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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流光拋人江煙渺,三千飛流楓林早

  第一百零二章:流光拋人江煙渺,三千飛流楓林早

  「不要和野蠻人玩手段,因為最終被玩的人絕對不會是他們。」木謙依稀記起有這麼一句話,可是為時已晚。

  「你、究竟知道些什麼?」殺氣騰騰的野蠻人居然用很緩慢地語氣問出了這麼一句話。在這一瞬間,高空的烏雲中電光閃爍,轟鳴的雷聲開始籠罩黑夜。

  粗通野蠻人語言的木謙聽懂了,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提問。他在此刻,莫名之間對野蠻人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野蠻人雖然冠以「野蠻」之名,可是卻和蠢笨、愚昧沒有任何關係。

  野蠻人大多心智堅定、意志強橫,並且不會輕易動妄念、動貪念,不會被表象所迷惑,所以什麼計謀、手段對他們來說,的確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他們征戰宇宙,靠的是更深邃的意志和精神。

  突然,一直僵直的木謙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天上的滾滾烏雲,然後說出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我知道——暴風雨、要來了。」

  身影閃動,強大的野蠻人猛衝過來,一拳轟出。他已經給了木謙一次機會,可木謙卻不知所謂地錯過了。那麼現在,他和一隻冒犯虎威的螻蟻,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滂沱大雨傾瀉而下,呼嘯的勁風在大河裡掀起波濤,木謙堪堪避過野蠻人的拳頭,一個閃身跳進了大河裡,在波濤翻滾間一閃而逝。

  野蠻人掃了一眼暗濤洶湧的大河,然後他原本的怒火和狂暴,瞬間消弭於無形。他並沒有跳下水去追木謙,而是平靜地在老年野蠻人的對面坐下,任由木排在滾滾大江中,如脫韁野馬一般向前奔去。

  木謙就這樣撿回了一條小命,或許是因為野蠻人不屑於去追他,也或許是因為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下,老年的野蠻人需要人照顧。

  狂風暴雨依舊,木謙在江水裡載沉載浮,不能自已地順流而下。不知過了多久,木謙終於在一段稍微平緩的河道里找到了上岸的機會。

  風聲、雨聲、江水聲、雷鳴聲,這個夜晚和寧靜完全扯不上任何關係。渾身濕透的木謙把上身的藤蔓短衫脫下來,隨手扔到一邊。然後他拿著石條,沿著江邊大踏步地往下游奔去。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木謙剛才的小把戲不過是徒增笑柄罷了。就他的這點小心思,是不可能欺騙到野蠻人的。而現在,木謙也失去了兩個野蠻人的蹤跡,他只希望木衛六號的猜測是對的,一切答案就在河流的下游某處。

  「木衛,你還在嗎?」木謙雖然感到萬分歉意,但還是嘗試和木衛六號取得聯繫。

  「我在。」木衛六號的回答很直接、很乾脆。

  「你還好嗎?」木謙又問道。

  「很好。」木衛六號的回答依舊如此。

  之後,就是一片沉默。木謙不知道該說什麼。並且,作為高等的人工智慧,木謙不知道木衛六號在被出賣后,此時的情緒,或者說思維是怎麼樣的,所以「道歉」「原諒」這樣的詞語木謙無法說出來,這一切也不是用語言可以表達清楚的。

  而更重要的是,事情還沒有結束,於是木謙又問道:

  「假如野蠻人的墓園真的在河流的下游,你可以幫我找出位置嗎?」

  「可以,但可能會以我的生命為代價。」

  木謙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任何人膽敢闖入野蠻人的墓園,估計都會付出這樣的代價。但他不怕這樣的代價,於是他又問出了另外一個更加讓人傷心的問題——假如木衛六號有心的話:

  「在你死之前,你有多大的機會把墓園的位置信息傳遞給我?」

  「機會不大,如果不幸碰上恆星級的野蠻人,那我就完全沒有機會。」

  聽到木衛六號的回答,木謙沒有再詢問什麼了。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心裡是怎麼想的,就像他不知道木衛六號此刻是什麼感受一樣。

  世事有時候就是如此,「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淡淡傷感沒有人可以擺脫,而「似曾相識燕歸來」的轉折重逢又有幾人能夠有幸遇到?

  「已經出賣了木衛六號一次,我還會再出賣他第二次嗎?」木謙沒有去細想這個問題,但答案就在那裡。

  赤裸著上身,任由風吹雨打,木謙緩了一會兒之後,開始在暴雨中全力沿河狂奔。他根本就不在乎是否會突然撞上那兩個野蠻人,他只害怕永遠也見不到那兩個野蠻人。

  過去了許久,風雨停頓,江波漸消,厚重的烏雲散開,孤月群星再一次向大地傾撒下清冷的光輝。這時江邊的空氣異常清新、冷冽,木謙的頭腦也清醒了很多。剛才所發生的事情一點一滴的在他的眼前閃現,他並沒有一絲沮喪,開始重新考慮眼下的情況。

  「雖然我在野蠻人的面前不值一提,但我不會放棄。我要變得很聰明、很堅強、很有耐心,這樣才能在這場遊戲中和野蠻人玩到最後。」木謙開始以一個整體的視角去思考這件事情,而不是像前面那樣,寄希望於耍些小把戲就想一次取得最終的勝利。

  驀然,正在全力奔跑的木謙,一個急速轉身,便朝大江里衝去。在他右側的樹林里,那個強大的野蠻人正像一隻暴龍一樣,撞倒無數樹木,以震天動地的駭人威勢向他衝來。

  這一次,野蠻人主動出擊,是決不允許木謙再活命的。面對著來勢洶洶的野蠻人,木謙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就在他即將跳下大江的一剎那,野蠻人還是衝到他的身後,一拳轟擊在木謙的背上。

  「噗」,大口的鮮血噴出,木謙筆直地墜落到大江里,他的渺小軀體在湍急的江水中,瞬間就沒了蹤跡。

  「撲通」一聲,野蠻人沒有任何猶豫也跳進了水裡,他在昏黃的江水中搜尋著木謙的蹤跡。這個野蠻人的眼光很准,他知道那隻小蟲子雖然很弱小,但生命力卻很頑強,剛才的一拳不足以殺掉他。

  胸背處疼痛欲裂,全身幾欲散架,木謙在江水中拚命地向下游潛去,他能很清楚地感覺到那個野蠻人就在他的身後。

  在這危急逃亡的關鍵時刻,木謙原本一片模糊的大腦居然出現了一絲亮光,緊追在身後的死亡威脅讓他在混亂中找到了很重要的一根線。

  調整了下自己的狀態,木謙在體內氧氣耗盡的時候,把頭露出了水面,狠命地吸了一口空氣之後,他又再次潛入水中。這對於身後的野蠻人來說,是難得的機會。野蠻人已經和木謙拉近了距離,只要等木謙再一次換氣,他就能對木謙發動一擊必殺的攻擊。

  可是,讓這個野蠻人萬萬沒想到的是,木謙剛換了一口氣之後,就緊接著再次把頭伸出水面。這次,木謙不是為了換氣,而是為了大喊出兩個字:

  「木衛。」

  野蠻人不理會木謙在搞什麼鬼,他只是儘力地縮短和木謙之間的距離。如果不是在滾滾江水中,木謙休想在他面前跑出百米的距離。

  智慧生命是高尚的,也是卑鄙的,無時無刻都充滿著複雜和矛盾。在這一點上,人工智慧很可能會碾壓智慧生命,如果有一天人工智慧對智慧生命取得了統治權,那也不要太過於驚訝。因為就此刻的情況而言,木衛六號相對於木謙來說,實在是要高尚、偉大得多。

  在江水中逃竄的木謙,並不確定木衛六號是否會再次出現,所以他的心情極其忐忑。但木衛六號在他發出喊叫之後,沒過多久就出現在了大江的南面,看樣子他仍然跟隨在木謙的身邊。

  木衛六號出現之後並沒有直接來救木謙,而是快速地跨過大江,向江北面的樹林里移動。野蠻人在發覺木衛六號的舉動之後,立即以衝天之勢從江水裡竄出,沿著江邊逆流狂奔而去。

  「終於還是上當了,雖然沒什麼實際意義。」得到了喘息的木謙從江水裡爬出來,然後他一邊繼續沿著南岸順江而下,一邊在心裡有了新的想法。

  木謙初次的小把戲是以木衛六號為誘餌,結果一敗塗地,而這一次只是調轉了一下身份,由木謙自己來充當誘餌,卻把這個強大的野蠻人給牽制住了。

  同樣的套路,不是不可以用兩次,只要使用恰當,連野蠻人這種不容易受騙的人都會上當。當然,前提是這個野蠻人不知道木衛六號只是一個小巧的人工智慧,並沒有什麼實際的作戰能力。

  木謙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根據目前的整體情況來考慮,這件事情的關鍵不在壯年野蠻人的身上,而是在於那個老年野蠻人。木謙幾乎可以肯定,這個老年野蠻人的身體情況可能非常糟糕,這就是木謙的機會。

  而木衛六號在野蠻人回身的時候,就已經後撤跑遠了,所以當壯年野蠻人回到老年野蠻人身邊時,什麼也沒有發現。於是,這個壯年野蠻人把老年野蠻人背負起來,就繼續沿江而下,他要去追殺木謙。

  就這樣,木謙在大江南面沿江狂奔,而兩個野蠻人則在北面追了上來。很快,三人就隔江相望,木謙眼睛里玩味的笑意十足,他賭老年野蠻人無法跳入洶湧的大江,這樣他隨時都可以借江逃遁。同時,他也不會讓兩個野蠻人離開他的視野,他要用自己的作死挑逗,來損耗老年野蠻人所剩不多的生命活力。

  跑出去了數百千米后,原本奔涌的江水更加急促了,因為江面突然變窄形成了一個壺口狀。木謙抬頭望去,在前面的最窄處,江面居然只有一百餘米的寬度。這個距離對於野蠻人來說,基本上等於不存在。木謙可能沒有跳水的機會,就會被野蠻人一拳轟殺。

  木謙的眼睛眯了起來:野蠻人殺他之心已決,而他要把這個遊戲玩到底的決心,也同樣不可動搖。

  如果此刻木謙轉身遠離大江,逃往叢林里,那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條,可如果提前跳進水裡,那豈不等於向野蠻人示弱?挑逗的火候可能就不夠。在經過一番考慮之後,木謙猛然下定了決心:與其等野蠻人越過大江來殺他,不如他搶先向野蠻人動手,拚死也要把兩個野蠻人拖進水裡,這樣說不定能創造出什麼有利於自己的機會。

  緊握著石條的木謙在向前狂奔中,忽然扭轉方向,「撲通」一聲躍進了大江里。隨後木謙的頭在大江中心浮起,他本不需要換這口氣就能潛過百米大江,可是為了保持體能,他還是冒險在江面上露了一次頭。不過,野蠻人卻並沒有趁機攻擊他。

  「嘭」的一聲,水面爆響,水花騰舞,木謙從大江北面的水中竄出,手裡握著的石條化作一線碧綠的流光,刺向了兩個野蠻人。

  按照常理來說,像木謙這樣的小蟲子是不可能主動向野蠻人發起攻擊的,他跳水應該是為了逃遁才對。但對於此刻木謙的攻擊,兩個野蠻人毫不意外。只見壯年野蠻人背負著老年野蠻人,滕然升空,一隻閃著寒光的利爪迎向木謙的石條。

  「野蠻人的身體控制能力太強,幾乎沒有人能和他們相提並論,所以千萬不要和他們比拼什麼搏殺技巧。」在天辰坳的城牆上,老刀對木謙說過這樣的話。

  此刻,木謙堅定地執行了這句話,他並沒有試圖用石條去格擋這一利爪,也沒有試圖改變石條的攻擊軌跡,他就這樣和兩個野蠻人在大江的上空撞在了一起。

  利爪刺入木謙的胸膛,而他石條的攻擊卻被野蠻人另一隻手很隨意地撥擋到了一邊。以木謙現在的體質來說,這樣的傷勢不會讓他立即喪命,但不並代表著他不會因此而死掉。只是木謙完全沒有考慮這些,任由利爪從他的胸前拔出,然後他微一側身前撲,手裡的石條從一個很巧妙的角度勒住了老年野蠻人的脖子。

  壯年野蠻人大怒,右手肘后移,猛擊在木謙的肩膀上,同時他左拳從自己的胸前繞過,一拳砸在木謙的臉上。血花四濺中,木謙的神志一個恍惚,雙手鬆開了點,身軀向下滑落。趁此機會,壯年野蠻人曲膝下蹬,一腳把木謙踩進了江水裡。

  這個壯年野蠻人的強大不是木謙能想象到的,他此番在貼身的情況下,挨了兩下重擊,整個人都被打散了,一度陷入休克狀態。不過,當木謙落入翻滾的江水中時,在急促湍流的衝擊下,他又恢復了點意識,於是他勉強撥動了兩下手腳,在江水中順流而下。

  半空中的兩個野蠻人看著木謙在江水中失去了蹤跡,他們對視了一眼,然後壯年野蠻人就背負著老年野蠻人跳入江水中,繼續追殺木謙。這是他們一貫的風格,只要確定目標,哪怕是天涯海角,他們也會死追不休。

  天色逐漸破曉,在這個漫長的夜晚中,木謙一直在大江邊或者江水裡和這兩個野蠻人糾纏,但到現在,這個遊戲已經接近了尾聲。壯年野蠻人即便背負著老年野蠻人,也很快就能在江水中抓住木謙,調虎離山、互相牽制的把戲完全沒有了發揮的餘地。

  潛伏在大江中的木謙心中無喜也無悲,就像木衛六號說的一樣,他這是自殺行為,根本就沒有一丁點的希望。但木謙並不後悔。他此刻無比的平靜,因為他至少拼盡全力地去抗爭過了。

  「轟隆隆」的巨大水聲從前面傳來,木謙在水裡只覺得耳朵一陣轟鳴。看來,前面出現了一個大瀑布。

  「難道我要摔死了嗎?」木謙在心裡想道。接著他在心思轉動間,開始向大江的北岸潛去,他寧願死在陸地上,所以他決定要上岸。

  在下一次換氣時,木謙的身影已經離開了大江中央,而是偏向了大江的北岸,他相信緊追在身後的野蠻人一定能夠看到他。隨後,木謙就又深深地潛入到江底,在找到一塊巨石后,他抱住了巨石,就那麼靜靜地呆在那裡。

  水底一片平靜,木謙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他估計兩個野蠻人已經上岸的時候,他也從水底浮了上來,狼狽地爬上了北岸的一塊大石。

  轟鳴的水聲震耳欲聾,在不遠處就是一道百米余高的巨大瀑布。這條大江到這裡進入了平原地區,再往下走,就穿過一馬平川的原野,直達海洋。

  「哈哈哈……」躺在大石上的木謙突然坐起身來,看著大江對面開始哈哈大笑。果然,那兩個野蠻人在大江南邊上岸了。

  木謙又一次耍了個小把戲,但這一次他耍到了這兩個野蠻人。當木謙露出身影打算在北邊上岸的時候,兩個野蠻人居然想多了,他們以為木謙這隻小老鼠肯定是在做出假象,然後在水底偷偷地溜到對面,所以兩個野蠻人選擇在南邊上岸,希望可以直接堵住木謙。這也是木謙故意在水底逗留了一會的原因。

  「去尼瑪的亂域五大霸主,要是在同等文明的水平下,你以為我會怕你們嗎?」木謙低聲咒罵了一句,語氣中略顯無奈。可事實就是這樣,野蠻人就是高高在上的。並且現在,那個壯年野蠻人隨時都可以跳過江面,然後不費吹灰之力地捏死木謙。

  但奇怪的是,壯年野蠻人並沒有這麼做,他居然獨自離開了。看到這一幕,木謙十分不解:他就這麼把那個老年野蠻人留給自己了嗎?

  木謙獃獃地盯著奔涌的江水,他在心中有一種強烈的渴望:他想要游過江去,去把那個獨身一人的老年野蠻人抓在手裡。

  接著,木謙緩緩地起身,但他並沒有跳進江水,而是沿著江邊的山石,走到了雄偉的瀑布邊:入目是平川千里,蒼綠沃野,而瀑布下的江水流動平穩,如一條晶瑩的白玉帶綿延向遠方。並且在瀑布下幾千米遠的地方,有一個猩紅如脂的大花苞靜靜地躺在那裡,那是一片紅色的樹林,非常蔥鬱,方圓有幾十千米,看起來非常壯觀、奪目。

  「楓林晚?現在是楓林早才對。」木謙想起了地球上的一句古詩,接著他抬頭看向了天邊微露的朝霞,又扭頭看向了大江另一邊的老年野蠻人。

  這個老年野蠻人也走到了瀑布邊緣,此刻他正注視著那一片嫣紅的樹林。良久之後,他轉過頭來和木謙對視在一起。但緊接著發生的事情,就是木謙萬萬不能想到的了。這個老年野蠻人居然對著木謙笑了起來,並且是很溫和的笑意,並沒有任何兇殘的意味。再然後,老年野蠻人縱身一躍,從瀑布上面跳了下去。

  「什麼……」木謙在目瞪口呆之際,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略一猶豫之後,他便也縱身跳下了瀑布。無論如何,他都要追隨在這個野蠻人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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