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番外八
聽到齊王語氣里彷彿帶著一絲邪魅,葉宛嚇的小臉都白了,他眼神有些惶惶然的,像是一隻劫後餘生的小鹿。
齊王看他那小模樣,像是真的被嚇到了,不敢再逗他,趕緊笑著補了一句:「莫慌,莫慌。」
一陣短暫的,讓人心砰砰跳的沉默過後,驛站里的燈火忽然次第亮起,婉轉悠揚的器樂聲從遠處傳來。
兩人的面孔不約而同的轉向了歌舞聲傳來的方向。
一群迤邐的舞者從遠處如游龍般匯聚到視野之內。
舞者們衣袂飄飄,耳聽著玉笛飛聲,眼見著紅袖舞轉,這突然的驚喜,讓葉宛的腦袋轟隆轟隆的響。
抬頭又看見齊王眼裡蘊藏深沉的笑意。
旋即,葉宛的注意力又很快被美妙的歌舞吸引過去,他心裡的驚懼漸漸消散。
隨著歌舞聲出現,各層客房裡的兵士們也紛紛從房裡面走出來。
有貼身的侍衛恭恭敬敬的送上來大氅給兩人披上。
五層樓的驛站里,足足有士兵近千人,他們有的站著,有的坐著,人數雖然眾多,但是秩序卻並不亂。
葉宛喜歡這麼多人和他一起欣賞歌舞的氛圍。
舞者和樂師們的表演技驚四座,水平比皇城裡的是一點都不差。
一時間如游魚出聽,感心動耳,讓葉宛差點忘了剛才發生過什麼,而自己又身在何處。
齊王就站在葉宛的身體右側,看著他小腦袋好奇的擺來擺去,一會歪頭看看這裡,一會又轉過頭去看看那裡。
葉宛偶爾會回過頭看看齊王,看見他稜角分明的一張臉,眼裡閃著光,像是琥珀,看的人心暖乎乎的。
二樓的的位置能正正好好的觀賞歌舞,有隨從送來了一些酒,葉宛最愛喝水果釀製的甜酒。
幾盞酒過後,愈發覺得眼前是酣歌醉舞,心旌搖曳。
令人沉醉的舞樂在一個時辰后結束,葉宛有點意猶未盡,他完全忘了金則鈺他們那回事,加上喝了點酒,整個人都帶著輕飄飄的醉意。
轉身回房的時候,驛站里的燈火依舊亮著。
齊王吩咐屬下,這燈火要一直燃著,不要熄滅。
葉宛不勝酒力,臉紅撲撲的,腳步也有些不穩,但是還不忘轉過頭對齊王說謝謝。
齊王低眉看著他:「謝我做什麼?」
葉宛紅著臉:「謝謝你請我看歌舞。」
齊王一雙眼中如漣漣桃花,他看著葉宛捨不得的表情,說道:「你我之間不必言謝,你想看歌舞的話,以後還會有更多。」
兩人轉身往回走,走廊里雖然光線明亮,但是驛站的房間沒有號牌,所有的房間看上去規格都差不多。
如果喝醉了的話,真的很難分辨出來自己在哪間房。
樓下的樂師們還在調著琴弦,一聲聲的錚錚的樂音中,齊王攬著他不讓他摔倒,但是葉宛和他擺擺手,示意他自己沒有醉。
於是齊王眼看著葉宛腳步踉蹌的走錯了房間,進了自己的那一間卧房。
他剛剛在門口站定,忽然身邊有人來報:「小王爺,末將適才抓到了兩個尾隨咱們隊伍的人,他們說是葉公子的好友,一個姓金,一個姓陸。」
小齊王聞言眉峰一挑:「哦?你可曾對他們用刑?」
來人俯首答道:「末將看那兩人丰姿雋永,氣度非凡,不似尋常賊寇,是以不曾慢待,他們起先不肯交代身份,咱們這邊曉之以理,他們才說是葉公子好友。」
齊王聽完此人話語,臉上綻放出讚賞的笑意,他言道:「這件事你做的很好,先不要聲張,且將那兩人提上來,讓他們在隔壁葉公子的房間歇息,回頭再擺上一張桌子,等葉公子醒了,我們要一起抹骨牌。」
來人得令,轉身退下。
過了一會兒,金則鈺和陸雲千兩個就被請上了隔壁的房間。
小齊王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看著葉宛那瘦弱單薄的身影在房間里晃來晃去。
燭光搖曳,那傢伙一會兒晃到西,一會兒晃到東,像在自己的房間一樣隨意。
葉宛的確還是迷迷糊糊的,根本沒曉得自己已經走錯了房間,這時他醉意已經上來,在房間里摸索著找到了茶杯之後,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可是咕嘟咕嘟喝了茶之後,感覺還是很熱,於是一件件的把身上的夜行衣脫掉,然後一下子撲倒在床上。
齊王看著他的動作,不由得微微怔住了,沉默了片刻之後,只好跟著進了房間。
他轉身掩好門,一回頭就看見葉宛整個人面朝下,以一種很不舒服的姿勢趴在床上,嘴裡還嘟嘟囔囔說著什麼。
大概是誇讚剛才的歌舞好看,想著有朝一日再看一遍。
齊王走到床邊,他扳過葉宛的身體,讓他以舒適的姿勢躺下,然後給他蓋好了被子。
他手指不小心碰到葉宛的皮膚,心裡會覺得有酥麻的感覺,他不想乘人之危,於是忙完之後,就倚靠在床邊看著床上那人。
明亮的燭火一跳一跳的,擾的人心神浮動。
葉宛臉上的傷疤像是被太陽曬爆了之後,又被狠狠的搓弄,然後破了皮的模樣。
齊王看著很是心疼,他起身幫葉宛掖了掖被角,探過頭去仔細端詳那傷疤,想知道有沒有治癒的可能。
當他的臉靠近葉宛身體的時候,卻是聞到一陣香氣。
光影里,暗香浮動,那香氣並不濃郁但是沁人心脾。
剛才在觀賞歌舞的時候,齊王就聞到有一陣香氣縈繞四周,可那時候周圍的人太多,無法判斷這香是從哪裡來。
現在兩個人囿於室內,他終於可以判斷香氣的來源了,它來自葉宛的身體,確切的說是來自於臉上。
葉宛的睫毛在燭火的輝映下顫抖著,雪白的皓腕在身體兩側隨意的搭著。
這甜香滿頰的迷離美感讓小齊王在他的面龐前停住了動作,他忽然就想這麼近距離的一直看下去。
給葉宛臉上化妝出傷痕的藥膏是金則鈺從皇宮裡淘來的,是皇宮內特供的最上等胭脂膏,一般人很難得見。
但是小齊王在自己母親和妹妹的房中曾經見過幾次。
這個胭脂膏平常使用的話,只需要簪子挑一點就行,抹的多了皮膚看起來就和燙傷一樣了。
金則鈺曾對葉宛說:「這是最好的胭脂,由當季的山花配合花露蒸制而成,是可以吃的哦。」
葉宛倒是沒想過去吃,不過他超級喜愛這種胭脂的味道,旅途中又是無聊,所以他只要有機會就不嫌麻煩的把胭脂膏洗了,然後再塗上新的。
剛塗上的胭脂就很容易掉,塗的多的話,要等到一個時辰左右才能幹。
現在葉宛臉上是他出門之前剛塗好的。
小齊王不明就裡,他實在沒忍住眼前的美景,所以在葉宛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不知道是葉宛人太甜,還是他戀戀不捨,直到他在輕吻之後抬起頭,才發現葉宛臉上被他親過的地方,露出了一小片光潔細嫩的皮膚。
然後葉宛的枕頭邊上也掉落了一些粉末,齊王看了看那些碎末,又摸了摸自己的唇邊。
唇邊有一塊粉紅色的顆粒,齊王用手指把這細小的顆粒放在手裡仔細辨別了一下。
粉末細膩柔和,齊王把這點細末碾碎,感覺像揉碎了一片花瓣,他覺得這很像是胭脂的細末。
過了一會果真有香氣散落開來,的確是胭脂的味道。
齊王伸出手又摸了摸葉宛的臉,又捻碎了一塊胭脂。
他看著葉宛酣睡的臉龐,把所有的事情前後想了一遍,忽然就明白了點什麼。
思前想後終於確定了葉宛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小齊王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這小傢伙,白惹的我心疼了一場。」
當時知道葉宛被劫的消息,幾乎是目眥盡裂,憤怒自責中覺得是自己太專註於戰事,如果他早點到皇城裡去把人接走,那麼這個事情可能不會發生。
覺得自己沒臉見到葉宛,就直接扮成侍衛在他左右,另外派人暗中查探到底是哪裡的匪幫做下的這樁事。
一路上他是帶著殺心前往皇城。
結果還沒等他查到,就真相大白,金則鈺他們也自己送上門來。
齊王的指尖掠過葉宛的下頜,本來他覺得自己偷偷的親別人有點不夠君子,直到知道了了前因後果,是葉宛這傢伙在臉上做了手腳,齊王的心情好像忽然又坦然了一點。
他的目光隨後又落到葉宛臉上,那人臉上的胭脂真的是甜蜜的誘惑,讓人忍不住想一再品味。
齊王又一次俯過身去,這一次他的身體終於放鬆了一點,臉上笑意綻放,笑容里包含著無盡的寵溺和縱容。
葉宛昏昏沉沉的,只覺得面前光影流動,恍然間還是那讓人心馳神往的醉人歌舞。
一忽兒天空中又飄下紛紛揚揚的雪花來,那花瓣落在臉上冰涼濕潤的很舒服。
葉宛想伸手去接住雪花,但是一雙手好像不能行動自如,他就索性仰著臉任雪花落在臉上。
他不知道的是夢境之外,令他不能靈巧的活動自己的手腕的原因,其實是小齊王握住了他的手,在他臉上的傷疤上輕吻了一下。
葉宛的手很軟,讓人握住了就不想鬆開。
「可不是我讓你走錯房間的哦。」他在葉宛耳邊說。
這個晚上有個人終於品味到了一抹甜。