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計上心頭
寒水當真一副要認真清掃的模樣，不過在那之前，他先把薛玖連帶著椅子一起抱起來，小心放到一旁乾淨的地方。
薛玖看著寒水蹲在地上，細心地掃除臟污的飯菜，並且不放過任何大小的碎瓷片，她的心裡絕望極了，但是看到他后腰處那塊被燙紅的肌膚，又覺得極其無奈。
寒水沒穿上衣，剛剛的湯又是剛出鍋的，在他白皙的肌膚上烙下一片看起來觸目驚心的細小水泡。寒水卻像是不怕疼一樣，絲毫不在乎自己，看到薛玖走過來還緊張地說：「玖玖，你先坐那邊，我馬上就弄好了，別把你割傷了。」
薛玖就站在那靜靜看，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撿起桌腳旁那片鋒利的碎瓷片，劃破自己的大動脈，或者是劃破寒水和杜仲，隨便哪一個的。
外面已經看不到一點亮光了，不知名的鳥發出幾聲怪叫聲，展翅的聲音，風吹過樹林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小屋都能清晰地聽到。
太安靜了。
像是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這一次，杜仲很快就端了兩碗面過來，是兩碗蔥油拌面，他送到薛玖面前的那碗上面有一個形狀完美的荷包蛋，語氣平和道：「怕你餓，今晚先將就著吃吧，明天玖玖可以跟我說說你喜歡吃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做。」
薛玖雙手交疊放在餐桌上，寒水這時也收拾乾淨坐回她旁邊，她木頭人似的一動不動，垂眸靜靜看了幾分鐘面前的碗，纖細手指剛動了動，杜仲就笑了一下，只是這笑並不達眼底，帶著幾分危險。
「玖玖，要是你不想自己動手吃，我不介意讓寒水喂你吃。」
薛玖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她，手指猛地收緊，指甲在桌面上劃過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但是手到底停下了，沒有再一氣之下把碗掀了。
「真的嗎？！」寒水語調上揚，一臉的躍躍欲試。
他之前餵過薛玖吃東西，可以說是十分熟練，並且樂在其中，當即就要歡喜地把那碗面端到自己面前。
「我自己吃！」薛玖一字一頓惡狠狠地說，末了還瞪了一眼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的寒水。
餐桌上一時只有木筷與瓷碗碰撞發出的聲音，以及細微的咀嚼和吞咽聲，沒人說話。薛玖被這兩人弄得幾近崩潰，沒什麼胃口，雖然面的味道很好，也只勉強自己吃了小半碗。
「我吃不下了。」她理直氣壯地把碗往前一推，杏目圓睜直直看著杜仲。
杜仲坐在薛玖對面，他已經吃完了自己面，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自然也看出她又是故意在想辦法激怒他，只可惜手段太過稚嫩，他不僅沒生氣，反而被逗得有點想笑，「吃不下就不吃了吧，吃多了晚上肚子難受。」
「既然你不吃了，那我就把這剩下的吃了吧。」說著杜仲伸手要拿桌子中間的碗，但是另一隻手的動作比你快。
「我吃！」寒水像是護食的小狗似的，把碗圈到自己的面前，三兩口就把剩下的面吃了，連薛玖啃了半邊的荷包蛋也吃了，吃得一臉津津有味。
薛玖擰著眉，看起來無語又有點擔憂，「你不是不吃人類的食物嗎？」
寒水舔了舔嘴角的湯汁，意猶未盡地說：「我可以吃，好吃！」
「好吃也是因為我做的好吃。」杜仲語氣鬱結，自己把碗拿去廚房洗了。
「才不是。」寒水嘟囔著：「是因為玖玖吃過所以好吃。」
薛玖：「……」
杜仲的這個小屋沒有鐘錶，薛玖只能從天黑的時間大概判斷現在是幾點了，不知道這個幽迷之地是幾點閉園，她還有可能離開嗎。
「玖玖……」
寒水體溫偏低的身體靠近，這感覺在這悶熱的夏日晚上倒是不讓討厭，薛玖投去一個疑惑的目光：「嗯？」
「你能幫我擦擦藥嗎？」寒水討好地問道：「在後面，我自己不方便。」
其實這點小傷對他的體質來說不算什麼，按照他往常的恢復力，明天被燙到的肌膚就會跟新生的一樣細膩光滑，但是他想要薛玖幫他，他渴望與這個人類親近。
「嗯。」薛玖去找出醫藥箱，畢竟寒水之所以受傷也是因為她掀桌子導致的。
雖然再往源頭追究，是因為這兩人把自己帶到這裡，困在這裡不讓她走她才這麼絕望生氣。
薛玖一邊替寒水處理燙傷，一邊在思考現在該怎麼辦，手下的精瘦白皙的身體也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因為癢，一直顫抖個不停。
「很疼嗎？我輕點？」
寒水搖搖頭，銀白色的髮絲隨著他的動作在半空劃出一道銀白的光，也像是拂過薛玖的心，這一刻，她突然福如心至，計上心頭，想到一個辦法。
「對不起。」薛玖盡量把聲音放得輕柔，但是因為此刻她的內心如滔天海浪翻湧，她的聲音有點緊澀，繼續說：「都是我剛剛任性掀翻飯菜，才把你燙傷了。」
寒水像是沒想過薛玖會是這個反應，有點受寵若驚，身體崩得更緊了，兩個突出的肩胛骨像是要振翅飛走的蝴蝶。
雖然坐在寒水後面，薛玖知道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還是下意識低垂眼帘，遮住裡面的晦暗情緒，她把燙傷藥膏擠在自己食指的指腹上，語氣愈發溫柔：「我現在要開始給你擦藥了，寒水。」
「嗯。」
薛玖靈巧的手指站著溫涼黏膩的膏藥，先是輕輕塗抹在那片泛紅的肌膚中間，然後並起三根手指，打著轉而地把藥膏塗抹開，尾指似有若無地碰到寒水後背的肌膚，引起他的陣陣戰慄。
寒水已經分不清這次擦藥至於他是享受還是煎熬了，薛玖的手指不像是碰到他後背，反倒像是直接抓在他心上似的，讓他心痒痒。
黏膩的藥膏不斷地碾磨旋轉下化為溫熱的水液，很快被完全吸收了，薛玖撩撥琴弦般最後輕觸一下寒水的后腰，就乾脆利落地收回手，低頭把藥箱整理好。
寒水鬆了一口氣，同時心裡也閃過濃濃的失望，他剛剛要是燙傷的範圍再大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