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水寒於冰一日功，青出於藍梟夜鳴
第一百零三章：水寒於冰一日功，青出於藍梟夜鳴
章澤琛帶著木謙很快便離開了大江，深入到上游的叢林深處，而身後那些追擊的野蠻人居然被章澤琛暫時擺脫了。趴在章澤琛背上的木謙一直很震驚，他很清楚地記得：章澤琛在忽然之間弄出了八隻手臂，然後秒殺了那個壯年野蠻人。
章澤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大了？這已經不是他體能厲害的問題，而成了某些神話傳說中的手段，木謙一時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可就在木謙想要開口詢問點什麼的時候，他的身體內部好像有某種東西要炸開了一樣，彷彿有一隻異形正在他的體內掙扎，隨時都會破體而出。這種撕裂感帶來的劇痛由內而外，木謙很快便滿頭大汗，全身開始痙攣。
「你怎麼了？」察覺到背上木謙的異常，章澤琛把他放了下來。
「我、我不知道。」牙關打顫的木謙在地上縮成一團，然後很快他便失去了意識，接著很快就沒有了呼吸，身體的溫度也急速降了下去。
「什麼鬼？不會在這個時候死了吧？」章澤琛大驚之下，摸向了木謙的胸口處，然後章澤琛便也全身僵直：木謙已經沒有心跳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剛才還是局勢一片大好，現在急轉直下，章澤琛有一種要瘋了的感覺。野蠻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一定會整個星球、甚至是整個亂域的追殺他們，他冒的風險實在是無比巨大。
「你這個廢物，剛不是把一個野蠻人的什麼東西偷了過來嗎？然後就扛不住了？老子這下被你害慘了，早知道就不出來了。」章澤琛恨恨地咒罵道。
在原地罵了一會兒，章澤琛又仔細地檢查了木謙，確定他真的已經死了。然後章澤琛便拿出一把黝黑的匕首，對著木謙比劃起來，這正是木謙曾經丟失的那把匕首。
「你要幹什麼？」一道機械聲音突兀地響起。
「給他放點血，看看剛才進入他體內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章澤琛一點也不吃驚，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真是個混蛋，他還沒有死呢。」機械聲音說完，一個銀白色的小球不知道從哪裡滾了出來，停留在漳澤琛的面前。
「就算我是個混蛋，那也是會救人命的混蛋。不過你確定他沒有死嗎？」章澤盯著圓球說道。
「確定。」木衛六號回答的很肯定。
「那就好，嚇老子一大跳。話說你這個人工智慧，現在是不是應該幫我找一個好點的隱匿之地啊？野蠻人現在估計已經爆毛了，這個簍子可不小。」
木衛六號沒有說話，而是化作一線流光，向密林深處飈去。章澤琛呵呵冷笑兩聲，便也抓起木謙跟了上去。
無數的蟲子在啃食著木謙的血肉，白茫茫的一大片，看起來非常詭異恐怖，但是作為主角的木謙卻完全無能為力。因為他絲毫動彈不得，只能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那些蟲子在自己身上施暴。這種感覺很奇怪，被咬的木謙並不覺得疼，只是略微有一點點癢，然後他便感覺到自己開始變大，手腳無限地被拉長，整個身體似乎是自己的，但又似乎不是。
「啊……」不知是哪一隻蟲子咬大力了一口，被叮痛的木謙猛地驚醒過來，他騰的一下坐起身來：眼前是一片昏暗，只有不知從哪裡傳來的一絲亮光在搖曳。並且這個空間非常狹小，不足十平米，非常逼仄壓抑，而章澤琛正像一尊石雕一樣，在昏暗中紋絲不動。
「這是哪裡？」木謙嘶啞著聲音問道。
「沼澤地下面的一塊石頭裡，我把巨石掏空作為藏身之所，我們可能要在這裡呆很久。」章澤琛回答道。
「發生了什麼？」木謙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恭喜，你似乎已經從野蠻人那裡得到了什麼東西，說不定很快就可以一飛衝天了，廢物。」章澤琛陰陽怪氣地說道。
「什麼東西？」木謙毫不在意章澤琛的話語裡帶刺，他非常急切地問道。
「經過我們這兩天來的研究，我想我們很可能發現了一個野蠻人的大秘密，而你則在命運的長河裡，搖身一變成為了天選之人。」木衛六號的聲音響起，但是卻並不是像以往那樣單獨出現在木謙的耳朵里。
接著木衛六號便又詳細地開始解釋：
「據我說知，宇宙中所有的生命都是以共生體的形式存在。就拿你來說吧，此刻有數以億億計的細菌、微生物在你的身體里活躍著，他們幫你保持了良好的生命系統，讓你變得非常高級、複雜。野蠻人也同樣如此，但他們特殊的地方在於，他們能夠掌控身體里的某種微生物。」
「微生物？掌控？」木謙聽到這一番話后，精神有點恍惚，似乎在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
「這就是野蠻人的秘密，他們通過豢養一群體內的微生物，然後對自己的生命系統能夠施加一定的影響，這樣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改變自己的身體結構，因此他們才能威霸亂域，強橫無敵。」
「原來這就是他們雕琢自身生命的秘密，居然如此簡單。」木謙長呼了一口氣，輕聲說道。
「這並不簡單，而是經過無數歲月的進化，他們才能在生命史上綻開了這麼一朵獨特而又璀璨的花朵。並且，你不能把這和你們地球上的那些科幻類的腦洞大開放在一起相提並論，野蠻人改變自身的生命結構，並不是可以瞬間完成的，而是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對於別的物種來說，如果他們想要進化出一對翅膀，可能需要幾萬年的時間，而對於野蠻人來說，他們只需要幾千年就能每人擁有一對可以翱翔藍天的翅膀。」木衛六號儘力地給木謙解釋清楚，同時確保他能夠真正理解野蠻人的這個秘密，而不是產生什麼誤解。
「那麼、我現在又是怎麼樣的？」木謙此刻心靈的激動顫抖，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從章澤琛對當時情況的描述，我分析了無數種可能，其中最大的可能性是：那個老年野蠻人體內的這種微生物，已經通過血液接觸而進入到了你的體內。如果你能夠安然度過這種微生物和你身體的排斥期，那麼你將來會怎麼樣，真的難以預估，不過肯定和平庸、卑微、渺小從此無緣。」木衛六號說道。
「呵呵，看來我真的走狗屎運了。章澤琛，你覺得這算是一種奇迹嗎？」
「不算，如果你能躲過野蠻人的追殺，並且不連累老子的話，那才叫奇迹。」章澤琛的語氣很不屑。
「我儘力吧，不過萬一要是連累到你，那您老人家也請多擔待著點。」心情大好之後，木謙居然和章澤琛開起了這樣的玩笑，這還是兩人之間的首次。
「既然野蠻人的秘密就在於這種微生物，那麼如果泄露出去，會不會有很多人來捕獵野蠻人？從而把這種微生物據為己有。」沒等章澤琛在語言上占回便宜，木謙就搶先這樣問道。
木謙的這個歪腦筋立刻受到了鄙視，木衛六號毫不留情地反駁了他：
「我不知道你們地球文明的發展是什麼樣子的，但你這樣的想法不僅幼稚，而且是一種狹隘的懦夫想法。這種微生物是野蠻人身體的一部分，不可能分離出來。當野蠻人死去的時候，這種微生物自然也會死掉。也就是說，這種微生物只是構建野蠻人生命系統的一塊比較重要的基石，沒有與之相匹配的完整的生命系統，其他的生命體很難接受這種東西。所以，你可能還沒意識到，你接下來的處境真的會非常不妙。」
「那我為什麼就可以？」木謙又問道。
「這隻能用造化神功、機緣巧合來形容。當老年野蠻人死去的時候，他的身體系統崩潰，其內在的這種微生物也會隨之失去活性。但是那個老年野蠻人不知為何又活過來了一段時間，正是因為如此，被重新激活的微生物，在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下，轉移到了你的體內。這種情況是不可複製的，你居然還妄想著把它當成一種投機取巧的手段，這個想法不僅侮辱了野蠻人，更是侮辱了你自己。」
「媽的，你不要被某些人給帶壞了，要與人為善，說話客氣一點，好不好？」木謙沒好氣地說道。此刻他的心情無比舒暢，全身充滿了力量，胸口處的傷勢幾乎感覺不到。
「與人為善？哼。我問你：當你出賣這個人工智慧的時候，你已經知道我在你身邊了。那麼，當時你有沒有想過要出賣我？」章澤琛突然插話進來。
「如果我說沒有，你會相信嗎？」木謙反問道。
「原來你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章澤琛冷笑一聲。
「你我半斤八兩，大家彼此彼此。」木謙同樣冷笑。
「你們就別扯皮了，既然野蠻人的微生物已經進入了你的體內，那麼你至少應該給它取個名字吧？」木衛六號這時對木謙說道。
「名字？」木謙開始沉吟不語，這是一個值得好好想一想的問題。
「這種東西本質上是一種細菌，非常低級，只能稱之為生命的原始材料。另外，根據地球上普遍的『優勝劣汰』『擇優而勝』的說法，我們不如就叫它『優勝菌』吧？」章澤琛緩緩地說道。
木謙聽后陷入了沉思，這個名字不是不好，但是並不能讓他滿意。驀然腦海里靈光一閃，木謙緩緩地開口說道：
「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做人呢，應該時刻自勉，學不可以已。所以——」木謙停頓了一下，然後一字一頓地說道：
「它應該叫做——青、勝、菌。」
「好一個青出於藍，好一個青勝菌，希望你不要吹牛皮。」章澤琛在突然之間被木謙的「豪情壯志」所感染，於是大聲地介面說道。
從這一刻開始，章澤琛的命運就和木謙的命運緊緊地綁在一起了。雖然他們彼此都看不順眼，但「英雄」、或者說是「混蛋」總有相惜之處，而命運也就是這麼的無稽。
又是一個十年、北俱蘆洲、金湯城。
蒙快風帶著五千鼴甲族、鼴毛族的戰士潛伏匿蹤地接近了一座金湯城的衛城，他們即將要對這座衛城發動一次小規模的偷襲。
在過去的漫長歲月了，蒙快風帶領著兩族對金湯城、龜鶴城發動了無數次的偷襲戰。最開始，蒙快風一心想要攻破龜鶴城的兩座衛城，但是那裡的火力太過於集中、強大，他們每次都是丟盔棄甲而逃。再後來，蒙快風目標就轉移到了金湯城的上千個衛城上面，這些衛城如眾星拱月一般環繞著主城，有些甚至非常偏僻，防守力量相對薄弱，就給了蒙快風一些機會。
但即便蒙快風帶領著兩族已經攻佔了十幾座衛城，卻依然無大局無補，金湯城的主城依舊聳立在那裡，無時無刻不在向蒙快風發出挑釁。所以，現在的蒙快風暴躁易怒，剛愎自大，他迫切地想要完成自己當初的豪言壯語，而完全不顧地下兩族在這段時間內的慘重損失。
扭頭看了一眼旁邊對他非常畏懼的兩族戰士，蒙快風的心中頓時無名火起：如果不是受你們這些廢物的拖累，區區金湯龜鶴盟早就在他的拳頭下灰飛煙滅了。因此，蒙快風一直暴怒且一直無奈。這些兩族戰士並不能說他們作戰不英勇，兩族的科技武器也並非毫無用處，但戰爭並非兒戲，蒙快風和兩族人之間有著一道無形的巨大鴻溝，所以即便能衝到一座衛城上展開肉搏戰，蒙快風也只有依靠人數上的巨大優勢才能取得一丁點微不足道的勝利。
「媽的，我的兄弟們一向都是以少打多的，現在卻淪落到要依靠人數才能取勝，真特么是滑天下之大稽。」蒙快風低聲咒罵一句，然後對身邊的人低吼道：
「他們還有多久換防？」
「快了，應該不超過兩刻時。」一個鼴甲族的戰士畏畏縮縮地對蒙快風說道。
「你們要記住：要不顧一切地往前沖，但更要兼顧身邊的同胞，要為他們提供掩護、抵擋攻擊，甚至有時候要用生命來為整個戰局帶來更大的收益。不要害怕死亡、組成堅固的群體、時刻注意你們身邊的同胞，這就是我們野蠻人的戰爭藝術，我已經說過無數次了，你們特么的到底聽明白了沒有？」蒙快風的語氣急促中帶有憤恨，他非常希望身邊的兩族戰士能夠明白他所說的話。
「明白、明白。」身邊的兩族戰士忙不迭地點頭應道。接著，後面的人也一個勁地跟著點頭，於是一個點頭大軍就這樣出現了。
「沖。」蒙快風實在不想看到身邊人的這種模樣，只能大吼一聲，然後從隱匿處跳出，如一隻矯健的獵豹的一樣，每一步都竄出去幾十米地沖向眼前的小山頭。
這座偏僻衛城上的防守人員很快發現了偷襲，於是成片的炮彈從山頂上傾瀉下來。蒙快風對於頭頂上襲來的攻擊視而不見，他無比靈敏地在亂石雜木中左突右沖，幾下便竄到了山腳下，然後他騰身而起，直接避開了山頂上防禦武器的攻擊，落在了半山腰上。
而後面的兩族戰士此時正努力地應付空中的襲擊，根本無法跟上蒙快風的腳步。蒙快風對此見怪不怪，他只是朝著山頂再一次跳起，只要他能快速地來一次漂亮的斬首行動，那麼這座衛城十有八九就會被他們拿下。
沒有防守武器的攻擊，因為這對蒙快風來說作用不大，但是卻有五個鎧甲鮮亮的深海厚殼族人一起迎向空中的蒙快風。
「破。」蒙快風低吼一聲，兩手的利爪合一，整個身軀猶如一支長矛一樣刺向了那五個深海厚殼族人。「噌噌」的一連串脆響，五個深海厚殼族人手裡的盾甲排成一列，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讓蒙快風的利爪從五塊盾甲上面滑過去。這是很巧妙的配合，是五個深海厚殼族人憑藉科技手段的支撐才做到的，並且很有效地抵消掉了蒙快風的強大衝擊力。
失去了前沖勢頭的蒙快風被逼無奈落在了山坡上，他距離山頂只有不足兩百米的距離。而隨著蒙快風落下，數百個深海厚殼族人從樹林里鑽出，團團地包圍住了他。這些深海厚殼族人都拿著大刀和盾甲，五人組成一個小隊，從四面八方向蒙快風圍殺過來。
在刀芒閃爍之中，蒙快風的身形飄忽不定，敵人很難砍的到他，而他的拳頭卻不時大力擊出，把一個個深海厚殼族人轟飛出去。可只要有一人被擊退，五人戰陣中的剩餘四人就立馬退卻，根本不給蒙快風任何機會。蒙快風就這樣被死死地纏住，這些弱小的深海厚殼族人用人海戰術把蒙快風欺壓得無以復加。
「快點衝上來。」蒙快風暴怒地朝山腳處大吼道。這時只要他身邊有一個野蠻人兄弟，那麼他們兩人聯手撕開這些深海厚殼族人的包圍簡直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惜他卻並沒有兄弟。
喊殺聲四起，地下兩族的戰士終於衝過了山上第一波火力的襲擊，然後開始登山。在半山腰處，有一千多個深海厚殼族人從山體的洞里衝出，和地下兩族的戰士廝殺在一起。一時間，整個山坡上人頭攢動，戰況慘烈，血腥味開始在這荒山野嶺中無聲蔓延。
蒙快風搶了一把敵人的大刀，瘋狂地左劈右砍，無論是砍在敵人的盾甲上，還是砍在敵人身上的鎧甲上，兩者的撞擊都會產生一團火星爆裂開來，很快在蒙快風的周圍便形成了一個璀璨的光圈。但蒙快風依舊在苦戰，這些深海厚殼族人沒別的特點，就是皮實耐打，對此蒙快風雖然恨得牙痒痒卻無可奈何。
衝殺慘叫聲很快便高漲起來，雙方的交戰徹底進入了白熱化階段。蒙快風斜瞟了一眼山腰處的戰況，頓時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在他的心中升起：兩族戰士即便人數佔優，可還是被死死地拖在半山腰，無法前進一步。
「喔……」蒙快風在又一次的絕望中，仰天發出悲涼的嘯聲，這是緊急撤退的信號：過不了多久，其它衛城上的敵人就會支援過來了，而等到這附近敵人的強力科技武器準備完畢的時候，恐怕除了蒙快風自己，兩族人沒有一個能逃得出去。
「五千人攻不下一個只有兩千人的山頭，我還應該繼續呆在這裡嗎？」蒙快風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任由敵人的兩把大刀在他的身上劃出兩道血槽。
接著，略一停頓動作的蒙快風更加狂烈地爆發，他甩出手裡的大刀，兇悍異常地撲向了一個敵人的五人戰陣。任由兩塊盾甲撞擊在自己身上，蒙快風抓起了一個敵人，然後把他當做武器狂甩起來。深海厚殼族人都穿著堅實的鎧甲，蒙快風利用敵人的這一通亂砸，立刻在身前逼出了一個小圈子，隨後，蒙快風再次化作一隻無堅不摧的長矛，沖向了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