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潘多拉盒子
“你…你說什麽？”正低頭削蘋果的薛采凝聞言，倏地抬起頭，晶亮的美眸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采凝，你已經聽見了。”冷漠如冰霜的字字句句從齊軒毅的薄唇清晰地迸出，黝黑的黑眸甚至不願再看她一眼。
薛采凝緊緊握著手裏的水果刀，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可她顫抖的身軀已經暴露了此時她心緒的不穩定。她此生最在乎的男人是在跟自己說離婚？！
“為什麽？難道是因為我沒了孩子？我們可以再要啊。還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齊哥，我改！我都改！”
眼底水氣彌漫，朦朧中，她看見一雙黝黑的眸子看向自己，黑珠中滿是失望以及……憎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想起夏晴所受的苦難，齊軒毅的聲線不由得提高，濃眉緊蹙在一起。“采凝，你不會以為你能瞞我一輩子吧？”
薛采凝的美眸倏地瞪得滾圓，身子踉蹌了一下，不由得後退了幾步，手中緊緊握著的水果刀掉落在地，激起滿室脆響。
許久，兩人都不再言語。
她緊緊地握緊雙拳，指甲狠狠地摳進掌心，以此來壓製住滿心的驚恐。天旋地轉，她隻覺得臉上燒得厲害，血液仿佛倒行似的，攪得她的心失了方寸。
他發現了？他終於還是發現了？他要拋棄自己了？就在自己失去寶寶之後？不，他怎麽能這麽殘忍！不允許，絕不允許。
她一個箭步衝上前，死死的抓住齊軒毅的胳臂，身子緩緩落地，晶瑩剔透的淚珠滾滾滑落蒼白如紙的臉龐，顯得是如此的楚楚動人。雙膝著地時，她嘴唇翕動，卑微地哀求著，哀求一份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愛情。
“齊哥，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錯得離譜。你原諒我，原諒我，不要離開我，好嗎？我求求你。沒有你，我會痛不欲生的！她也傷害了我，她也害我沒了寶寶，這一切都扯平了！”
齊軒毅瞅著她，忽然覺得她是如此陌生。當初那個紮著高高的馬尾，捧著教科書追在他身後，笑得一臉陽光的薛丫頭去哪裏了呢？心頭蔓延出絲絲悲涼，失望的顏色寫滿了他哀傷的黑眸。他抬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薛采凝的手，緩緩地抽回自己的胳臂。
“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當初那個善良的薛丫頭去哪裏了？她是你的朋友，你怎麽下得去手？若不是你的所作所為，她那麽善良的人，怎麽會綁了你？”
當最後一根手指被強行掰開後，薛采凝像是失了所有的氣力，癱坐在地，絕望的眼眸死死盯著齊軒毅，突地，她淺淺地笑出了聲，合著滿臉的淚水。
“你袒護她？嗬嗬嗬，你問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難道你不知道麽？我整顆心，整個靈魂裏隻有一個你，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希望你的眼裏、心中能有我。難道我愛你，也是錯了麽？她若不跟我爭你，我又怎會下手傷她？”
“采凝，不要拿愛情當借口。任何人都不能借愛的名義去恣意傷害他人。更何況，她還是你的好姐妹！”
“哈哈哈哈！”薛采凝搖搖晃晃地起身，沉痛的眼眸譏諷地看向他。“你跟我說大道理？那你呢？你還不是為了報仇而接近她？你娶我不就是為了保住你副代局的位置嗎？你跟我又有什麽區別？我們可是天設一對，地上一雙的絕配！我，是絕不會跟你離婚的！若你堅持要離婚，我就將你跟夏晴之間的事都抖出來，將你拋棄剛流產的我也抖出來，讓你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曾經有那麽一刹那，她有想過將事實真相告訴齊軒毅，告訴他這一切的幕後黑手都是雷洛勝。可想到阿斌曾經那麽嚴肅地囑咐過自己，剛溜到嘴邊的話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明明是想挽留他，獲得他的心，結果說出口的話，竟然是赤裸裸的威脅。
“采凝。”齊軒毅閉了閉沉痛的黑眸，繼而再度睜開時，已是滿眼堅決。
“采凝，你錯了，我也錯了。我跟你一樣，也是錯得離譜，錯得無可救藥。仇恨蒙蔽了我的雙眼，名利熏黑了我的良知，若不是我，她現在還能在山區幸福地生活，不會踏足黑社會，與她原本避如蛇蠍的人在一起。我愛她，卻深深傷害了她。”
“我的確是要為姐姐報仇，可我突然發現，我走錯了路。副代局這個位置不要也罷，即便不再是警察，我也可以調查雷洛勝的罪證，將他繩之於法。采凝，你放手吧。”
齊軒毅的這番話徹底讓薛采凝跌落了深淵，他口口聲聲地說著愛夏晴，口口聲聲地說著對不起夏晴，一字一句都是對她的愛，對她的悔恨，甚至不惜為了她放棄自己籌謀多年的複仇計劃。
那她呢？她算什麽？她在他心裏是什麽？她才是他的妻子不是嗎？為何他眼裏心裏隻有一個夏晴，卻絲毫看不見她的付出呢？
淚水肆虐，薛采凝緩緩地搖著頭，承受著內心千刀萬剮般的疼痛。
可即便她負了全世界的人，她也不會背叛他，不會傷害他。
齊哥，你知道麽？剛才所說都是我的氣話，即便你對我再怎麽絕情，我都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對了，你之所以對我那麽絕情，一定是因為那個女人在你耳邊亂嚼舌根的關係！對了對了，隻要她不在了，你就一定會看到我的，一定會！
那一刻的薛采凝，內心的潘多拉盒子是徹底地被打開了，她忘記了當初在山區和夏晴之間的點點滴滴，忘記了夏晴多麽仁慈地放了她一馬。腦海中，隻剩下一個瘋狂的念頭！
夏晴，隻要你消失了，齊哥便會看到我了！一定會！
想著，薛采凝綻放出一抹無比亮豔的笑容，淚痕猶在的臉龐不再蒼白不堪，而是有了一絲血色。
“齊哥。你現在一定是傷沒好，燒糊塗了。這些話，我就當你沒說過。家裏還有點事，我先回去了。”說完，根本不等齊軒毅回答， 便逃也似的衝出了病房，與病房外的薛凱撞了個滿懷。
“哎呦，采凝，你怎麽了？急急忙忙的?”粗心大條的薛凱這次卻眼尖地瞧見了薛采凝臉上的淚痕。“你怎麽哭了？阿齊欺負你了？我找他理論去！”
“哥！不是啦，我眼睛進沙子了而已。”薛采凝扯開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輕聲辯解道。“我想起家裏還有事，就先回去了，你幫我照顧他。”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薛凱看著薛采凝的哀傷的背影，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頓了幾秒，便急急追著她身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