差不多了,我正想關門出發,看見那個我一直期盼再見到的女孩,卞扈霞,正急匆匆向我這兒跑來。
按說我已經知道她是死過的人,應該有些害怕才對,但奇怪的是,看到她我沒有一絲驚慌,反倒有些激動。
特別是看到她胸前兩個肉球,隨著腳步上下抖動,我還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很臭不要臉,是在褻瀆人家姑娘。
卞扈霞上車來,衝我嫣然一笑,說:“斌子,謝謝你等我,剛才班上有點事兒,耽擱了一會兒。”
她依舊身著一件白色連衣裙,她是那麽漂亮啊,從裏到外透著一股子清新氣息。如此純淨的女孩子,咋會是鬼呢?
開車上路,我一直有些恍惚著。
卞扈霞還是坐我身邊那個座位,不時跟我閑聊兩句。
“斌子師傅,你今年多大?”
“22歲。”
“那你比我大,你是哥我是妹。你有兄弟姐妹嗎?”
“沒有。”
“我也是。咱們這個年齡段的人,幾乎都是獨生子女。”
“嗯。”
“你喜歡開車?”
“嗯。”
“我不喜歡車,聞不了汽油味。我爸也是開車的,以前他下班回家,都要將工作服換掉放屋外……”
“哦。”
“斌子你今天咋不願意說話了呢?”
我扭過臉,讓她看我又紅又腫的嘴巴。
“哎呀,你這是咋整的呀?”
“白天時沒小心,讓豬給啃了。”
“啊?哈哈,你逗我呐,壞蛋!”
我扭頭看了一眼卞扈霞,見她笑得很是燦爛,無所顧忌。
唉,她要是個正常人該有多好啊,我會因為逗她開心而滿懷喜悅。不繞圈子了,我把心一橫,決定挑破這層窗戶紙。
“你叫卞扈霞對不?”我說。
“是呀,上回我告訴過你。”她說。
“你爸姓卞,你媽姓扈,你是傍晚出生的,所以叫卞扈霞。”
“沒錯,你記性還真好哈。”
“你爸也是司機對不?”
“嗯,他一參加工作就學開車。”
“你爸以前也開這趟跑廠西的夜班車,是不是?”
“……”
“你媽在腈綸廠上班,大家都稱她為‘扈三娘’,沒錯吧?”
“斌子師傅,你……你都知道了?”
“是,今晚我在門衛室聽說了你的事兒。”
半天沒有動靜。我扭頭看了看,見卞扈霞雙手捂臉,肩膀還一聳一聳的。
“卞……妹子,你哭啥呀。”
“我才沒哭呢。斌子師傅,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你的,我隻是……我隻是想搭個順風車。”
“這大半夜的,你不好好……那啥,總一趟趟往廠西跑嘎哈呀?”我是想說“好好在家休息”,又覺得不妥。
“我要報仇!”
聽了她的話我心頭不由一緊,她那四個字說得斬釘截鐵,近乎於淒厲,與她以往說話的腔調完全兩樣。
我忍不住又看了看她,她很像一個與人賭氣的小女生,噘著嘴,滿眼的怨尤。
我一時不知咋說才好,索性就不吭聲。一路順利,行駛到煉油廠,接上十來個倒班工人,接著往廠西進發。
卞扈霞坐在那兒,像是一直生著悶氣,我覺得應該開導開導她,於是說:
“要報仇的話,也應該你爸出麵才對,你一個小女子,有多大能耐去報仇啊?”
“我爸被黑白無常手下抓走了,這個仇隻能我自己去報。”卞扈霞氣哼哼地說。
黑白無常?記得以前我在胡大頭家翻看過一本書,裏麵就有提到黑白無常,好像是捉鬼的,或者是冥界的法官?記不清楚了,也不想知道。
“那,以後有什麽事兒我能幫上的,你盡管言語一聲。”
“不用,我的事兒我自己能解決,再說了,我不能把你牽扯進來。”
“冒昧問一句,你的仇報了沒有?”
“今天又收拾了一個,真解恨!”
“你,能跟我說說嗎?”
“這是第四個惡鬼了。按照我師父的吩咐,昨晚我用柳條捆住他的手腳,在他胸前貼上鎖符,拉到操場上,用桃木在他身上紮49個窟窿,太陽爆嗮一天,讓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卞扈霞說得字字血聲聲淚,話語中透著一股子殺氣、寒氣,聽得我心裏有些發毛。
隔了一會兒她又說:“還剩下兩個,我要找機會把他倆都收拾嘍。今晚我先去會會他們的家人,活著的也別想安生……哎呀斌子,千萬別開車門,趕緊關嚴窗戶!”
她的話讓我心頭一凜,什麽情況?
我這時才發現,車子已經行駛至刑場了,有淡淡的霧氣圍繞在客車周圍。不遠的前方,在遠光大燈照射下,影影綽綽的,有幾個人影在晃動。
越來越近了。不,他們就是衝著我這輛車來的!
卞扈霞急促地說:“他們都是我的死敵,斌子師傅,千萬別開車門,我到你身後的水桶裏躲一下。”
說著就見她站起身,一躍便跳進我身後打掃衛生用的桶裏。我隻感到眼前有道白影劃過,卞扈霞已沒了蹤影。
那幾個人蹦蹦跳跳來到車前,一個個嘴斜眼歪滿臉怒容,其中一個用手指我,示意我趕緊停車。
顧不了那麽多了,絕不能讓他們上車來對付卞扈霞,她那麽弱小,肯定不是他們幾個的對手。我掛上5擋,猛踩油門,恨不能一腳踏進油箱裏。
“吱——!”
也真是邪門了,我明明踩的是油門,可客車卻像是被我緊急刹車了一般,穩穩地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