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病弱陰沉大反派被我親懵了");
燕一謝來學校兩天,
百無聊賴之餘發發獃,轉轉筆,寫一下作業,
還和其他同學一樣上交。
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姜寧這才鬆了口氣。
她發現是她想多了。
她還以為由於少年的腿的緣故,學校里會有不知好歹的人來欺負他。這兩天她表面若無其事,
其實內心緊張兮兮,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他。
結果別說有人欺負他了,
大家看他一眼都不敢。
他推著輪椅去洗手間,
洗手間里的男生立刻像見了什麼殺神一樣,
一窩蜂地湧出來,給他騰位置。他面無表情地從走廊經過,一切竊竊私語的聲音都會立刻消失。
即便是年級的那幾個刺頭,
這兩天也安靜如雞,根本沒有要來一班找茬的想法。
而且託了燕一謝的福,這兩天教導主任都頻頻來一班,親切和藹地詢問一班是否有什麼需求,電風扇要不要換新的,
各科老師講課的進度是否剛好合適。
但沒有問題也是最大的問題。
沒有人敢靠近他,
和他說話。
一班這群學生明明都是群愛熱鬧的人,
平日里下課後都會在班上追逐打鬧、氣氛融洽,
可這兩天,氣氛卻明顯變得束手束腳了一些。
教室里左前方,
右前方,
右後方還是談天說地、喧鬧十足的,可一到燕一謝所在的左後方,便像是結了一層無形的冰。
他只是坐在這裡,大家就不敢到這裡來,
他身上像是有某種氣場,警告著生人勿近。
這兩天收發燕一謝的作業,大家全都找姜寧,讓姜寧轉達。
一來二去,反而是姜寧快速融入了一班,燕一謝卻仍冷冰冰地將所有人隔離在他的世界之外。
姜寧希望他和自己一塊兒上學,本意是希望他生活里發生一些新鮮有趣、能讓他快樂的事,希望他交到除了自己以外的朋友,哪怕不是深交,只是隨便聊聊的關係也好。
結果沒想到完全希望了個寂寞。
而且這兩天不斷有其他班的老師過來對燕一謝表示關切。
姜寧看得出來,燕一謝為了和自己的約定,在強忍著心中的不耐煩。少年雖然什麼也沒說,但在被殷勤的年級主任打斷的時候,臉色會變得很難看,氣壓極低。
沒人敢主動靠近燕一謝,姜寧只好想些辦法。
這兩天她和嚴大航快速熟絡了起來。
一大清早,她就趁著做完課間操、所有人往教學樓上走的功夫,私底下攔住了嚴大航,將兩瓶牛奶遞給他,讓他幫自己一個忙。
嚴大航收了姜寧的賄賂,只能硬著頭皮在下課後來到燕一謝面前。
他躊躇地看著燕一謝,憋了半天,鼓起勇氣:「你,你渴不渴?」
燕一謝掀起眼皮子,莫名其妙地看了嚴大航一眼。
「……」嚴大航被他冷冰冰的神情看得心中發怵,幾乎立刻就想轉身跑掉。
坐在旁邊的姜寧咳了一聲,在桌子底下用腳小幅度地踢了踢嚴大航的小腿,催促他別磨蹭,快點繼續按照排練的來。
可嚴大航緊張無比,完全忘記要說什麼了。
姜寧心中恨鐵不成鋼,出聲提醒道:「嚴同學,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找我同桌?」
「哦哦哦是。」嚴大航趕緊道:「我多買了一瓶牛奶,你想喝嗎?我請你喝,做個朋友吧。」
說完他飛快地將牛奶放在了燕一謝的桌上。
還是燕麥口味,姜寧買的時候特地挑了燕一謝喜歡的。
姜寧扭過頭去看向燕一謝,眨眨眼,期待燕一謝對人家說點什麼。
結果燕一謝看也沒看桌上的牛奶:「滾。」
姜寧:「……」
「是是是。」嚴大航雙腿一軟,顧不上他和姜寧排練好的接下來和燕一謝聊賽車電影的那些,一個哆嗦抄起桌上的牛奶,飛快地扭頭逃了。
姜寧:「……」
這樣能交到朋友才怪啊!
兩節課後,姜寧趁著燕一謝不注意,貓著腰過去,把嚴大航叫到了走廊上,試圖勸說他繼續嘗試和燕一謝做朋友。
她蹲在教室外面的牆根旁,對嚴大航信誓旦旦地道:「你別看他表面上冷,渾身是刺,其實相處久了你會發現他人很好。」
「我信你個頭。」嚴大航也蹲在她身邊,掏出幾瓶牛奶還給她:「這種事情你還是另請高明吧,我怕他把我打一頓。」
姜寧把牛奶推回去:「你別這樣啊,他真的不會打你。」
嚴大航死也不肯再把牛奶收回去:「我是嫌命太長嗎?非要挑戰一些高難度的事情。」
姜寧:「……」
這時上課鈴響了,姜寧只好放棄繼續勸說嚴大航,她也不敢把牛奶抱回去,怕被自尊心極強的少年發現,便還是塞給了嚴大航:「算了,那就不強求你了。」
嚴大航見她情緒失落,有些愧疚地摸了摸後腦勺:「對不起,幫不上你的忙。」
姜寧嘆了口氣,說:「沒關係。」
嚴大航又叮囑道:「冬令營的表你還忘了給我,今天放學之前一定記得通知一下你的家長,準備好經費,然後填好給我。」
姜寧說:「下節課就把表還給你,我不打算填上自己的名字。」
嚴大航一愣:「你不去嗎?爬雪山多有意思啊,好不容易碰上這麼一回,全班人都去,你剛轉來,和大家一起熱鬧熱鬧比較好吧。」
姜寧說:「我又不是那麼喜歡熱鬧的人。」
嚴大航心說你明明就是。
兩人從牆根處站起來,半貓著腰回教室。
燕一謝一抬起頭便見嚴大航和姜寧在走廊外說話。他第一反應是男生將姜寧堵在外面,欺負她。
他心中驟然一緊,立刻便想出去,但隨即見姜寧和嚴大航說了句什麼,姜寧神情中並沒有不悅的意思,他才心頭一松。
燕一謝悶悶地推著輪椅又回到了座位上。
他想,他是不是中毒了,否則為什麼視線一直情不自禁跟隨著少女,心情也總是像變幻不定的天氣一樣。
姜寧很快從教室後門溜到椅子上坐下。
還沒坐穩,燕一謝一言不發地盯著她。
姜寧心中一個咯噔,差點以為他發現了什麼,連忙結結巴巴地問:「怎,怎麼了?」
燕一謝扭回了頭:「沒什麼。」
姜寧鬆了口氣。
燕一謝抿了抿唇,情緒莫名變得陰天下雨般潮濕且煩躁。
之前每天待在別墅里,他所做的事情只是讓管家準備好早餐、夜宵,或是零食,凝視著雕花柵欄那邊的動靜,等待著熟悉的身影出現。他沒有介入姜寧的生活。但是姜寧一旦出現,她的時間便全都屬於他。
可現在和她一起來到學校之後,他才發現,她有多討人喜歡。她有家住在一片衚衕的竹馬,有時不時來這個班找她的舊班同學,甚至在這個班,她也快速融入了進去,打成了一片。
燕一謝試圖將這些不堪的情緒拋諸腦後,像姜寧這樣身上帶著光的女孩子當然應該擁有很多朋友,很多歡聲笑語。
他怎麼可能指望她永遠留在他的那棟死氣沉沉又冷清的別墅里。
「怎麼了?」姜寧把自己和燕一謝的作業一塊兒遞給了不敢過來的組長,察覺到少年有點不對勁,忍不住問。
燕一謝將管家送過來的保溫杯放在她桌上,面無表情地轉移話題:「你早上在車上咳嗽了,管家送來的。」
姜寧知道大概率不是管家注意到她咳嗽,而是燕一謝注意到的。但她沒有揭穿。
她鍥而不捨地追問:「到底怎麼了?」
燕一謝擰眉:「什麼怎麼了?」
姜寧湊過去,將下巴擱在他胳膊上,忽閃忽閃眼睛:「聞到你有點不開心。」
少年嗤笑一聲,垂眼看她:「你是小狗嗎?還能靠聞。」
見燕一謝和她開玩笑,應該是沒發生什麼,姜寧鬆了口氣,說:「過幾天周末去放風箏吧,管家說你買了一隻。」
燕一謝皺了皺眉,頓了一下:「……什麼買了一隻?」
姜寧說:「就是前段時間,管家說你買了一隻兔子形狀的風箏,讓他扔掉,但是後來不知怎麼他發現丟在垃圾桶旁邊的風箏不見了,原來是你撿了回去……」
燕一謝:「……」
「沒有的事!」少年立刻截斷她,漲紅了臉,惱羞成怒道:「沒有的事。」
姜寧瞅了眼他,忍不住笑起來:「這有什麼啊,可能你一開始想丟,後來不想丟——」
燕一謝怒道:「閉嘴,我說了沒有的事,管家胡說八道。」
姜寧敷衍道:「好好好,我相信你,沒有的事,你沒有讓管家買也沒有回去撿……那麼這周末放風箏就放那一隻吧?」
燕一謝:「…………」
燕一謝接下來兩節課一直冷著臉不說話,耳根一直是紅的,沉浸在丟臉的情緒當中。提起任何關於「風箏」的事他都一言不發,甚至姜寧說一句外面的風大,他都緊緊抿著唇。
姜寧快給樂壞了,還想多逗逗他,但是又怕玩脫了,只好收斂一點,體貼地不再提這件事。
快放學的時候,姜寧起身,打算把冬令營的表給嚴大航送過去。
燕一謝發現她並沒有報名,臉色有點異樣,將她拽回座位:「不去嗎?」
「有什麼好玩的?」姜寧被迫一屁股坐回來,她想起身,少年不讓,她動彈不得,只能用一種嫌棄冬令營太無聊的口吻說:「馬上天氣就要變冷,去爬雪山的時候冷死了,還得提前準備爬山工具。」
「真不想去?」燕一謝看著她的眼睛。
姜寧達到:「真不想去。」
燕一謝卻不由分說地道:「你想去,那就去。」
姜寧怔了一下,道:「我不想——」
話還沒說完,燕一謝拿過她手裡的表格,拿起一支筆,把她的名字給填了。
燕一謝抬起頭,冷冷道:「嚴航,拿去。」
嚴大航:「……」
嚴大航拿走了表格,燕一謝開始整理書包,管家已經開著一輛黑色的車子來到了教學樓下。
姜寧一邊將課本往書包里裝,一邊不停地看著燕一謝。
她忍不住問:「你生氣了嗎?」
燕一謝平靜地問:「我為什麼要生氣?」
姜寧躊躇了一下,總不能說,因為少年的雙腿根本沒辦法進行爬雪山這樣的項目。到時候全班都去的那一天,他只能孤零零地留在家裡。
比起去參加這種冬令營,她更寧願去別墅里和他一起待著看電影——可這樣,她又怕他覺得她在同情他。
姜寧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拎起書包,默默走在燕一謝身邊。
走到走廊上,外面起了風,落葉紛紛落下。
薄薄一層夕陽灑下來。
她身邊的少年忽然開口:「姜寧。」
姜寧猛然回神,「啊」了一聲,低頭看向輪椅上的少年。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不用顧忌我的感受,裝作不喜歡那件事。」
燕一謝面無表情。
姜寧:「我——」
少年看著前面,用一種冷冰冰、沒什麼溫度卻又認真的口吻:「和你買通嚴航讓他來和我做朋友、希望我開心一樣,你覺得我難道會不希望你開心?」
姜寧:「……你知道了啊?」
燕一謝道:「當然,白痴。」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木啦,明天繼續雙更。
2("病弱陰沉大反派被我親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