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雞不成蝕把米(1)
秋末的陽光順著老樹的縫隙灑在臉龐上,微微有些許暖意。眯了眯眼,想要用手去擋,發現右手臂是打著繃帶的。緊跟著有人在叫她:
「白羽——」不遠處的長發女孩朝她揮了揮手,雀躍著跑了過來,看到她的狀況擔憂地蹙眉,「你是不是昨天又去玩極限運動了,怎麼這次傷得如此厲害?」
極限運動?心裡有個聲音在否定這個答案,可說出來的話卻似有意隱瞞:
「吶。從山上摔下來了,不小心摔斷了胳膊。不礙事,醫生說休息幾天就會好了……」
女孩誇張地張大嘴:
「幾天?!白羽,有句古話:傷筋動骨一百天,雖說F-Virus被發明后,醫療技術大大提高,但也不是簡單的幾天就能好的傷啊!你的醫生太不負責了。」
白羽……這是白羽的記憶,還是她自己的?有些混亂。
女孩見她不說話,流露出的擔憂有增無減:
「沒事沒事,別擔心。雖然你逃課挺多,但是我都幫你記錄了筆記。手骨折了不要緊,反正早晚都會好的。這些天你呆在校園裡安生些,筆記我照樣幫你搞定。」
她以為自己在擔心這個?!真是個善良的好姑娘。白羽好笑地唇瓣上揚,眯起眼睛:
「謝謝你!」
啪噠——樹杈上的枝葉掉落下來,天空晝夜交替,女孩與校園古樹瞬間淹沒在黑暗中。畫面切換,被無窗的密室取代。放眼是不知用什麼物質打造的海藍色空間,除了一張實驗台,空空如也。
「白小姐,這個剛剛經過動物測試,並未投入到人身上做測試。並不建議你使用啊……」
實驗台對面的醫生一臉難色的看著她手裡的針管。
「喔?不是說F-Virus的升級版可以快速修復、建立細胞再生嗎?博士是對F-Virus沒有信心,還是對自己沒有?」
這似乎發生在手臂骨折之後的數日。紗布已經被更換過了,打石膏的繃帶上還留下了幾位室友畫的可愛笑臉。
白羽要細胞再生病毒作何用?
她有些納悶這些莫名其妙的畫面,如此真實彷彿是記憶里的碎片,卻不似自己在沙漠里睡夢中出現的幻覺,這些事更為清晰完整的片段。彷彿原本就存在於某處的記憶被喚醒,如電影一般放映著。
「不是的,白小姐。雖然我們對公司旗下的F-Virus很有信心,但這個新作的成果還沒有向老闆報備……」
「好了,D博士——」仰首打斷對方,「剛剛你也給我看了重傷的猴子傷口癒合的速度,不也活蹦亂跳的。別這麼多廢話,我趕著去出任務。老闆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我拿刀子威脅你不就好了?!他交代的事情,可比注射個小試劑要棘手多了。」
「那要是真產生了副作用……」被喚作D博士的中年男人依然眉頭深鎖,神情複雜,難以扛事的模樣。
「啰啰嗦嗦的。實驗室不是有個生物艙嗎?出了意外,將我扔進去。什麼時候團隊能破解副作用了,什麼時候再給我弄出來……」
D博士聞此,整個人有些亢奮與感動,眼圈紅紅的:
「謝謝小姐的信任!」
搞不明白對方興奮個什麼勁,白羽徹底懶得搭理他了。擼起袖子,手腳麻利的將盛滿淡綠色液體的小針管推入靜脈。
隨後,等待她的又是一片光陰的崩塌,以及持續陷入的黑暗……
滴滴的鬧鐘驟然在耳畔響起,驚醒了睡夢中的少女。猛然坐起身子,眼前的景象令她愕然,分不清仍舊處於記憶幻覺中,還是已回到了現實。
她身處於一間普通的卧房,被單呈灰白,床頭有些舊書。牆上陳列著夢境里女子與好友們的照片。大部分均是在校園拍的,也有一些是旅行記錄。時間線不長基本集中在大學時代,照片里的女子臉龐跟她現在的模樣所差無幾,只不過頭髮比她現在長了些。然而除了這個時間段的照片外,其它年齡段的卻一片空白。
心中奇怪,卻並未敢多做深想,怕鬧人的頭痛再次降臨,叨擾到好不容易才蘇醒的神智。
側頭,挨著床的茶几上放著既熟悉又陌生的馬克杯,杯中的咖啡早就已經干透落灰。這杯子眼熟得很,不正是出現在幻覺里的那支么;墊著杯子的書封面黑色的底、書的邊角雖然已經磨損,但仍舊能夠辨識出巨型的動物頭骨耀武揚威的臉。
「美國眾神……」
她低喃自語,無奈的嘆氣。昏迷前朦朧見到幾個手持重型武器的機器人,雖然模樣與實驗室里的那些不太相同,但肩部明顯的GP公司財產所有物的標記,可一點都不容忽視。
原本以為她要麼就是被抓回去再次裝入容器里,要麼就是死在荒原中;卻怎麼也未曾想過自己能活著被帶到白羽的卧室。
這……應該就是白羽的卧室吧?她有九成的把握。
也許自己就是白羽,只不過被注射了什麼奇怪的葯,返老還童了?!她為自己的異想天開,莫名地笑出了聲。不想細微的舉動反而牽動了胸腹的傷,引得一陣刺痛。
傷口被細緻的做過處理,右胸腔斷裂的骨頭也接回去了。奇妙的是似乎並未需要夾板一類的救護以及修養,她就已經可以下地走動。
難道自己沉睡了十多天?!可惜這答案並沒有人能夠告訴她。不一會兒她就放棄了思索。比起這些問題,探究記憶碎片與自己的聯繫,更加能夠吸引她的注意力。
緩慢地、在不碰觸到傷口的前提下起身,自房間中環顧了一圈,開門步入客廳。公寓不大,簡單的一室一廳,普通平民級的條件,傢具設備一應俱全。只不過這些對於她來說,都略顯陌生,從未出現在睡夢幻境當中。
撇了撇嘴,打開廚房的門卻驟然駐足愣住,倒吸一口涼氣。
面前原本應該陳列櫥櫃與灶具的牆消失不見。自上而下不知被什麼東西整面橫切,直接看到對面的樓宇。對面那棟也好不到哪裡去,或者說更糟糕,像是被怪物啃了一大口的蛋糕,半數基架坍塌,剩下的部分搖搖欲墜。她的房間位於樓宇中間的十層,與對面的高度不相上下。瞭高遠望,彷彿這裡曾經經歷了一場戰事或者動亂,附近所有的樓宇都是這樣,或多或少,均慘不忍睹。
這附近幾乎沒有人煙,零星幾個竄動的人頭,也是位於地面街角里。身形一晃而過,迅速又消失不見。
她有些納悶自己是如何被送進來的,難不成由坍塌消失的廚房推入?不過要是直升機跟機器人操作的話,這種方法確實簡單許多。心中思忖著,默默地退了回來,關上了門。
一轉身,角落裡的一台小型機器人的身影,吸引去了全部視線。
機器大約一米左右的高度,剛好到她的腰部。身體圓潤如桶,腦袋好似倒扣的鍋蓋。除了肚子與頭部覆蓋部分電子屏,其它部位均與實驗室的機器材質相同。
好奇心起,她靠了過去。機器人處於黑屏中,不知是沒電了還是壞了。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電源開關,她耐力耗盡,暴力的朝它的腦袋拍了拍:
「喂!鍋蓋,你怎麼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